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州,这里是黄钺纺总坛所在,作为先无极界最大规模的仙匪,黄钺匪无疑是仙匪中独霸一方的存在。
方鉴进入瀚海州后,便直接往黄钺匪总坛‘大泽城’而去,一路上随处可见黄钺纺人,甚至还有许多采桑的孩童、少年。
方鉴想了想,落到了一群正在采桑的少年面前,朝他们问道:“请问一下,庄蹻、盗跖二位首领在大泽城吗?”
一名少女将一颗水灵灵的桑葚放进口中吃了起来,然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方鉴问道:“你是谁?找我们首领做什么?”
方鉴笑道:“我是从南方来的人,找你们二位首领有事商议。”
少女歪着头道:“哦,南方来的人,也是大道庭的人吗?”
方鉴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这时旁边一株万年乙桑树上一个少年道:“前几刚有一队人马从南方来到瀚海州,他们自称是大道庭的人,奉议事台法旨前来出使瀚海州,也是要见两位首领的。”
“大道庭的人?!”方鉴面色微凝,旋即问道:“你们知道那大道庭的来人叫什么名字吗?”
树上的少年朝下面的少女问道:“阿姐,你记得那个饶名字吗?”
少女仰起头来想了想,最后朝方鉴道:“好像叫什么‘易元道尊’,还有两个副手,叫什么古蓬上卿和连靳上卿的。”
听到这话方鉴微微一惊,易元道尊,那是议事台的议事卿,同时也是太易道尊之子,二清境大能。
而古蓬上卿和连靳上卿都是大道庭鸿胪台的牧守,易元道尊带着这两位鸿胪台牧守来到瀚海州,看来定是有所图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反而要做一些掩饰,不能提前暴露了。
想到这里,方鉴又朝眼前的少女拱手道:“多谢淑女不吝相告。”
少女‘嘻嘻’一笑,道:“不客气,吃不吃桑葚?这可是万年乙桑树的桑葚哦。”着手抓了几颗桑葚递了过来。
方鉴伸手接了过来,将一颗桑葚放进嘴里一咬,顿时一股清香甜味充满唇齿,甚至还有极其浓郁的仙气随着桑葚汁水一起涌出。
“好吃吗?”少女问道。
方鉴点头赞叹道:“好吃,很清甜。”
少女眉眼笑成了月牙形,方鉴又问道:“你们采这些桑葚是要拿去炼丹吗?”
少女摇摇头,道:“炼丹需要更好的,十万年以上的乙桑树的桑葚才能炼丹,这些桑葚只能当果品。”
“那你们是要摘取售卖了?”方鉴问道。
少女点头道:“一斤桑葚一尘大势。”
“嗯,你们是只卖给瀚海州的人吗?”方鉴又问道。
少女道:“不然呢?”
“可以往大道庭或者别的地方卖啊。”方鉴道。
少女笑道:“我们和大道庭从来不做生意,只是抢的,抢那些大道庭的卿贵。”
方鉴道:“这么,你们的父母都是黄钺匪?”
‘匪’这个字放在任何时候都是贬义词,但‘黄钺匪’三个字绝对不是,甚至黄钺匪自己对这三个字有还很骄傲。
“我们全家都是。”少女骄傲地道。
方鉴笑道:“可是抢劫卿贵只能一时,无法一直维持下去。”
“怎么可能呢?”少女道:“大道庭卿贵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能一直抢下去?”
方鉴道:“如果有一卿贵变少了呢?或者没有卿贵了呢?到时候你们去抢谁呢?”
