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要让药元福施行仁义,安定地方,虽然他是已经中原传统武人中相对智勇双全的了,但他这种事,他可能也做不太好。
但你要说如何用大恐怖压服人心,只用几百人就挟裹上下守住一个城池,这他门清。
说直白点,药元福和他带来的这几百牙兵,可不是什么好人,除了不吃人以外,很少有其他坏事,是他们没有干过的了,他更知道该怎么干。
于是,药元福在郭广成担忧的眼神中,一点也没让手下的兵将悠着点。
他们从南门开始,追着白狼军一通乱杀,而且不是无脑的乱杀,而是有意识的驱赶,并没有一下全部杀死。
这样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白狼军的败兵心理防线被击溃之后,会本能的朝自己熟悉的地方跑去,甚至往往会跑到他们家卷居住的地方企图躲起来。
这种连追带抄家,一下把对方全家干掉的招数,在中原二百年的战乱中,已经被牙兵们给摸索出来了。
历来在中原,除了秦宗权、孙儒那样的狗东西,或者说当中原的人口已经下降到一个可怕地步之后,不打灭国大战,已经很少有人搞屠杀了。
打下一个地方,杀光对面牙兵牙将全家就行了,其余人还要留起来给兵爷们种田制造财富呢。
于是这场完全碾压的战斗,时间还拖得很长,药元福等从南门杀入,直接杀穿了整个碎叶城,一直杀到白猪儿这样的壮汉,都觉得有些低血糖了方才停手。
而到了这时候,整个碎叶城,没有一个敢站着的了。
这种化外之地,百姓比中原的要识趣的多,他们拖家带口的跪伏在道路两旁,颤抖着等待末日来临,祈祷着这股兵爷们杀累了,能发一发慈悲之心。
当然,他们想跑也没用,在药元福、郭广成带人四处乱杀的时候,赤天与郭天放已经把城外的苦力都组织了起来。
这些苦力中的大部分,都是不愿跟郭广义一起当胡儿,或者说是不满郭广义统治的。
甚至其中很多都是郭家人和赤天所在的灰狼部牧民,把他们组织起来,很快就堵住了碎叶城的其他三面城门。
郭广杰早就醒了过来,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一个啃着大羊腿的如山壮汉,把他一把拎起来后,没了半口牙的郭广杰才拼命嚎叫了起来,再也没有半分志得意满。
郭广成拖着大锤就走了过来,愤怒的他想要把郭广杰一锤砸死。
药元福嘿嘿一笑,阻止了这位郭二郎,他冲着白猪儿一点头,白猪儿脸上立刻露出了残忍的冷笑。
郭广杰看见了一根根被削尖的儿臂粗木棍子,木棍子的上方,还有个专门固定人的架子,架子的上面还放着一块大石头。
那些个在修筑子城时被折磨的够呛的郭家人,正在给那个削尖的木棍子....抹油。
郭广杰突然觉得菊花一阵刺痛,他惊恐的挣扎起来了,结果被白猪儿一把就掐住喉咙,像拎一个大鹅一样提在了空中,郭广杰立刻就只剩下了紫红的面孔和乱晃的手脚。
药元福嘿嘿一笑,周围的牙兵们,也都哄笑了起来。
在中原时,大周军律还是严苛了一点,这让牙兵们觉得在这万里之外的西域,就好像回家了一样。
“来人,给这位狗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什么是天朝上国,甘愿背弃祖宗做胡儿的哥儿后门上,也抹点油,就算是某家大发善心了吧!”
药元福故意搞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哄笑声更大了。
白猪儿也嫌弃的一扔,郭广杰就瞪着惊恐的眼睛,瘫倒在了地上屎尿齐流。
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玩意,那个削尖的木棍还在抹油,就是为了能顺利插进他的谷道。
那个能固定人的架子,就是为了不使他一下就被插死。
架子上的大石头,则是为了保证每时每刻架子都会慢慢往下落一点点。
“哥儿大可放心,这种玩意,一般要四五日才会完全将你串在这上面。
而且为了哥儿能好好享受享受,某家还会让人每日喂你蜂蜜牛乳以保持体力,不然哭叫不出声,那就没意思了。”
药元福脸上,露出了非人的笑容,随后对罗野川说道:“某家昔日听赵思绾说,这玩意的最高境界能让木尖从嘴里出来,但受刑者还未彻底死去,眼珠尚能转动。
你给耶耶好好看着,四天内,要是人死了,方才你驴入的不听号令大罪,一并处罚!”
罗野川其实并没犯什么大错,但药元福需要在此刻,在更大的风暴到来之前强化自己的威权,罗野川于是很不巧的撞到了火头上。
至于更大的风暴是什么,那还用说吗?
