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月光有毒

  为了引走毒蛾群,韦沅钰将囤在青鸾挎包空间里的照明装备全用上了。她戴着户外强光运动头灯,左右手各拎两盏野营照明马灯,腰间还绑了一只以50次/分钟的频率不断爆闪的求生灯。

  精神念力操纵着钢针开道,闪亮亮的她甫一出车,便成功的俘获了幺蛾子们的全部注意。如她所愿,千千万万只毒蛾对她展开了集火攻击,一路穷追不舍、死缠烂打。

  钢针在念力的操控下左冲右突、绕身穿刺,不断击杀近身的毒蛾。

  同时操纵六根钢针御敌,是韦沅钰的精神念力在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超过这个值,钢针的攻击便会失去精准性和杀伤力。

  虽然只能搞定六根针,但好歹也是她日复一日利用蹲马桶的时间,苦练出来的近战技能。

  此时此刻,除了月光,满身挂灯的韦沅钰是山巅之上唯一的光亮。她控制着速度,将躁动的蛾群向吴呦呦驱车下山的反方向引流。

  蛾子生猛,尽管韦沅钰的钢针就像当年容嬷嬷虐戕紫薇那般毒辣凶狠不讲情面,但仍有少数没有防住的漏网之蛾,以扑火之态撞在身上并牢牢贴住。好在防护服和斗篷雨衣提供了双重保护,短时间内只是让她膈应的慌,暂未遭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精神力高强度的密集输出,注定了续航时间的不能持久,韦沅钰觉得大脑又开始缺氧了,精神力透支的副作用逐渐加剧。

  精神力不够用始终是她的硬伤。就像是一个泳池的储水量,该如何支撑起一泓雄浑壮美的瀑布!

  再坚持一会儿!一小会儿!

  再坚持两分钟!再一分钟!

  再坚持最后三十秒!最后十五秒!

  颅腔越来越昏胀、身体越来越酸沉、耳鸣越来越严重……

  不适感强烈到韦沅钰再也难以承受之际,她咬紧牙关,榨出最后一缕精神力,催动抗争之戒,向天空飞去。

  韦沅钰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这般蹑云逐月、御风而行啦。并非是她不再喜欢飞掠长空,俯瞰大地山川,而是利用抗争之戒飞到高处实在太过扎眼,容易暴露自身,她不想招致其他资深试炼者找上门来杀她夺宝,索性“苟”字真言保平安。

  凭借抗争之戒赋予的反重力场和磁场操纵力,韦沅钰不断的拔升飞行的高度。根据真衍目镜的探查,这群变异舞毒蛾只能近地飞行,其飞行高度的上限为40米。

  也就是说,她只需超过这个高度,便可以甩掉追兵。

  迥临飞鸟上,高出世尘间。韦沅钰悬停在半空之上,毒蛾群就在她的脚下如潮汐一般狂暴的翻涌,一心想要吞噬她,却又席卷不到她。

  韦沅钰将身上的照明物一一收回青鸾挎包,又从青鸾挎包里取出她的灵器“一饮难尽月光杯”。今夜是月圆之夜,身为精神力透支之人,正好饮一杯帝流浆充“电”续“命”。

  韦沅钰对着明月举起空杯,等待月华凝成的帝流浆斟满此杯。

  位我上者,唯有璀璨星河;慰我心者,终是皎皎明月。

  她凝视苍穹,只见天幕之上,一轮皓月如宝鉴当空。月色如此销魂,印烙万川、倾泻沧海,它照彻大千也照彻微尘。月光是天下苍生的灵药。

  韦沅钰对着月亮接连许下了三个愿望。尽管她这辈子对着月亮许过的愿望,需要一个超大容量的硬盘才装得下,但她的每一次许愿,都虔诚而庄穆。

  第一个愿望与箫韶有关,她希望箫韶好好的活着,哪怕天各一方。在韦沅钰的潜意识里,向冥冥中的神祇祝祷时,是不可以贪心的,贪心了就不灵了。所以她只向上苍祈求对方活着就好。只要岁月有情容他老,她不怕山川无语笑吾痴。

  韦沅钰的第二个愿望,与苟思特有关。她的引路导师触犯了无极大厦的禁律,遭放逐于无间之渊。虽然她对苟思特怨念颇深、腹诽颇多,但她就是知道苟思特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触犯“天条”,更何况:得人恩果千年记,她祈祷苟思特终有一日能王者归来。

  韦沅钰的第三个愿望,是关于她和吴呦呦的。母星渡劫、前路难测,她家吴呦呦偏偏又是“眼冷心肠热、毒舌又仗义”的稀有品种,所以她祈祷无论遭遇怎样的恶漩急涡,她们这对臭味相投的难姐难妹,都能花枝抖擞、绝处逢生。纵然浮云柳絮无根蒂,也能天地阔远随飞扬。

  愿望许完了,韦沅钰也到了强弩之末,她的精神力已不能支撑她继续悬浮在半空,好在此时,她的“一饮难尽月光杯”终于斟满,正好解燃眉之急。

  韦沅钰正欲饮下,却陡然发现不对劲。她分明记得帝流浆是氤氲着皓月清辉的金色液体,而这一次的杯中之物,竟然是混浊的殷红色,像极了一杯浓稠的血。

  抗争之戒需要佩戒者源源不断地精神力输入,才能维持飞行的状态,韦沅钰此刻已是摇摇欲坠。她必须立刻补充精神力,否则下一秒钟就是高空跌落。乞丐没有挑食的权利!她别无选择,仰脖一饮而尽。

  韦沅钰还记得第一次啜饮帝流浆的感觉,昳丽的金色琼浆,像一团恬怡的能量,温柔地灌注入丹田和识海。

  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吞下了一口剧毒的熔岩,精神力瞬间暴涨,但理智轰然崩塌,负面情绪如溃坝的洪水吞噬了她。

  她的脑浆子像是沸腾了一般,生命中曾遭遇过的至暗时刻一一浮上心头,无以名状的痛苦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放大了一千倍,化作扑不灭的鬼火、挡不住的寒潮,镇压住韦沅钰的灵与识。

  韦沅钰僵在那里,她听到自己的灵魂在哭喊:这个世界配不上我,我也配不上这个世界。

  晚风拂过发梢,宛如数不清的摄魂怪贴在耳边呢喃:做个了断吧,摧毁,还是自毁?

  天性悲悯的人,即使到了最极端的时刻,也不会选择施暴这条路。韦沅钰封印了多年的自毁情结,像匣中的恶魔被释放了出来。

  她一路升到以前从未抵达过的高空,然后,将精神力从抗争之戒中决绝的抽回。韦沅钰从高空疾坠,伴随着一声热水瓶爆裂了一般的闷响,鲜血开始迅速的向四周浸染,苟思特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在她的识海深处轰然炸响:“醒来!!!”

  陷入魔怔的韦沅钰遽然清醒,在“灵魂”飘离身体的那一刹那,她使出了木系防御术“李代桃僵”,身旁不远处的一棵树轰然倒下,替她承受了所有的伤害。

  韦沅钰死里逃生,她坐在地上痴痴地看着天上,泪水夺眶而出,她虽然还是不明白是怎样的机制在驱动全球生物的异变,但她终于知道,这股神秘而可怕的力量,源自头顶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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