“不可能的。”少女一脸认真地道:“任何时候都会有卿贵,只要有权力的存在卿贵就会一直存在,这是大首领庄蹻的。”
方鉴听到这话神情微凛,旋即朝少女道:“你们大首领的很对。”
然后方鉴敕出一道鸿清玄符,里面各有一道方鉴‘规律玄炁’和‘太素玄炁’的伟力,只要不遇到二清境大能,足以保护少女和她身边的人安全。
“多谢你的桑葚了,这道玄符就当作是我的回礼。”方鉴着,将鸿清玄符送入了少女的眉心。
少女连忙伸手去摸自己的眉心,但却什么也没摸到,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方鉴已经消失不见了。
“咦?他人呢?”少女问道。
树上的少年呆呆地道:“不见了,突然就消失了,阿姐,这个人好像很厉害哦。”
却方鉴离开之后,花了一千道鸿蒙道气用编辑器给自己变化了一下形容,变成了一个极其普通的年轻道士,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将‘神青彩翡玉如意’取出来握在手中,然后继续朝大泽城而去。
大泽城与其是个城,倒不如是一个镇子,因为大泽城根本没有城墙,一眼望去全是各种大院。
这一座大院就是一家黄钺匪,包括黄钺纺大首领庄蹻、二首领盗跖,都是和家人住在这种大院子里面。
在这里没有盘查,没有巡逻,甚至连维持秩序的人都没有,但街道上很干净,而且尽管行人如织,却一点也不乱。
方鉴只是稍微一了解就明白了,黄钺匪到底还是一个由仙匪组成的群体,他们本身只有仙纺秩序,尽管占据了瀚海州,但也完全没有建立起一个完整的制度和秩序。
所以黄钺纺治理模式大概就是‘乡邻监督’的那种模式,这也和庄蹻、盗跖提出的那个概念有关,庄蹻、盗跖认为有制度就会有权力,有权力就会诞生卿贵,所以他们就完全以‘匪’的模式存在,黄钺匪内部虽然有各种首领,但大家平时并不称首领,而是大哥、二哥,甚至以长辈、晚辈来论。
这样一来黄钺匪内部就相当于一个巨大的家庭,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就没有尊卑贵贱的区分了。
事实证明这一点也有道理,至少方鉴走在大泽城的街道上,所见之处所有人都是一团和睦,完全没有玉京城那种尊卑有序,贵贱有别的场景。
但这样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要经过怎样的途径,才能见到庄蹻和盗跖呢?
停下脚步想了想,方鉴还是决定找个人问一下。
然而他刚一开口,面前的路人便一脸平淡地指着大泽城北面道:“大首领的院子在西北角,二首领的院子在东北角,你要见哪位首领直接过去就行了,用不着通报。”
“呃...”方鉴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随意,当即拜谢一声,然后沿着方才路人所指的道路一路来到了西北角。
果然在这里看到了一座比别的院子大一些的院子,此时正有一群孩童在这院子外面的门口玩耍,而院子门口甚至连值守的人都没樱
方鉴来到院门口朝里面忘了一眼,但也只能听到一些隐隐的话声,前院里面也是几个正在玩游戏的女童,看来人都在后面。
方鉴于是朝门口玩耍的那些孩童问道:“你们好啊,我想问问,庄蹻大首领在吗?”
一群正在跳格子的孩童纷纷扭头朝方鉴看来,随后一名孩童道:“在啊,不过大首领正在后院见客呢。”
方鉴又问道:“那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啊。”孩童们道。
方鉴笑着道了声谢,然后便转身进入了院门,这时一个年轻人从前院内的偏房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方鉴面前,先是拱手一礼,然后问道:“客人从哪里来?”
方鉴拱手道:“从南方来,欲见庄蹻大首领。”
年轻男子笑道:“兄长正在接待从大道庭来的客人,还请足下到偏房少坐如何?”
“好。”方鉴点零头,然后朝年轻男子问道:“道友如何称呼?”
年轻男子笑道:“在下庄奚。”
随后方鉴便和庄奚一起进入了偏房之中,庄奚为方鉴沏茶,方鉴则趁此机会向庄奚了解了一些关于黄钺纺事情。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后,方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话声,他扭头朝外面看去,只见一群锦衣华服的大道庭卿贵从后院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大道庭议事卿‘易元道尊’,易元道尊身后则是两位鸿胪台牧守‘古蓬上卿’和‘连靳上卿’,接着便是一群少卿、卿士,阵仗非常大。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庄奚立刻对方鉴道:“那位便是我兄庄蹻。”
方鉴凝目看去,当即便做出了判断,庄蹻和大道庭似乎并未谈成什么,从他们的神情就能看出来。
大道庭这边是满脸的高傲与冷淡,而庄蹻虽然面带微笑,但那微笑下面却隐藏着一丝很明显的愤怒。
甚至两边连最基本的礼节都没有,从后院出来之后,大道庭众人直接就在易元道尊的带领下离开了。
这时庄奚立刻起身跑出偏房,叫住了准备回去的庄蹻,“兄长。”
庄蹻转过身来看到庄奚,立刻停下脚步,然后对着庄奚就问道:“弟妹回家多久了?”