下来药元福拿下了碎叶城,那郭广义为了不彻底失败,必定会勐烈反扑。
药元福已经看出这个背叛者打的什么注意了。郭广义想在坚壁清野的情况下,把碎叶城打造成铁毡,他自己则率精锐为铁锤,把翻山越岭而来,疲惫不堪的朝廷大军直接锤死在碎叶城下。
但现在碎叶被自己奇袭收复,郭广义不抢在开春雪化之前夺回碎叶,他的死期就到了。
知道了对方的招数,那么应对办法也很好找,但是同样很残忍。
药元福找到了郭广成,很认真的说道:“咱们带来了两千人,但郭广义最少还可以再动员四万人,二十倍于我们。
虎总管最少要四月中才能动身,赶到碎叶至少是五月中了,这三个半月,咱们只能靠自己。”
郭广成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虽然这碎叶城中,好多人都没能坚持住,但他们都曾经,是郭广成最亲近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族人。
药元福同情的看了郭广成一眼,“郭二郎,你真的不该来碎叶的,何必自找痛苦。”
郭广成缓缓摇了摇头,“药公,自郭昕公率四镇将士独守西域之后,我郭家就跟安西、碎叶、河中再也分不开了。能留下两万人吗?”
碎叶及其周围,原本有十四万人上下,郭广义迁走了十万人,然后又补充进来了五千心腹。
如果除去散布在碎叶各地,以及被打成苦工的几千人,那么碎叶城中,尚有三万人左右。
药元福只带来了两千人,如果内要防备不知道是不是心怀鬼胎的这三万人,外要抗住三四万人的攻城足足三个半月,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势必不能把这么多人留在城内。
但也不可能把这些人赶出城了事,因为那肯定会被郭广义用作攻城的炮灰。
所以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那就是直接挖个坑埋了了事。
现在郭广义派驻碎叶城的男女老幼五千人,肯定是要杀光的,那么还有两万五千人。
其中有三四千人是那些被打成苦工汉子的家卷,自然要保存,那么就还有两万一二千人的命运未定。
郭广成问能不能留下两万人,也就是想问可不可以只杀五千人,保留一万七千居民和三千苦工。
但药元福摇了摇头,只杀五千人跟没杀有什么区别,他冷酷的说道:“最多留一万二三千人,其中留下三千妇人,四千男丁。”
三千妇人留下,可以洗衣做饭,还可以缓解守城士卒的焦躁,如果虎广的大军五月中还不能到,粮食又吃光了的话,更能.....。
四千男丁加上三千苦工,再加上跟着来的两千人,就有九千人可以守城。
碎叶城刚好被郭广义修葺一新,子城没修好就不要,直接守罗城,反正要是两城都守的话,人手也不太够。
郭广成长叹一声,他相信药元福不是在刻意为难他,而是经过了准确计算的。
他们这些老牙兵,这一套东西,玩的纯熟无比,不会有多少差错与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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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明四年,二月十一,药元福、郭广成率两千勇士翻越勃达岭后,突袭并收复碎叶城。
随后药元福将郭广义的胞弟郭广杰、心腹将领阿克萨及兵将两千多人,施以坐木驴酷刑。
其中郭广杰足足哀嚎了三日方才毙命,据说最后连脏腑都被从嘴里顶了出来。
二月十四,药元福在碎叶城内三抽一杀,一口气杀了一万四千余人,光是埋人的深坑就挖了十几个,这也为药元福赢得了药阎罗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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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广刚刚从疏勒城的金国大王宫殿出来,他稍微有点烦躁的搔了搔脑袋。
这位天子表兄,大金国王世子李从德怎么说呢,治理地方,安定百姓,恢复生产,兴修水利方面,那是真有两把刷子。
可是他念佛把自己念的有点傻乎乎的了,满口的少增杀孽,不可过多役使民力。
让他拉几万丁壮随大军翻越真珠河,都一脸悲天悯人的痛苦。
因为李从德认为三月中就去翻越天山、渡过真珠河是极度困难的事情,这哪是让他征集四万民夫帮助运送粮草,那是让这四万民夫去送死,不如等到四月底天气转暖再去。
听说这位王世子是长期在敦煌学佛,这到底是哪位高僧教的,不但教了一肚子有些迂腐的佛法,还特么掺杂了好多道家的黄老思想,生生教出了一个这样的怪胎。
只不过虎广不知道,历史上这位王世子,于阗复国后的第五位大王,在位期间两次占领疏勒,死在他手里的中亚、西亚神战者以十万计,且都是以少胜多的漂亮战役。
想来彼时天方教的扩张,一定很激烈,不然李从德这样的人,是不会逼得数次亲征的。
“大王还有多久能到疏勒?”虎广突然停下脚步问身边的郭广胜。
郭广胜赶紧翻出手里的小本本,看了一下后突然满脸苦笑。
“五日前到的通报,大王与大长公主才到高昌,大长公主听说高昌蜜瓜风味天下无双,似乎有意等到五月中吃了新鲜的蜜瓜后,再动身回疏勒。”
虎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特么金国大王府到底是不是你们两父子的啊!马上就要打仗了呢,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啊!
