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刮来,卷起了地上的尘土。
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静,就如同一潭没有波澜的湖,而法兰西岛伯爵和纳瓦拉公主的身体,就被置身于那湖泊的正中。
布列塔尼公爵强挟着受惊的马匹靠近。他看到,这两人都已经闭上了双眼。
“加洛林……为了一个亡国的公主,值得吗?”
已无人能回答布列塔尼公爵的问题。风一如既往地地刮着,一如既往地卷起地上的尘埃。
“就地挖两个坑,把他们分开埋了吧。”
布列塔尼公爵调转马头就要离去。
——直到一阵剧烈地震动传来,令地动山摇。
布列塔尼公爵感觉身体晃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震动就再度传来,令周边的房子簌簌地落下了一堆的土。
“发生了什么?”布列塔尼公爵强按住身下受惊的马匹,“是从哪里传来的动静?”
许久之后,一名士兵才匆匆地跑了过来。他的脸是如此地惊惶,就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的恶鬼:“报……报告公爵!那座会移动的岛屿又出现了……它正在摧毁我们沿海修筑的城墙!”
“你说什么?”
一瞬间,布列塔尼公爵脸上露出了同样惶恐的表情。片刻之后,他镇定下来,只不过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快派人去追亚伯拉罕教会的三位大师……剩下的人,随我去死守城墙!”
人声、马蹄声混杂,一群人踏着杂乱的步伐匆匆离去,只在现场留下了十来名负责挖坑善后的士兵。
一名士兵将铲子插到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法兰西岛伯爵和纳瓦拉公主,连连摇头:
“大哥,我听说今天的事是因为阿勒曼尼联邦的执政官抢了咱们公爵的未婚妻,可你看这……怕不是另有隐情吧。”
“不要管这么多。”这伙士兵的队长说道,“这两人都是贵族,乘现在旁边没有其他人,搜一下他们的身体,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他杀了我们那么多的弟兄,好不容易把他干掉了,就不允许我们从他身上掏点战利品?这在战场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公爵来了我都敢说!何况那些恶魔正在进攻这里,我看这首府啊今天晚上是未必能守得住。要能找到值钱的东西,我们就直接开溜,让其他人玩命去吧!”
士兵们被说动了。其中一个手脚麻利的已经跑到了纳瓦拉公主的身边,准备伸手去剥她身上的衣物——
一支冷箭就在这时飞了过来,射穿了那名士兵的手心。
在那名士兵的惨叫声中,这一整支小队都警觉起来,握紧了手上的武器。他们警惕地四下张望,试图寻找攻击的来源。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根本就无需寻找——因为已经有人挥着一柄大刀,就像是疯了一般直直地朝着他们冲来。
来人只有一个,但那柄刀却沉重异常。却看他把刀横向一扫,士兵们手中的长矛就纷纷折断;又竖向一劈,那刀锋就顺着头盔、头颅、脖颈、盔甲、身躯径直落下,把挡在前方的士兵砍成了两截。
士兵们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他们这十个人能够对付的对手,慌忙抛掉武器逃窜,可那名敌人却在后头紧追不舍。并且很快,又有几只冷箭飞来,逐一射倒了跑的最快的几名士兵。
一个布衣男子随着那刀客出现,正是黑天平。他急匆匆地来到了法兰西岛伯爵和纳瓦拉公主的身边,探了一下两人的呼吸和心跳,然后就冲着一旁的屋顶大吼起来:“白弓!别躲在那里射箭了!快给我下来!”
一道白幕闪过,等眼睛看清时,白弓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不等黑天平说话,他就一把将黑天平推开,自己检查起法兰西岛伯爵和纳瓦拉公主的伤势来。
黑天平急的在一旁直跺脚:“你看我怎么说?布列塔尼公爵撤回了在城外的士兵,我就感觉不妙,我想撤回来,你们还拦着我!结果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看好了吗?看好了吗!”
“执政官只是失血过多,虽然四肢都有伤势,但不致命。反倒是公主的伤比他重得多。”白弓的脸抽了一下,“可应该说不愧是娇滴滴的公主吗?稍微刺偏了一些,没有完全对准心脏,所以还留着一口气。”
“我不想知道这些!你就回答我,执政官他还有救吗?”
“一般而言,这两人是都没救了。”白弓淡淡地回答道,“但是,既然我在这里,那就另说。”
他放下手上的弓,用两只手分别握住了法兰西岛伯爵和纳瓦拉公主的手心。随着他嘴里念出古怪的咒文,那两只手同时发出了一道柔和的白光。
黑天平在一旁连连啧舌:
“白弓,每次看到你的魔法,我总是会忍不住地产生惊讶。不仅擅长弓箭,而且还可以治疗伤势和疾病,这样的加护是很稀有的吧?你难道其实是出自什么名门望族?”
白弓摇了摇头:“就算有,那也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的父母是平民,我的祖父母也是平民,我也是平民,独身一人,仅此而已。”
黑天平默不作声地举起了他的那个天平,一边对准白弓,一边放上了砝码。等天平平衡时,放在托盘上的砝码数量是银色小砝码四枚。他记得数年前第一次见到白弓时,所用的砝码还是三枚,现在不知怎么地又升了一个。
这不是一名独身一人的精灵级魔法师应该有的砝码数量。毫无疑问,白弓隐藏了他的身份。不过——
看着正在法兰西岛伯爵和纳瓦拉公主两人中间忙碌的白弓,黑天平默默地把砝码给收了起来。
——既然白弓坚持说他自己是平民,那就由他去吧。
红刀提着一个人头走来。他已经追上了跑走的所有士兵,将他们一个个地结果了。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轻咳声,法兰西岛伯爵睁开了眼睛。无需多问,看到白弓手上的白光,他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公主怎么样了?”他问道
“有救。”白弓回答道。
“布列塔尼公爵呢?”
“他以为你已经死了,港口又正好受到袭击,就带着士兵们赶过去了。”
“也就是说,他还活着?”
法兰西岛伯爵的眼睛陡然变得冷酷。他甩开白弓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
一旁的黑天平慌忙喊道:“执政官,你的身体还需要休息……”
“我已经没事了。”
法兰西岛伯爵打断了黑天平的话。纳瓦拉公主刺他四肢的那四个伤口,此刻就像是不曾存在过一般,已经从他的身上完全消失了。
“不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砍下那个布列塔尼公爵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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