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归昨日。
小道士还在屋内寻思,院子外却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随后,小捕快和李酒姗姗来迟。
他刚进院子,没来及发问,就先瞧见了小道士身后的五花大绑的老王,顿时如遭雷殛。
小道士的表情就很复杂。
那表情,好似你下楼取了个快递,回家却发现,你朋友寄养在你家的哈士奇,撕了娃儿的作业,打烂了老婆的香水,砸了你的手办一样。
眼神里惊恐还藏着一点儿委屈。
总而言之,一句话。
完蛋!
“我认罪,但主谋是李酒。”小道士颇为光棍的举手投降。
在解下大胡子的绳子之后,大胡子只说了一句。
“你个孙子,你咋才来哩。”
说完之后又是一口老血晕了过去。
李酒很无辜,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万幸的是大胡子捕头并没有什么大碍。
“国主府有问题!”
府衙后院。
这是大胡子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小捕快自后院里仓皇逃出。
细细听完小捕快今晚的处理措施之后,挨了大胡子疾风骤雨一顿骂。
不过却也明白了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是探查国主府的情况。
可才出了院子,他就收起了那副狼狈模样,挺胸凹肚,又端起了那副威风凛凛、从容不迫的的作派。
这是他师傅说的。
“谁都可以乱,但你不能乱。”
而旁边,早已等候多时的捕快们赶紧围拢上来,当即便是一顿七嘴八舌。
有慌张不安的,有紧张工作的,有担心这桃李国要变了天的。
“捕头他老人家怎么说?”
“没听着么?搁屋里骂人呢。”
“呵,老大的脾气是愈发急躁了。”
“就这?”一个衙役忽然乐了起来。
“今儿一早,学正、城北王、城东张……昨晚遭了祸害的,轮番递了帖子,他还没看呢。”
一通担忧、抱怨和聒噪之后。
“依我看,破案是不可能破案的。要不……”某个衙役犹豫了片刻,提出了一个馊主意。“咱们先把李酒和小道士先给抓了,拿出去当替罪羊?”
这话出来,场中便是一静。
先前一直沉默的凹造型的小捕快一个白眼飞过去。
“抓?怎么抓?谁去抓?你去?”
那衙役讪讪然偃旗息鼓,小捕快却紧咬不放,一点不客气地骂道:
“昨晚看那样子,我都快以为那李酒成仙了,要抓你去,我另外半边牙还想要呢。”
这一通乱骂下来,从师傅处吃来的郁闷也宣泄了几分。
小捕快哼哼了几下,便从怀里掏出个钱袋,交给衙役里老能持重的。
“昨夜死伤了几个兄弟,你拿这些银钱分一分。伤的分少些,让他们在家好生休养,不急着出来做事。死的多给些,务必送到家里人手上,若有什么难处,回来告知我听。”
那捕快唱了声诺,垫了掂手里的钱袋。
“抚恤?上头给的?”
“我师傅,上头怕是不管这事。”
小捕快呵呵冷笑,捕快们顿时了然。
甭管真心还是假意,什么“衙门小气”、“捕头高义”、“愿为头儿赴汤蹈火”的话一股脑儿地都涌了出来。
“停,都给我打住咯。”
安抚好了众人,小捕快就思考起了大胡子交代下的任务。
“探查一下国主府嘛。”
于是才有今三人聚在国主府旁,商量的事。
灯市上杀机凛然的逐杀以及废墟下掩埋的几件衣衫。
这三者就像投石于水,掀起的波澜转眼就传遍了整个桃李国,引得街头巷尾、阁楼井边处处都有议论之声。
然而,也正如投石于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过去一个白天,波澜就已渐渐平息,甚至瞧不见几分涟漪。
待到日落月升。
长街画舫再度燃起花灯。
人们又欢欢喜喜、热热闹闹汇聚过来,处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安康模样,好似妖怪、凶手、死人……都只存在于白天的闲言碎语之中,是儿时的睡前小故事,惊骇则已,却是虚假的,无改城市的和谐,更无改节日的喜庆。
去的途中,李酒漫步这欢快气氛之中,只感到恍恍惚惚,又荒谬绝伦。
小捕快转身对旁边的乞丐问话。
“我交代与你的事,你可曾办妥了。”
“妥了妥了。”乞丐满脸堆笑。
“衙门都没听着动静,尔等如何探听得这府中蹊跷?莫不是你在蒙骗本官”小捕快两眼一瞪,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泔水。”
“泔水?”
乞丐挠着发红的头皮。
“好叫三位爷晓得,这国主府宅子大,仆人多,每日倒出的泔水也多。咱一些个讨不着饭的弟兄,便全赖王上家的泔水过活。”
“可这两三天来,他家的泔水却一日比一日少,昨日里,更是半点没有。”
“就这样?”小捕快眉头直蹙。
乞丐嘿嘿着不说话,照着约定,他们只负责提供探查和消息,至于是真是假,还得让李酒他们自个儿去查。
李酒明白这一点,取了几枚铜钱将乞丐打发走,便要上前扣门。
小捕快拦住了他。
“你怎么要从正门进?”
李酒并不言语,坚持上前扣门。
“时间不多了呀。”李酒心里想着。
可奇怪的是门内并没有人回应。
小捕快和道士的心都提了起来,李酒却拿枪一记砸开了门。
有妖无妖,一探便知。
酉时将尽。
天色早已入夜,国主府却仍灯火通明、光亮如昼。
周边雾气如卷,缓缓流动。
他们沿着雾气流动方向,从午时寻到深夜。
不知不觉。
已然身处城外无名古道,对面有座客栈。
周遭风声凄厉,雨声潇潇,怪木婆娑里鬼影丛生。
而回首来处。
桃李城坐落于夜雨之中,只瞧得见朦朦的灯火与一个隐隐的轮廓。
他们出来了!
从城的中央走到了已然忘记的城外。
李酒打量着这个客栈,越打量,便越是诧异。
周遭的两人却静静的站着不动了,好像只剩下了单独的一个躯壳。
此时系统越发沉寂,但是灵魂内命运碎片开始活跃起来。
李酒将碎片的力量汇聚到双目。
这是一座巨大的坟场,里面满满的都是新坑,几处草草填埋的新坟,孤零零的立在此处。
周遭的大树,似乎得了病害,掉光了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刺出雨幕。
尤其不同的当然是环绕的雾气。扎根于泥土最中央的一座土堆之上。
谁的墓?
李酒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隐隐有个预感,所有的疑问都将从这座孤坟中得到答案。
不假思索上前,拂开缠在墓碑上的藤蔓。
碑文一点点在眼前揭开。
“粮行国主金……”
“李小哥。”
身后。
突兀的呼唤,教李酒尾椎炸立。
他猛地回头。
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拿着一把铲子,在奋力的挖着土。
“那是我的坟。”他没有抬头。
“现在的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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