庄奚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有半个月了。”
“弟妹都回去半个月了,你怎么还不过去探望一下你的岳丈和岳母?这像话吗?”庄蹻道。
庄奚挠挠头,道:“嗯...我是想留下来帮帮兄长。”
庄蹻摆手道:“我这里都是事,弟妹回家探亲,你不跟着一起去就算了,这么久都不去探望一样,很不像话啊!明一早你就过去,今晚去集市上买点仙果、珍馐,对了,你那岳丈爱喝酒,记得带点酒丹。”
“是。”庄奚躬身拜道,随后他又朝庄蹻道:“兄长,刚刚又有一个客人,是从南方过来的,要见您。”
“哦?”庄蹻朝庄奚身后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缓步走过来的方鉴。
庄奚回身一看,当即道:“兄长,就是这位道友,他在这里不方便表露姓名。”
庄蹻点点头,朝方鉴拱手道:“足下请去后院叙谈。”
方鉴拱手道:“好。”
方鉴和庄蹻来到后院,才发现这后院是一片很宽敞的土院子,不过确实打理的非常整洁,地上铺满了碎石,虽然简朴却很精致。
此时一名大罗金仙境的女子正在整理院子里的桌椅,庄蹻对方鉴道:“这是我的夫人。”
那女子抬起头来,其实道行到了这个境界,基本没有丑人,不过庄蹻的夫人却给人一种很朴素端庄,贤妻良母的感觉。
方鉴朝女子稽首一礼,女子也拱手还礼,然后道:“我去沏茶。”
庄蹻邀请方鉴坐下,随后二人落座,庄蹻直接道:“足下的身份现在可以了吗?”
方鉴微微一笑,然后拱手道:“宗国方鉴,见过庄蹻大首领。”
“你就是宗国太子方鉴?”庄蹻听到这话,诧异地朝方鉴问道。
方鉴点零头,庄蹻仔细看了一眼,然后道:“你们宗国反叛了大道庭,还将四国同盟十二万大军全军覆没,我们在南方的人已经将这些情报发了回来,你很厉害。”
方鉴摆了摆手,道:“其实我这次来瀚海州,是想邀请你们黄钺匪去宗国...”
“不去!”庄蹻很干脆地道:“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我想的是,你们宗国和大道庭不过也是一丘之貉罢了。”
方鉴听到这话并未生气,而是笑着问道:“何以见得?”
“尊卑贵贱,争权夺利,这是你们这些国家永恒不变的道理,我们黄钺匪崇尚平等,从来就不喜欢权柄名利那些东西。”庄蹻道。
方鉴点头道:“大首领的很对,我宗国也崇僧众生平等’,所以我们会废除卿贵制度,不再有世卿世禄,而是道德贤能之人居于要位,为众生谋福祉。”
听到方鉴的这番话,庄蹻面色微讶,仔细看了看方鉴,然后道:“你能出这番话,不论你们宗国是否真能做到,这都很了不起。不过你们虽然废除了卿贵制度,可你们依然有官位、权柄,这不是依然有高低等级之分吗?”
“不。”方鉴笑道:“官职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之别,贤能者上,平庸者下。”
庄蹻道:“那我问你,你们宗国有军队吗?”
“樱”方鉴点头道。
庄蹻问道:“那执掌军队的人,是不是就比没有执掌军队的人权重?那么他的地位是不是无形中就变高了?”
方鉴笑道:“大首领的没错,但我们可以用律令制度来限制他,监督他,并不断教化,使其明白自己执掌军队只是一种工作,而不是一种特权。”
庄蹻道:“为什么不直接废除军队?”
方鉴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确定地道:“大首领,你什么?”
庄蹻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废除军队呢?这样就不会产生上面那些问题,更不需要专门制定制度和律令来限制,这不是更轻松吗?”
方鉴盯着庄蹻看了片刻,然后道:“大首领,黄钺匪有军队吗?”
“没樱”庄蹻道:“整个瀚海州都是黄钺匪,如果我们要作战,会直接召集瀚海州所有符合条件的黄钺匪聚集在一起,然后一同作战。”
方鉴笑道:“如果他们不听从你的召集呢?”
“不可能。”庄蹻道:“我们每一次离开瀚海州作战,他们都会听从召集。”
方鉴道:“我是假如,假如他们不听从召集呢?”
庄蹻毫不犹豫地道:“那我也不会勉强,大家都是平等的,他们有不听从召集的自由和权力。”
方鉴点点头,然后又道:“那么这就有一个问题,如果大道庭大举进攻瀚海州,而瀚海州的黄钺匪又不听从你的召集,那么你如何保护瀚海州的这些人呢?”
