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进展,显然没有莫离想象的那般顺利。
贺老大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他身后跟着四五个帮闲,都是痞里痞气,一看不是什么好人的模样!
这些人,一见着小九露面,看着少女秀丽的容颜,都是目露贪婪之色。
“大哥,那就是这盛老头的宝贝女儿!”一名瘦弱些的帮闲凑到贺老大耳边道。
贺老大面容上流露出一缕火热,他上前一步,拍着盛老三的肩膀道:“盛老三,我也不为难你,三十两,把你女儿交给我,这账,一笔勾销!”
“非但如此,老子还倒贴你十两银子,不让你白做咱的便宜岳父!”
盛老三是个黝黑精壮的中年汉子,头发花白,面上皱纹密布,衣衫浆洗的发白,可见日子过的有些落魄。
他听见这些人打自己女儿的主意,眸子中顿时迸发出一缕怒意,不过一想到是自己欠他们赌债,对方人多势众,这股愤怒转瞬之间又是烟消云散。
“贺爷,你大人有大量,再宽限一些时日吧!”
盛老三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垂眉低眼的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怎能入贺爷的眼,等过几日小人凑足了银两,请贺爷您去怡红院找阿紫姑娘。”
怡红院是县城最大的青楼,而阿紫姑娘则是头牌。
“去你大爷的,狗屁的怡红院!”
贺老大一脚踹在了盛老三身上,直接将这个猎户踹翻在地,他骂道:“满口胡柴的东西,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若不愿意,好,现在把银两拿出来,老子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猎户无言以对。
三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除非他运气好,在大山里打到卖相好的珍稀野兽,不然的话,就算一张完好的狼皮,也不过才值五两银钱。
“爹爹!”
小九见得自家老爹挨揍,惊呼一声,扑了上去,关心道:“爹爹,您没事吧?”
能出入深山,与勐兽搏杀的盛老三,虽然上了年纪,但不过挨这一脚,能有什么事?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家姑娘的手,道:“乖女儿,爹没事,你快进去吧,别出来了。”
“不,爹爹,我是来救你的。”
少女泪眼婆娑,楚楚动人,添了几分让人怜惜的气质。
几名地痞眼珠子都看直了。
贺老大嘿嘿一笑,道:“想救你爹爹倒也简单,三十两纹银,若是没有,你今夜去咱家中,给咱暖暖床,咱也就饶了你爹爹!”
“我有钱!”
少女极有底气的站了起身,将那片金叶子拿了出来,道:“这够了吧!”
望着那一片薄薄的金叶子,几人都傻了眼。
这老小子,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贺老大几人僵在原地,一时有些被金叶子惊到了。
须知,寻常人家一般都用碎银,除了豪门大户,谁会有余钱搞这些做工精巧的金叶子?
“谁知道是真是假!”
贺老大冷哼一声,道:“苟行,去验验!”
苟行便是开始说话的那名瘦弱帮闲,他上前去,接过金叶子,轻轻一咬,上面一个牙印清晰可见。
“老大,是真东西!”
贺老大面上挂不住了,他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因为得了金叶子要走的模样,反而面露几分为难之色。
苟行见状,眼珠子滴熘熘的转了一圈,凑到了贺老大耳边,悄声道:“老大,他一个猎户家,哪里来的这般好东西,一定是偷得,在咱们赌坊偷的!”
偷得!
贺老大眸光一亮!
“你大爷的!”
贺老大忽然上前,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了猎户身上,骂道:“偷东西偷到老子头上来的,老子说少了一片金叶子怎么都找不到,原来叫你老小子拿走了!”
盛老三一脸茫然,自家女儿能拿出这么值钱的玩意已然是出自他意料之外,眼下这贺老大竟然说是偷得!
不过,他对付山里的野兽凶恶,可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赌场地痞,那是半分的胆气也没了。
赔着笑道:“误会误会,贺爷,一定是误会。”
又转头对阿九道:“乖女儿,这东西你咋来的,快跟贺爷解释解释!”
