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
高义已经受不了无意义的等待,望着那个仍颓然坐倒的家伙,沉声道:“你打算这样坐到什么时候?”
听到声音,简未澜眼中泛起些许清明,却很快又被混浊淹没。
他低下头,轻声细语:“结束了……”
高义微微皱眉。
眼前的他,真的还是那个机场所见,意气风发的领队么?
灰头土脸的面容几乎埋进臂弯,仿佛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区区一句认负般的妥协,好像就能令时光倒流一般。
着实可笑。
“喂?”
高义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揪住简未澜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难道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吗?”
“我们正在调查,不是出来郊游!”
哪怕拥有原初技艺带来的权与力,本质上,他仍不过一個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他像多数人一样,难免陷入怀疑的误区中。
“喂!”
高义气结之余,知道再好好说话,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了。
“真是废物。”
他索性将简未澜一把扔回地上,期待对方能因为自己的侮辱站起来,嗤笑道:“向着理想前进的‘愚者’?”
“发起行动,却无能承担,所有人都为了你一句话而冲锋陷阵,到头来,却是你自己被困在原地,竟然连区区一步都再也迈不出去。”
“真是……算了。”
高义大失所望的摊开双手,捧读道:“就这样吧。”
“带着你们一脉相承的愚钝,留在这里腐烂吧……”
分别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简未澜已经站了起来,高义看着他满是尘埃的面容抬起,宛如角斗士般的愤怒由内而外的散发着。
起效果了?
“你闭嘴!”
低沉的嗓音响起,简未澜向高义忽然扑来,血迹斑斑的拳头举起,他狠狠的一拳砸来,同时怒斥道:
“八席特点各不相同,能够做到调和其中,令各怀心思的他们携手合作,你以为这千百年来,都是谁的努力,都是谁的功劳?!”
高义轻巧闪过拳头,虽然有些讶异,却也没有阻止,仍由简未澜说下去。
“我与家族同胞自出生起,就肩负着传承的使命,谁能更加适格愚者,在其中脱颖而出,才能真正得到老一辈的青睐——”
“为了不辜负祖父的期待,为了走到今天,你能想象我吃了多少的苦,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仿佛是因为高义的轻蔑而决堤,亦或是自身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在而今天团灭一刻攸然爆发。
简未澜仿佛失去了理智,如同泄洪的大坝,只顾个人意愿的倾诉。
还有进攻。
砰砰砰!
高义抬手封腿,将简未澜汹涌澎湃的攻势一一化解,相比于手上动作,他耳朵才是一刻不停的竖着,将简未澜吐露的信息,一字不差的记下。
“……现在,我成为了愚者,成为了他,以为自己能松口气了,然后呢?现实怎么样?!它一刻都不消停啊!”
简未澜浑身泛起白光,一拳砸来。
而这一拳还没落下,却是被高义一把扣住,双方角力,两人面孔相距之近,以至于可以相互看到眼中跳动的火焰。
“党羽集结,派系暗生,争斗没有尽头!桌面上那七人敬畏他,却丝毫不畏惧我!他刚刚病重,立刻便有数之不尽的野心,自京枢宛如辐射般的蔓延——”
“死亡游行,小丑塑像,雨中都市……一个个人为的惨剧,都是当地的无能与不作为,我要清算一切!”
话到这里,[愚者]仿佛与简未澜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令他的拳头瞬间虚化般,穿越格挡,狠狠砸在高义的一边侧脸。
砰!
整张面具都被打歪,露出了高义半边有些发红的脸颊。
他忍不住后退,有些感概这家伙唯心的实力。
简未澜的话语还在继续。
“我拼尽一切的努力,想为世间重新缔造一个稳定的秩序,你这个野心家又在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侮辱我们一脉相承的……你笑什么?”
简未澜冷冷看着几步外的高义,看着他仰起脸,仿佛有些忍俊不禁的模样,自顾自的发出哈哈的笑声。
“愚者……原来是这么挑选出来的……”
高义做戏般的笑,也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他主动开口:“我还以为,你们是比谁更自由呢……”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简未澜看着令人讨厌的家伙,冷冽道:“原初技艺有适配度,使用者也有高下之分,这都是先天个性上无形决定的。”
“也就是说,你是你们这一辈与愚者最为适格的一位,所以由你继承了这个席位?”
看着逐渐冷静的简未澜,高义知道这场闹剧再继续下去也没有结果,不过所幸的是,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心中某个想法,因为宛如天赐的良机炙热。高义深深呼吸了一口,决定将这个大胆尝试,付之行动。
失败了,可能万劫不复。
然而成功了……
“简席,为我先前的言论,向你致歉。”
高义态度转变,由先前的轻蔑,忽然变成一副诚恳的模样。
简未澜反倒摸不着头脑了。
虽然因为逐渐冷静,他也明白对方先前的行为未尝没有激将的意思,但现在这一出,又卖的是什么药?
“大可不必。”他冷冷道。
“算了,话到这步,大家再说点有的没的,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高义抱起双手,绕着他缓慢的踱步:“我知道,打从一开始你就不信任我。基于这点,我们间的任何交谈都失去了语言学上存在的意义。”
“所以呢?”
简未澜嘲讽似的勾动嘴角,目光紧紧跟随高的脚步:“如果你自认为找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要通过你的歪门邪道乘虚而入的话。那我建议,还是先摘下面具再说吧。”
“你肯么?”
简未澜吃准了对方不敢暴露身份,冷笑道:“人与人的一切都基于坦诚,愚者面前的真诚更是金银般的可贵。如果你连这点都无法做到,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多说的必要?”
“愿意!”
他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高义打断:“愿意,怎么不愿意?当然愿意啊。”
“不过,在这之前——”
“我更希望你能先听听……关于我的故事。”
高义蹲下身子,抓起地上一把沙土,缓缓放在了简未澜视野的前方,展示般示意。
“面对眼前的恒河沙数,你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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