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样式更加繁多,依照衣裳、饰品美妆、鞋帽、女子贴身隐私衣物等分隔成一个个独立的空间。
二楼的客人寥寥无几,显然这上面的物品更加昂贵,便是青楼娘子也消费不起。
而从客人的形象气质,谢傅也能辨别出是富家夫人,富家小姐。
不远处一位衣着雍容华贵三四十年纪的贵妇,身边拥着二三名男侍,一个单手托着方案,案上罗列数件价值不菲的珠簪宝钗,一一为这名夫人插上,不时询问:“霍夫人,你看这件可好。”
一个竞蹲在夫人脚下,亲手为夫人换鞋,嘴上夸奖:“霍夫人,你的双足真美,穿上这绣鞋,正应了那句六寸肤圆光致致,白罗绣屧红托里。”
贵妇咯的一笑:“江相公,你真有才华,听着悦耳,就这双了。”
手托方案男侍忙问道:“霍夫人,你看我刚才给你看的珠簪怎么样?”
“张相公,别着急,都要了。”
托着方案的男侍欣喜,这时又一个男侍手拿一件衣裙走来,在贵妇面前展开:“霍夫人,你看这件衣裙可好,特别适合你。”
贵妇笑道:“合不合适要穿过才知道。”
男侍欣喜:“那我帮夫人换上。”
贵妇却是笑道:“我懒得伸腰了,你换给我看就好。”
男侍一愣,贵妇妩媚一笑:“怎么,不愿意?”
男侍回过神来,谄媚一笑:“当然愿意!我这就去换给夫人看。”
男侍拿着衣服走后,另外两名男侍不忘一顿殷勤,博得贵妇心花怒放。
一会之后,男侍换上女装回来,形象不伦不类:霍夫人,你看这件衣裙是否合适?”
谢傅心中哎呀一声,这与南院何异,全是心甘情愿,也不好说些什么。
贵妇却微微笑道:“裙子看起来是漂亮,不过不够妩媚动人。”
男侍机灵,立即学着女子走路,故作妩媚起来:“夫人,你看是否妩媚动人?”
贵妇却认真点评起来:“嗯,还差点味道。”
说着低头朝蹲着她脚下的男侍使了个眼色,男侍立即领会,拿起一双绣鞋:“唐相公,换上这双绣鞋再走几步给夫人看看。”
男子脚大,穿着绣鞋需要踮起脚尖,走起路来扭扭捏捏,摇晃欲倒,惹得贵妇花枝乱颤笑了起来。
谢傅见了也忍不住噗笑一声。
笑声惹的贵妇望来,眼睛不由一亮,谢傅的风度气貌其实这几个男侍可比,顿时对身边三男没有兴趣,轻轻挥手:“去把东西都包起来吧。”
看戏看过瘾的谢傅这时才发现伊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正要去寻,这时贵妇朝他招手:“你,过来。”
谢傅疑惑,贵妇微笑点头:“就是叫你,过来。”
谢傅上前,礼貌习惯:“夫人,有何吩咐?”
“你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却是把谢傅当做这玄澹斋的男侍,大概这玄澹斋从不见男客人吧。
谢傅一时无法理解这话意思,顺着问题应道:“是,刚才,不是很熟悉。”
贵妇笑着朝谢傅伸手,手指刚要碰到谢傅脸庞的时候,谢傅躲了一下,让贵妇手指摸了个空。
贵妇咯的一笑:“挺害羞的嘛。”
谢傅道:“夫人可真不客气。”这刚见面就动手动脚跟凌云楼的唐妈妈有点像。
贵妇投来一个媚眼:“本夫人喜欢你,是你的福气,傻乎乎的。”
谢傅应道:“感激夫人有情意,可惜晚生家有妻。”
贵妇咯的一笑:“我偏要与你家中娇妻分个高低。”
谢傅心中莞尔,这是他第二次遇到女狼君了,相比起厉芝如狼,眼前这位如虎。
贵妇身子娇软挨贴过来,娇滴滴说道:“你说,是我美还是你家中娇妻美?”
谢傅轻轻一避,贵妇想不到他会躲开,咚的一声便跌倒在地,恼怒说道:“还不赶紧过来扶我。”
这番鲜奇,谢傅一时来了癫性,随手拿了支蒲扇,靠近蹲下。
贵妇欣喜伸手,谢傅却用蒲扇打了她的胳膊一下,用扇端托起她的下巴,戏弄笑道:“夫人这是缺男人吗?”
