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了,村落里响起了轻轻的、老鼠的吱声。
艾拉和阿兹特兰武士一行人选择离开这个被黑死病影响的村子,在村外扎营。而纳瓦拉公主等人则被用绳子紧紧地捆着,丢在了村内。
“我知道你能挣开绳索,也知道要困住你这种类型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废掉你的手脚——而我知道的事情,陛下她同样也知道。”
临走前,艾米抓起了红刀的衣服,瞪视着他:
“珍惜你现在的待遇,不要逼陛下做出不得已的选择。如果你非要选择逃跑……你只需要记住,你绝对跑不掉。”
红刀不甘示弱地反瞪着艾米。但艾米没有理睬他,话说完后就径直转身,尾随着艾拉走了。
“莫名其妙。”红刀骂了一句,“那瑞典王一惊一乍的,脑子怕是有什么问题。”
“怎么办?”纳瓦拉公主有些害怕地问道。法兰西岛伯爵跑了,她只能依靠这些法兰西岛伯爵的部下。
“对方好像是要把我们带去凡尔赛宫,所以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黑天平说道,“唯一需要我们小心的,就是不要感染上黑死病。”
众人一齐看向了黑天平:“那,怎么样才能不感染上黑死病?”
黑天平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回答道:“我不知道。”
也不怪黑天平。关于黑死病的起因,阿勒曼尼联邦内众说纷纭:有说是神对罪人的惩罚,也有说是魔女恶毒的诅咒;有说是因为外界的毒素,也有说是因为内部的体液失调;有说是因为老鼠和跳蚤,也有说是因为邪恶的黑猫……因为说法实在是太多太多,以至于让人根本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
那具患了黑死病的尸体就倒在他们的前方,令纳瓦拉公主无法将其无视。即使月光被云层阻挡、即使那尸体淹没在了黑暗之中,那可怖的黑斑却依旧在纳瓦拉公主脑海中挥之不去。
纳瓦拉国位于山地之中,黑死病尚未传播至其境内,但其恐怖的名声,纳瓦拉公主却早有耳闻。她盯着那具尸体的方向,丝毫不敢挪开眼睛,冥冥之中,她仿佛看到有一股黑暗的力量从那尸体中溢出,并顺着夜色缠绕上了她的身体。
月光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将光芒再度投下。那一瞬间,纳瓦拉公主看到那具尸体上正飘着一个黑漆漆的、可怖的幽灵。它长着骷髅的脑袋,身体则如黑烟般虚无,他的手上握着一长柄镰刀,狞笑着朝着纳瓦拉公主扑来!
——“不要!”
纳瓦拉公主一声尖叫,睁开了眼睛。她浑身上下全是汗珠,而那具尸体好端端地躺在她的前方,没有什么黑暗的力量、更没有什么黑漆漆的幽灵。刚刚她所见到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她听到红刀在一旁干笑了一声:“你也睡不着吗?公主?”
纳瓦拉公主这才看到,红刀、黑天平、白弓三人全都睁着眼睛,且不知为何,身上都在向外散着若有若无的魔力。
“我们不知道怎么抵抗黑死病,所以就想用魔力试试。”黑天平苦笑着解释道,“希望这能有点用吧。”
纳瓦拉公主睁着大眼睛,通过一次次的呼吸让心跳逐渐平缓下来。
“和黑死病患者这么近……比想象中更让人害怕。”她说道。
“放心,瑞典王看起来没有杀我们的意思。”黑天平说道,“就算我们得了黑死病,她也有办法治好。这就是瑞典王。”
“如果是这样,那其实你们阿勒曼尼联邦也不是不能和海盗王国结盟吧?”纳瓦拉公主问道,“加洛林说阿勒曼尼联邦和七丘帝国是世仇,但现在瑞典王的目的是对付天方帝国,世仇是之后的事情了。和它结盟,至少我们能在黑死病的问题上得到帮助,不是吗?”
——“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去控制黑死病呢?”
突然传来的法兰西岛伯爵的声音让众人都是一惊。却看到他从一堵泥墙后幽幽地转了出来,向着他们走来。
黑天平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执政官你没有跑走。虽然你外号叫‘兔子伯爵’,但从来都是带着我们一起跑的。一个人偷偷溜走这种事,到现在还没有过。”
“把魔力收起来,以免被人察觉。”法兰西岛伯爵说道,“我刚刚观察了一下,瑞典王驻扎在村的北面,那群马匹则被留在村的西面。我们先从村的南边溜出去,再去村的西面偷两匹马来。这是大平原,只要马跑起来,他们就追不上我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一把锋利的刀片划开了绑着红刀的身子。把黑天平和白弓交给红刀后,他来到纳瓦拉公主的身后,开始解她身上的绳索。
“加洛林,你刚刚说你不需要去控制黑死病,这是什么意思?”纳瓦拉公主问道,“虽然死的大部分都是买不到药的平民,但多一点人,就能多一点税收,不是吗?”
“把瘟疫控制住、把人保下来,然后呢?让他们被天方帝国召集,参与即将到来的战争、最后全部死在战场上吗?”法兰西岛伯爵淡淡地回答道,“黑死病并不只是瘟疫,也是一道护身符。只要它肆虐阿勒曼尼联邦,我们就有理由不参与战争;只要黑死病肆虐阿勒曼尼联邦的领土,那阿勒曼尼联邦就不会成为双方的战场。”
“……可是这样,即使不参加战争,你的损失也会很大吧?”
“如果我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去控制瘟疫,那损失的只会是我的国库。而如果我不控制,损失的就是所有阿勒曼尼联邦的领主。”法兰西岛伯爵回答的很平静,“你要知道,我的敌人,并不是天方帝国、七丘帝国、或者是海盗王国。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自始至终,都是阿勒曼尼联邦里的大小领主。”
说话之间,纳瓦拉公主身上的绳索已经落了下来。而黑天平和白弓身上的身子,也被红刀给扯断了。
法兰西岛伯爵把手轻轻地一挥,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纳瓦拉公主压低了身子、捂住了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但这是多余的——因为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在放哨,完全是空的。
“他们认为我们要挣断绳索,就必定要使用魔力,使用魔力,就会被他们感知,所以才会那么自信。”法兰西岛伯爵说道,“但问题是,根本就没必要使用魔力解开绳索。他们以为我逃走了,但实际上我一直都躲在村里,等待着拯救你们的时机。”
纳瓦拉公主猛地点着头,为法兰西岛伯爵的智略和胆识感到由衷的钦佩。
于是——
“扑通。”
他们五个人一齐掉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村口的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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