剑术――金虎!
一只金色的老虎从他剑锋中飘了出来,一落地就放声咆哮。
那老虎浑身金灿灿,仿佛骄阳。之前的剑光在罔两山看来是纯白色,但此时的老虎已经是金色,虽然不比幽海中阳光灿烂,只有一丝浅金色,但也说明这老虎不是凡品。
更何况这金虎气势凶猛,牙尖爪利,头顶王字,虎尾似鞭,好一番威风凛凛的山君气派!那高大的罔两力士就是它的山崖,它是高山之王!
然而,底下仰头观看的观众,连着棚子里的剑客们看着这老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就这?
老虎倒是威风,要是再大点儿就好了。
眼前这老虎连头带尾才一尺来长,还不如猫呢,有些小孩儿的虎头枕都比它大,再怎么咆哮都有些猫猫“炸毛”的感觉。
连江神逸他们都没见过这个剑术。
这本是汤昭成为剑侠之后从头梳理自己的剑法剑术然后在朝阳营地开发的,一直没有用之对战,谁也不知他为什么开发成这袖珍模样。
江神逸一时错愕,奇怪他既然决定出剑术,为什么不选最拿手的,竟选这种新嫩剑术?但紧接着有些恍然:就像打牌时先出小牌一样吧?
54王炸应该在后面吧?
那边金乌看到小老虎,不满地啧了一声,嘀咕道:“虽然确实有管太阳叫金虎的,但是叫金乌的更多吧?这小子怎么悟得剑,只悟出头大猫来?”
在场的反而是幸牢认得这只小老虎,他还记得这只小老虎曾经将自己全力出手的一头金牛挡住,形似拦车的螳螂,却稳如巍峨的高山。
它应该……是很强的吧?
随着小金虎一声咆哮,当先向归融扑去,去势凶猛如猛虎下山!
归融大怒,只觉被小看了,手中长剑剑气大炽,爆涨如狂风迎向猛虎。
猛虎速度快,他的剑更快,眼见剑锋一挑,就要把老虎扎穿,突然眼前剑光一闪,却是汤昭也扑了过来。
汤昭的来势甚至比刚刚还快,归融一闪眼间,就看见他背后好像有类似的光华拖尾,好像一道划穿空间的彗星!
一人一虎,从两个方向同时袭击!
速度都奇快无比!
归融一剑,只能抵挡一个方向的进攻。剑气虽能护身,来敌却都有击穿他护身剑气的实力,且成掎角之势,封死了他退却的方向!
此时若是江湖客,遇到这等两面夹击便已经到了生死瞬间,进退两难须到了有所取舍的时刻,必须硬吃一处进攻,全力防守另一处更致命的。
但若是剑客,这场面又不算什么。他只需要放出剑术就能扳回局势,可能一个转移的剑术就可化险为夷,一个大范围的剑术就可转守为攻,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更奇特的剑术甚至剑法,可以在这绝境之中一击取胜。
而归融……
归融站定了身子,一剑挥出。
他像个江湖汉一样,选择了专心对付其中一方,硬受另一方一击。
而面对人的剑和老虎的爪子,他选择了――老虎。
他选择了阻拦老虎,硬抗汤昭的剑!
嗤!
归融的剑与老虎的爪子正面交锋,剑气澎湃而凶猛,老虎在剑气中大声咆哮,化作灼热的剑光消散,一部分沾染到了剑上。
归融的剑陡然发红,好像放到高温炉子里的烙铁。归融握剑的手微微发抖,目中痛苦之色一闪而逝,但是他从始至终紧紧握住剑柄,并未松开,也没有人看到他的神色变化。
而他身后的那一剑,则随着他急速向前的一剑堪堪闪过,仅仅削去了他一缕头发。归融同时回掌拍击,将浑厚的剑气从手掌处拍出,直取汤昭。汤昭顿了一下,闪避开来,身形再度留下一道白光。
这一次进攻无功而返。
归融重新握剑剑指汤昭,再度回归了气定神闲。
汤昭站在空中,冲过来飞过去的两道轨迹依旧未散,如绸缎一般在空中环绕,就好像喷气飞机飞过之后留下的几道拉烟。
刚刚一战,虽然归融勉强躲过,成了不胜不败之局,但毕竟是汤昭的招数逼得他狼狈不堪,此时汤昭的声势更胜,光华缠绕,风姿翩然,仿佛谪仙。
然归融的脸上却浮起了冷笑,睥睨着汤昭,突然手指着他,放声大笑:“哈哈哈,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去斗那老虎,而不理会你吗?”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我,你不敢伤我!就算我把后背要害露出给你,你也不敢动我一根汗毛。因为你害怕了!”