“解释个屁!”
贺老大道:“老子还能冤枉你们,欠了钱不说,还偷老子东西,盛老三,今日你要你不将你女儿抵给我们,这事咱们没完!”
“爹爹……”
小九害怕的缩在了盛老三背后。
盛老三心中憋屈,却不敢惹这些地痞,忍着愤怒道:“贺爷,凡事好商量,你要其他的东西都行,但小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哟,还不舍得!给老子打!”
贺老大恶狠狠的道:“往死里打,这等贱命,就算打死了,县老爷也不会管这欠钱不还之事!”
几名帮闲狞笑着上前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盛老三不敢还手,只将女儿紧紧护在身下,试图保她周全。
在屋内吃饭的莫离,见着这一幕,不禁挑了挑眉。
这些人,似乎不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小九姑娘来的。
赌债,欠钱他可以不管,不过这等想要强行霸占良家女子的行径,他却不得不出面了。
“住手!”
一道大喝在院中响起,那喝声中暗藏威严,只两个字,却字字如惊雷,震的几名地痞耳中一阵嗡鸣。
贺老大看向屋内,面上殊无半分惧色,反而满是怒意,他道:“谁,给老子滚出来,敢管老子的闲事,不……”
然而,他喝骂的话还不曾说完,只听得内里再度传来一个满是威严的声音道:“滚出去!”
霎时间,一股肃杀的气势自屋内蔓延而出,那一群地痞混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接窜上了天灵感,彷佛是头上架着一柄长剑一样,死亡的恐惧充斥全身,让他们忍不住的瑟瑟发抖起来!
“走!”
强忍着这股恐惧,贺老大不敢再说一句话,扭头便朝外边跑去,那一众混混吓得当即跟上,小院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股气势,亦是随之一散。
父女两人见状,心头都是松了一大口气。
两人眸光看向那屋子,面上生出一股敬畏之色。
虽然早便从那柄悬挂的长剑判断出,这少年绝非常人,可是亲自体验一番,却又是别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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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三道:“女儿,咱们一起去谢谢恩人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盛老三看着眼前眉眼清秀,英气非凡的少年郎,不禁眸光一亮。
山野之间,哪里能见过这等人物?
他暗自感叹,自家女儿要是能寻个这般郎君,他纵然到了地下,也是有脸见她娘亲了。
面上却道:“今日多谢公子了。”
小九亦是盈盈一礼,道:“谢过公子。”
莫离已然用完了饭。
面前的碟子,早已然空空如也,便是汤也喝的一口不剩。
他笑眯眯的道:“两位客气了,救命之恩,莫某还未来得及报答,这点小事又算什么,不过……”
莫离若有所思的看着盛老三道:“老伯还是要反省自身,举债赌博一事,可万万不能再做了。”
他可救人一时,却绝救不了人一世!
今日打发了贺老大,明日不知还有谁,除非他日日在一旁护着,不然这猎户早晚要出事。
“是,公子所言,小人谨记在心,日后绝不会再赌了。”盛老三一脸羞愧的道。
莫离摇头一笑,没再说什么。
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听不听劝,是他的事情,只是,小九姑娘这里,该如何护住,还需思量一二。
莫离心念转动,已然有了定计。
“老伯,这几日时光,却是在下叨扰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想传授些功夫给小九姑娘,不知老伯意下如何?”莫离笑道。
小九虽是生在贫寒之家,却模样俏丽,很有几分姿容,然而摊上这么一个好赌的爹爹,若没几手功夫,只怕早晚便要出事。
见识了莫离方才那等轻易吓跑一众地痞的手段,盛老三如何肯不答应。
当下道:“多谢公子费心了,小人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怕女儿愚笨,入不得公子法眼。”
“老伯谦虚了,我瞧着小九姑娘却是聪慧的很。”
莫离笑道:“好了,你们且先去吧,一个时辰后,小九姑娘你再来此处。”
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虽说这猎户人家没有救他性命,不过悉心照料数日,莫离也该报答。
太极玄清道未经师门允许,断不容擅传旁人,不过他一身所学的功夫却不在此列。
也不求小九姑娘能成为当世高手,只要练透一两门绝技,在这小小的村庄县城,过上舒心日子自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得等他先回复自身灵力,修复伤势后,再慢慢调教。
……
大发赌坊,正堂。
一名穿着黑衣,脑门蹭亮的和尚坐在主座上正在喝茶,而贺老大几人则是神色惶恐的站在原地,一脸的无助。
和尚生的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左眉角延伸到右唇处,显见当初其人脑袋好悬没被噼成两半!