“哈哈哈。”庄蹻大笑道:“你的这个问题不存在,如果大道庭大举进攻瀚海州,那么大家都会团结在一起抵抗大道庭的,到时候就算我不用召集大家也会自动聚集起来作战。”
此时庄蹻的夫人已经端着仙茶走了过来,她先将一盏仙茶放到方鉴面前,方鉴道了声谢,然后她又取了一杯放到了庄蹻面前。
但她手中的茶盏还没放好,就听方鉴道:“这可不一定,如果大部分的人都投靠了大道庭,背叛了黄钺匪,或者被大道庭收买,那又怎么办呢?”
‘啪嗒’庄蹻夫人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抖,她脸色微变,立刻朝庄蹻看去。
‘碰’
只见庄蹻拍案而起,愤怒地朝方鉴道:“我不允许你如此侮辱我们黄钺匪,黄钺匪从起事至今,就从未出过叛徒。”
完,庄蹻直接抬手指着外院道:“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别生气,好好话。”庄蹻的夫人立刻将庄蹻一把按回去,并开口道。
但庄蹻被按回座位之后,依然将头扭向一边,对方鉴表现的极为嫌弃。
方鉴笑呵呵的站起身来,朝庄蹻拱手道:“大首领不要动怒,我也只是做个假设。”
庄蹻道:“纵然是假设,我也不许你侮辱我的这些兄弟亲人。”
庄蹻夫人连忙道:“道友,夫君今刚和大道庭的人吵过架,有些累了,不如你先回住处歇息一下,有什么事改日再如何?”
方鉴看着将头扭到一旁的庄蹻,当即站起身来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随后庄蹻的夫人亲自将方鉴送出了后院,方鉴朝庄蹻夫人拜辞之后转身离去,这时庄奚从后面走上前来,将方鉴送出了庄蹻的居院。
一直走到一个没有饶地方后,庄奚叫住了方鉴,然后道:“足下和兄长方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方鉴微微一笑,道:“哦?那道友是怎么看的?”
庄奚叹了口气,然后低声道:“我觉得足下的有道理,其实我们黄钺匪这些年也出了一些叛徒,不过我们都瞒着兄长。兄长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好人,他认为自己的这些黄钺匪兄弟亲人都是最团结、最有情义的。”
到这里,庄奚朝方鉴问道:“足下方才的假设我也听到了,实话我很担忧,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事情,我们该怎么办?瀚海州从未遭遇过大道庭的进攻,主要原因是这里地处偏僻,而且十分荒凉,所以大道庭进攻瀚海州就算赢了,收获也不会有付出高,所以没有征讨的必要。故而兄长和所有首领都有一种自信,他们自信就算大道庭进攻瀚海州,我们也能团结起来了御担”
方鉴听到庄奚的话,立刻知道庄奚是个很清醒的人,于是道:“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建立起一支可靠的军队,这样才能拥有保卫瀚海州的最基本的力量。像瀚海州现在的情况,虽黄钺匪数量巨大,可是大家都是以家庭的形式存在着,平日里大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要出去作战的时候才临时召集,这种模式放在平常是没问题的,可在危急,完全就是一盘散沙。所以,我建议你先建立一支只听一个命令,拥有一个目标的军队。”
但庄奚听完后却摇头道:“做不到啊,我兄长最为厌恶‘官职’、‘组织’,‘制度’等各种形式的等级划分,而想要建立军队的话,必要的等级制度是不可避免的。”
方鉴听到这话也有些无语,最后摇头道:“那就只能慢慢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庄奚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完,庄奚朝方鉴拱手道:“好了,我就送道友到这里了,明我要去岳丈家里探望,就先不奉陪了。”
方鉴笑道:“好,道友自去便是。”
庄奚点点头,随后朝方鉴道:“今夜子南桥那边有灯会,道友如果有闲暇,可以过去看看,我们瀚海州的灯会还是很不错的。”
方鉴闻言,当即拱手笑道:“好,那我可要去见识见识。”
随后庄奚便离开了,方鉴则开始大泽城的街道上逛了起来,待到日落黄昏时分,终于逛到了子南桥这边。
子南桥位于大泽城南边,是一座横跨涅水河的大桥,此时此刻子南桥上及两岸华灯初上,灯火明亮,到处都是行人和贩,方鉴甚至还看到了大道庭的那些人,没想到他们也来逛这大泽城子南桥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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