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横尸遍野。
方慎言提着一颗滴血的人头,一袭黑衣立于月光之下,俯看着下方那条通往幽暗之处的台阶。
“咯咯咯……”
背后隐约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回音阵阵,尖锐得刺透神魂。
他右手探出,将五指离开人头的眼窝,像是丢保龄球般丢进了下行的楼梯。
软组织与硬石阶的相撞,发出恐怖的细微声响,背后那鬼愈发临近了。
方慎言岿然不动,只盯着人头迅速沿着台阶向下滚去,直至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当人头消失后,他的两眼一眯,一跃而下,也消失在了一楼。
在他刚刚离去之际,南部办公楼的正门也被某人一脚踹开,接着就是凌乱的脚步声。
许是来的人多了,这楼里隐藏的无数鬼物开始躁动不已,包括那血流成河的无尽冤魂也不再安分。
同时,办公楼的其余不算入口的入口,也有些许人影跃窗而入。
其中第九分店的白狼,正是距离负一层,也是与方慎言最接近的那一位。
漆黑的房间,一张张散落的文件铺在地上,一串血色脚印从门外一路蔓延到了办公桌下。
白狼矮胖的身子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那张凶恶的面容躲在幽暗里像是伺机而动的野狼,目光锐利地凝视着那串血手印。
“咯咯咯……”
突然,被掀翻在地的办公桌后传来了刺耳恐怖的笑声,还有一些骨头被嚼碎的可怕脆响。
白狼的眼皮抖了抖,目光瞥向虚掩的房门,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门已有三分之一碎裂,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门外猛烈撞进来,将其撞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折断的木板变成了锋利的木刺,上面沾有些许尚未流干的鲜血,还在顺着门板往下流淌。
这个不大的小房间,究竟经受过怎样的惨烈,他完全能够想象。
白狼不敢呼吸,秉着一口气警惕地盯着那侧倒的办公桌,矮胖的身体慢慢往门口挪。
一片死寂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与鬼物的进食声,但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多影响,相反他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沉稳,没有任何破绽。
距离门口已是一步之遥,他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推开门板,但这一步他却不敢去做。
门一动,鬼就动,他必死。
白狼还在憋着那口气,已经持续了一分钟,环境的高压令其屏息时间大幅度减弱,他的面色已经异常涨红。
长时间的屏息,令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细微颤抖。
但白狼还没有动,他在等待一个时机,推算起来应该快到了。
时间在这一刻度秒如年,他肺部的空气已经被榨干,本就是一脸凶相的他此刻看起来更加恐怖,臃肿的身子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他横在半空中的手快要控制不住,最多再撑三秒钟,三秒钟后他不管怎样都必须要逃。
但就在这个时候,遥远的正门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鬼物尖啸,连带着部分店员的惊慌叫喊,脚步声与鬼叫声全部叠加在一起。
白狼等的机会终于到了,几乎是在外面局势大乱的同时,他直接推开房门,顺势拐进了右侧楼道。
他能够清晰听到,就在他刚刚离去,办公室里的桌子就再一次被掀翻。
胆大心细的白狼,先躲了右侧,亲眼目睹一个只有成年人小腿大小的东西,从门内窜了出来,在门口左右摇晃了片刻,就冲向了左侧,直至消失不见。
白狼终于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给干涸的肺部注入新鲜空气,才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先选右,是因为右侧是死胡同,而左侧可前往正门。
鬼娃娃一定知道白狼在右,去了就能杀,但左侧代表着新来的大部队,杀戮更多。
这就是白狼选择一个死胡同的原因之一。
而另外一部分原因就是这条死胡同,有一个可直接进入负一层的捷径。
白狼挪着矮胖的身体,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来到墙边后,蹲了下来,面前是一个可掀开的地井。
顺着地井而下,可以直接前往负一层地下室里的维修室。
那里是南部办公楼用电、用水的总管处,之所以设置这个地井,也是为了在紧急情况下,供维修工一个逃生的通道。
当初白狼正是负责将游客们带进这栋楼,自然会对这里做一个完善的了解,因此这才放弃正门,走了刚才的那个办公室。
“咚!”
白狼的身子落地,发出沉闷的重音,在空荡荡的维修室里传出阵阵回声。
他横眉立目扫视一圈确定四周并无异动,这才放下心来。
但光线太差的情况让他不敢乱动,于是自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大拇指按下屏幕,冷白色的光源自手中亮起。
一排排陌生的仪器,出现在白狼的眼前,灰突突的墙壁上只有他一个影子。
有了光明,白狼的心态渐安,开始朝着维修室门口走去,同时内心盘算道:
“提前调查过南楼地形,我和常晟应该是最早来到负一层的那批人。
但常晟更多是引领游客,他的了解程度不如我。
不过在此之前,听说第七分店的方慎言提前进入了南楼,想必他应该是第一人,我是第二。
他进来有段时间了,但并没有消息传出。”
白狼不了解方慎言,但他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么这个负一层,应该暂时安全,或是没有太多异常。
然而就在他刚将手搭在门上之时,突然瞥见墙上的黑影不对劲。
这面水泥灰的墙体上,借由手机的光亮,可以见到一个身材矮小、体态臃肿的影子,那是白狼自己。
但在他之后,竟然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将两手交叉,摆弄着十根指头,紧紧跟在他的背后。
不仅如此,那高瘦黑影的头埋得很低,简直是快要贴到了胸口,好像是脖子断了似得不足以撑起头颅的重量。
白狼的身子猛地绷紧,按门的手势停住,整个人不敢乱动。
短暂的僵持中,他操控着手机在屏幕上点开了相机模式,将镜头反转。
在屏幕中,白狼看到了一个漆黑的后脑,以及少许的下巴。
这是一个男人,尖尖的下巴顶住了胸口,两手不断摆弄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然后,在白狼的“注视”下,男人的头毫无预兆地从脖子上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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