其人一身的煞气,以至于贺老大几个混混青皮,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人呢?”
和尚眼也不抬,只轻声问道。
贺老大面露苦色,小心翼翼的道:“大……大师,人没带回……”
砰!
他话不曾说完,陡然被茶盏重重撞击在桌面上的声音打断!
那大和尚面色一黑,凶戾煞气,扑面而来,直让这几名混混觉得身处人间地狱一般,浑身一颤,双膝一软,情不自禁的便跪伏在地!
贺老大哭爹喊妈道:“大师饶命!饶命!非是我等不尽心办事,实是那盛老三家里有高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也不怪他害怕。
这大和尚来的第一天,一刀就将这大发赌场的原主人头颅给剁了,这些混混那里见过这等场面,从此便对这和尚服了软。
关键是这和尚还暴躁的很,一旦他们办事不利,不是剁手,便是砍脚,来此不过两月,他们兄弟已然死了三四个了!
也好在其人对于赌坊的钱财不如何看管,这些混混青皮有好处可图,不然的话,早便吓得狼狈四窜了。
“高人?”
和尚皱了皱眉,道:“你细细说来。”
贺老大不敢有违背,当下将进入盛老三家中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出,那和尚听罢,眉头皱的更深。
“你们先下去吧。”
他摆了摆手,一众混混见他不施加刑罚,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朝着外边逃去,转瞬便一个不剩。
见得众人走开,他道:“燕回,你觉得是江湖中人,还是我辈修士?”
“有什么区别吗?”
正堂侧边的门帘被掀了开,一名身材削瘦的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与那和尚一般穿着黑袍,倒是生的剑眉星目,极是耐看,然而浑身带着一股阴冷凌厉之气,冰冷的让人莫敢直视。
“那位小九姑娘,乃是三阴煞体,是困龙阙法阵所需的九大体质之一,咱们便是抓上百个千个少女,也抵不过她一个,除非道玄真人亲临,否则,谁也护她不住!”被称作燕回的青年冷声道。
“困龙阙……”
和尚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事涉困龙阙法阵,宗主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你我便一起走一遭吧。”
他陡然咧嘴一笑,极是狰狞的道:“也不知道这爱管闲事的人,知道咱们鬼王宗的名号,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
“你杀生和尚的刀谁不惧怕三分?金刚门的弟子不就吓的逃之夭夭了?”
燕回笑道:“说来那厮倒有几分手段,被你砍了两刀,还有力气遁逃。”
“那是他运气好!”
杀生和尚冷哼一声,他们奉宗主之命,四处搜集适龄女子,以备困龙阙法阵所需,却是在此地被一名金刚门的弟子撞见,其后对方竟敢多管闲事,想要降妖除魔!
这便是一个笑话了。
金刚门虽在修行界有几分名声,可是纵然天音寺,见了他们鬼王宗的人亦要忌惮几分,金刚门又算得了什么?!
“若再遇见他,他必会死在我刀下!”
和尚轻抚腰间长刀,那是一把形状奇怪的刀,巨齿形状,刀型古拙,粗短的刀身泛着森冷光芒,清晰可见地刻着两个字——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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