“刚刚斗剑的时候,你发现我引诱你进攻,因此你猜测我的剑术和反击有关。你便不敢主动进攻,生怕你击中了我,反而要了自己的命。于是你不敢进攻,不敢伤人,不敢出招,只敢弄个小猫来偷袭。即使偷袭时看到了我的致命破绽,你还是不敢进攻,就好像裹住了脚停在那里,任由机会溜走。”
他越发笑的放肆,道:“你输了,你已经输了!现在你什么也不敢,畏首畏尾,疑神疑鬼,已经是个废物,你不可能赢了!哈哈,即使我这么骂你,你还是会怀疑我是不是在激你,还是在引诱你进攻,因此你依旧不敢动手!你只能一动不动,窝窝囊囊被我骂,废物,懦夫,胆小鬼!你拿的什么剑,做得什么剑客?连拿锄头锄地也不配!”
“你既然不敢动,就乖乖站着,等死吧!”
汤昭平静的看着他,道:“空城计?”
归融稍微皱眉,汤昭道:“你读书不多,不懂这个典故。我解释一下,就是前代的智者诸葛孔明在逆境时打开城门,虚张声势,反而让敌人以为有埋伏不战自退。看来你是故意中门大开,露出致命破绽,令人不敢趁虚而入。这是个很好的攻心之计。”
其实这个典故是陈总家乡的故事,归融不管读书多不多他都不会知道。然而归融确实是读书不多,不能分辨这故事来路,还真以为汤昭在掉书袋,只觉得此人措大嘴脸可恶至极,哪怕他夸赞自己用计高明也不觉得受用。
汤昭若有所思道:“然而即使是诸葛武侯,也是因为失街亭陷入了绝路,才行此大胆计策,为了绝地求生。这么说刚刚你确实陷入了绝境了?我那一剑刺过去,你真的会死?”
归融眉毛拧起。汤昭突然笑出声来,道:“不会吧?不会吧?我还没动手,你就陷入绝境了?这就黔驴技穷了?哦,所谓黔驴技穷,就算是驴遇到老虎它还会尥蹶子,它也能装个一时三刻,你一剑不发就技穷了?这不是比驴还不如吗?”
归融大怒,他越发觉得此人嘴脸极可恶,猛然间又想起了刚刚此人一上来对着自己大发怜悯时的表情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人。尤其是这个人不但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而且他明确知道自己讨厌的点在哪里,并且在那个点上反复蹦。比如仗着他运气好读过几天书就时时刻刻拽文,用看失学儿童的眼神看自己,并扯些乱七八糟的典故以提醒自己是个文盲。
恶心,太恶心了!
一定要毁了了他!毁灭他,把他挫骨扬灰,一点儿骨灰都不能存在!
汤昭道:“当然咯,我猜你不至于此,怎么说身为一个剑侠也得有三板斧。你扮猪吃老虎扮到如此之猪,还是一心要骗我出手,且一定要我给你致命打击,想来还是憋了一个极大的剑法,要给我一波带走?好吧,如此执着叫人动容。那我就――成全你!”
他陡然圆睁双眼,剑往前指,神色凝重中带着昂扬:
“剑法――流金铄石!”
一声虎啸在天空中响起。
如果说之前小老虎的咆哮多少有点像乳虎初啸,这一声啸声则超过了百兽之王的啸山,甚至超过龙吟!
这是自然的声音。
一声声啸声停在耳中,好像听到了燃烧的声音,听到了暴晒的声音,听到了土地在骄阳下开裂,听到的石头被融化成岩浆……
那是太阳照耀下大地的声音,灼热的大地化为猛虎,抬头对太阳发出的咆哮!
同时,酷热之气从下而上蒸腾开来!
在数十丈下的看台上,众人只觉得一阵暴热,登时汗如雨下。一些剑客还罢,不是剑客的若无旁边剑客用剑元遮蔽,登时觉得头晕眼花,口干舌燥,甚至要昏过去。
要知道热气比空气轻,天空的热气都是往上走得,即使是对流也没这么快,下方不过是受到些许热辐射而已。但就算如此,地面已然霎时间变成不是人呆的地方,那被剑法笼罩的高空,又是怎么个热法?
怕是那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也不遑多让啊。
“到底是剑法啊,不是剑术。那剑侠的本领,本该有这样的威力的。”
江神逸虽然经过锻炼,但还没完全蜕变,只觉得眼前发黑,腿脚发软,突然被人一拉,热气顿消。
原来金乌看其中几位不是剑客的同伴实在忍受不住,将他们拉到自己身后,张开无形的羽翼庇护,登时把滚滚热气隔离在外头。
江神逸感激金乌援护,冲着金乌一礼,又关心头顶局势,再抬头看时,只见天上已经风云变化,虽然是清明的,仍觉得眼前发花,失声道:“老虎!全是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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