谢傅癫起来那是魅力无边,贵妇立被撩的心痒起来,痴眸颔首:“本夫人不缺男人,但是缺你这种男人。”
谢傅转身潇洒扇风离开:“只可惜我是夫人永远得不到的男人。”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男人女人一样。
这是三名男侍将物品包好回来,见贵妇跌倒在地,争先恐后的来搀扶。
贵妇却甩手自个站了起来,见三人一脸谄媚讨好,嫌恶说道:“一群贱骨头,连点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自古男人好色,女人慕强,男人喜良,女人爱坏。
贵妇手指远去的谢傅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三名男侍均表示不认识,贵妇这会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却扑哧一笑,刚刚定是把他给吓坏了。
你说我得不到,我偏要得到,淡道:“去吧霍良叫上来。”
三名男侍神色一变:“夫人!这是玄澹斋。”
贵妇笑道:“我知道这是玄澹斋,给澹台小姐面子的。”
谢傅在二楼寻了半天,都是衣裙身影,根本看不过公子儒姿,心中暗忖,伊蓝该不会是到三楼去吧。
伊蓝站在谢傅身后不远的地方暗暗偷笑,知道谢傅东张西望是在找她,刚才目光在她身上一掠而过,显然是没有认出她来。
悄悄的走到谢傅后面去,嗳的一声。
谢傅转身一看,不由自主哇的惊叹一声,但见伊蓝已经换了副女装,两弯柳眉,一双凤目,樱口玉脂,风流娇态散发着动人心魂的魅力。
上身穿一件月白洒金裳,完美的承托出女子堪堪一束的细腰却圆润挺拔的胸圃。
下系一条冰绿百褶缎裙,脚下穿一双高底鹿皮小蛮靴,感觉裙内长腿如椽,高挑如仙女下凡来。
伊蓝见谢傅又痴又呆,嫣然笑道:“好看吗?”
谢傅一副痴色之态:“好看好看,平时见惯你高贵雍容,凛然不可侵犯的冷态,这是看见你旖旎风流之姿,真是……”
伊蓝问:“真是什么?”
“真是恨不得解开你的上衣弹一弹,撩起你的裙子端一端。”
伊蓝脸色一红,嗔道:“没个正经。”
“真的,我恨不得解开你身上的所有秘密。”
伊蓝咯的一笑:“晚上我穿这件衣裙给你跳答君舞好不好?”
“好不好?”
“可这套衣裙要五十两银子。”虽然伊蓝对大观国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五十两代表着什么,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是一个天文数字。
谢傅脱口而出:“什么!这家店也太坑了!”
话刚说完才恍悟岂不是说自家娘子坑,心中暗忖,鹤情也太黑了,不过也坑不到普通人身上去,坑的都是些富家权贵。
伊蓝有些失落道:“太贵了是不是?”
看得出她很喜欢,谢傅笑道:“贵是贵了点,不过配你啊也不过身外之物一件。”
伊蓝很是欣喜,却又小声说道:“这双皮靴要一百两。”
谢傅已经麻木了,笑道:“买。”
“你身上有这么多银子吗?”