高昌到疏勒,本身就有接近三千里之遥,一天走五十里都要走两月。
等到五月中吃了蜜瓜再回来,那都七月中了,药元福和郭广成早就被打死了。
而且明明可以趁着春天走南路快速穿过沙漠回来,非要走北路,一路游山玩水的过来。
虎广这个急啊!他虽然是征西总管,但是手里只有军权没有民事权。
他最大的权力,就是张鉊允许的他在安西北庭可以征兵两万的诏令,其余粮草辎重民夫,都是要靠安西、北庭供应的。
而安西行省说是行省,实际上行政还是以金国大王府为主。
毕竟这是人尉迟家上千年的家业,现在肯纳土奉献给朝廷就算不错了,哪能真能用行省衙门取代原本的于阗金国。
虎广心急如焚,他虽然对药元福和郭广成有信心,但不但一万就怕万一,能尽早去,还是要尽早去,要是等到李圣天夫妇回来,黄花才都凉了。
就是等到李从德认为的四月底,虎广也觉得不太行。
不过,一旁的郭广胜有点回过味来了,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大王昔日在安西,也算是声名远播的明君,至此关键之秋,应当不至于不知道轻重。
某家中原时,曾听枢密使言及,说大王殿下不想回安西,欲与魏国大长公主曹氏安居中原,但天子不同意。
会不会是大王心里还是想回中原,故意不管事情?”
不得不说,郭广胜这人领兵大战不行,搞后勤、分析策划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他把李圣天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于阗尉迟家的国王,似乎都有点精唐的毛病。
李圣天到中原之后,见过了梦中的万里锦绣河山,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蜀锦苏绣,交游的是文人雅士,诗歌唱和快活无比。
特别是他听闻李璟兄弟献土之后,更是心中瘙痒不止。
因为南唐一国之中,李璟、李景遂兄弟,韩熙载、徐铉、徐铉之弟徐锴那都是名动天下,有真才实学的诗词文学大家,有盛唐之风,这让喜好文学的李圣天怎么舍得走。
更别说,李圣天的长姐慈佑太后也在东京,这一别,姐弟两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一面。
曹元猩也差不多,她在中原,威风一时无两,因为她既可以是对绍明天子有大恩的妗娘,也可以是表姐,还是皇后的亲姑姑,曹家的兄弟子侄们也都在中原。
在中原的一年多时间,她又迷上了马球、麻将等,玩的那叫一个乐不思于阗,要是离开了中原回到于阗,放眼望去,一个跟她身份相当的都没有。
打马球、玩麻将这种东西,你要真是喜欢这玩意,那没有一个真正能跟你旗鼓相当认真玩的队友和对手,确实是非常非常痛苦的。
更重要的是,这对可以说倾尽所能,扶了张鉊人生中最重要一把的公母,知道张鉊是个什么玩意。
李圣天相信,他要是继续帮张二郎把安西治理的好好的,这一辈子就再也别想回到中原了,绝对会被扔到撒马尔罕去当个番邦小王。
呃!去撒马尔罕这样的好地方当王,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这得分人,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说是奋斗的终点,那绝对不为过,但对于李圣天夫妻,那就跟流放是没区别的。
当然,碍于身份,他们肯定不能公然与张鉊的夏君夷民政策作对,但是可以非暴力不合作啊!
于是两公母一拍即合,开摆!还没出凉州,这两口子都已经躺平了。
虎广也是聪明人,听了郭广胜的分析,眨巴了两下眼睛,回过味来了。
确实,金国大王和魏国大长公主两口子,就是在消极开摆。
而且他们开摆是有好处的,一是开摆了,但金国的传续并不会消失,还有王世子李从德,焉耆侯李从煜等在嘛。
二是可以尽快回到中原去逍遥。
而他两这一开摆,在疏勒代行国事的王世子李从德,也开始畏首畏尾了。
因为要是李圣天开摆,李从德还在西域啥事都干,啥权都掌的话。
这成什么了?这不成了面子上的风光我要,里子的实在好处也要嘛
那一准是会被圣人厌恶的!
好家伙,原来不是王世子迂腐,恰恰是因为他太明白了,所以赶紧撇开关系,也是故意在不管事。
难怪刚才跟自己说话时,李从德三句话不离父王,原来是在提醒虎广,但虎广没注意到而已。
“呼!”虎大将,虎大总管长长松了口气,政治上的事,不在乎他有多难,而在于能不能找到关键所在,只要能找到关键所在,那就好办了。
安西现在,行省衙门根本没开始运作,只是名义上的为最高政治机构而已,实际运作这数千里江山的,还是金国大王府。
虎广看着郭广胜说道:“既然如此,某家就只能上书金国大王,请求在暂代金国的军政大权,为金国霸府左长史了。
此事事关重大,恐怕还得大郎亲自走一趟。”
郭广胜立刻叉手应喏,“总管放心,某立刻选千里良驹动身,二十日内,必然请的金国大王教令前来。”
虎广沉重的拍了拍郭广胜的肩膀,一来一回差不多有五千四五百里,二十日内回来,至少是一天要跑两百七八十里,这是在拿命去换啊!
但郭广胜能有什么办法呢,亲弟弟和一票族人还在碎叶呢,可不得豁出命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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