“我在扬州有头有脸,可以赊账,你看上的就买,不必在乎价钱。”
伊蓝趁人没注意,在谢傅脸庞亲了一口:“傅,我好开心。”
谢傅跟着伊蓝后面,她就像一只小鸟来到水草丰茂的湿地,尽情沉浸其中。
说来她贵为皇后,什么珍贵的饰品没有,什么华贵的衣服得不到,但这种感觉真的不一样,挑选、喜欢、获得,不停的重复这个情绪波动,对女人来说冲击太强烈了。
一会就来到一处更安静私密的空间,伊蓝进去之后就在里面驻足起来。
这里面摆设的是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从抹衣、小裤再到冰凌袜,甚至是女子月信期所佩戴的红签,应有尽有。
光是抹衣的种类就有传统的抱腹、心衣,近代的小衣诃子,还有西域风情的罩带,甚至连北狄皇室的子衣也在其中。
至于小裤就更可以大做文章,看得谢傅这个大男人是眼花缭乱,脸红耳赤。
心中暗忖,鹤情可真是太会整了,我与她夫妻这么多年,平日里怎么不见她穿给我看。
总的来说以轻薄舒适为重,风格火辣杏感为次。
不得不说澹台鹤情很有想法,毕竟是贴近肌肤的衣物,舒服舒适很重要,至于火辣杏感嘛,穿在里面,别人又看不见。
能看得见的人,却又恨不得博取对方热情喜爱。
伊蓝看见连北狄皇室独有的子衣也在陈列之中,微微一讶,拿起一看,非但款式一模一样,而且做工质地竞比她以前穿的还要更好,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伊蓝感到新奇又新鲜,开始一件件看了起来,女子天性对花花绿绿丝丝缕缕的喜欢也是,另外一个在她枯燥的世界里突然间丰富多彩起来,心也蠢动起来。
谢傅见了心中暗喜,伊蓝这是打算穿给我看啊,还是北狄女子热情奔放,要是换个红颜知己定要遮遮掩掩。
伊蓝挑了一件贴身上衣,系带如柳条,还绣有图案,一针一线精致的栩栩如生,眼里立即流露出钟意来,忽又轻轻朝身后的谢傅看去。
谢傅上前介绍:“这件心衣,源起于汉,民间俗称亵衣,意是轻薄不庄重。”
伊蓝疑惑道:“怎么就轻薄不庄重?”
谢傅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跟伊蓝解释这种文化差异,额的一声笑道:“因为女子穿上这心衣,会变得非常美丽妩媚,男人见了就挪不开目光,有勾引男人之嫌。”
伊蓝若有所思,骤地嫣然一笑:“我明白了,只能爱人可见,外人不可见是不是?”
谢傅点头。
伊蓝笑道:“在北狄,女子也不能仅穿这样示人,但轻薄不庄重在人而不在衣,这衣强赋为“亵”不好。”
谢傅一时哑口无言,转而指向这心衣上的图案:“这是什么?”
伊蓝笑道:“你当我瞎啊,鸳鸯啊。”
谢傅指着色彩艳丽那只问:“这只是雌是雄?”
伊蓝给了谢傅一个白眼:“我只是对你们的文化不甚了解,又不是无知小孩,这只是雄的。”
谢傅一笑:“那另外一只就是雌的,你说它们正在干什么呢?”
伊蓝呀的一声,这才发现雌雄正在交颈,脸红轻声说道:“绣这图案干什么?”
“因为这衣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合欢襟,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
“大观国的女子矜持,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所以用此图案发声。”
“发什么声。”
“郎啊,来哟,奴家想要合欢。”
伊蓝大羞,将谢傅推出去:“你先找个地方休息,我自己挑选就好。”
“那你多挑一些,我想欣赏到你不同美姿。”
“知道了。”
谢傅呵呵笑着离开,只觉感情就需浓情如此,在自己的爱人面前还处处谨行谨言,实在是惺惺作态,难怪秦湘儿以前老说他不开窍。
开窍了,开窍了……
二楼近窗口的地方布置有供客人休息的地方,近窗临望,风景独佳。
地方也不小,一张方长茶案,几张方椅,还有三张卧榻犄角布置,珠帘隔开。
列三二竖柜,柜内陈列古玩,旁挂字画,置有绿植,陈设颇雅。
啧啧,光是那张用整块檀木雕成的方才茶案就价值不菲。
有的时候谢傅根本不知道澹台鹤情多有钱,在澹台鹤情面前,他这个出身名门的公子,总有见识不够的时候。
此时方长茶案边坐着二位女子,一边休息一边轻声交流着,至于交流着什么,谢傅就不得而知,既在这玄澹斋,应该是在交流巧妆美饰吧。
谢傅心中莞尔,鹤情还把青楼那一套给学来了,富家小姐夫人有的是钱,缺的是花钱消遣的地方,这真的是把小姐夫人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
大概这玄澹斋很少出现男人,谢傅的出现让二位娘子有些拘谨,目光若有若无的轻轻打量谢傅。
谢傅过来真的想找个地方休息而已,绝无攀谈勾搭的想法,终究贸然闯入,并未擅自坐下,止步礼貌问了一句:“二位小娘子,我可以坐下吗?”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