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李观棋的心思被拉回到了那段充满黑色与离愁的回忆中,在无尽悲恸中捕捉着那些恐怖的往昔时刻。
鬼差,曾在酆都任务前夕登场。
那时节,经纶与纸伞映眼,梵音与铃声入耳,鬼差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震撼现身,曾为他留下深刻印象。
现如今,又一鬼差出现。
二者有着诸多相似,但李观棋一眼就辨出区别。
走廊外的那一位,其压迫感比曾见到的鬼差,要翻了几倍不止!
阴曹地府中的那一双,都不曾让他心魂颤栗,精神昏聩,但眼前这一只,竟然能够达到让他这个一店之长都无暇思考,心生绝望。
有同,有不同。
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是什么……
那鬼差行动奇慢无比,在前行时还时常左右观察,干瘪的鼻翼略有颤动,好似是在追寻着什么东西。
李观棋困在高一四班之中,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只鬼,一旦撞见,必死无疑!
现在只能期望,鬼差的目标并不是高一四班,否则没有罪物的他,被堵住只能逃无可逃。
他将半张废纸放进兜里,靠在后门上,整个身子缩在角落里,精神高度集中致使冷汗直流。
这一幕,与几分钟前的王大炊,有着高度类似。
李观棋耳中听着脚步的倒计时,眼睛透过门缝注视着走廊的形势,火烧眉毛地紧急。
高一四班,是陈萍灵异发生地,是肖晨、王大炊遇难场所。
鬼差在此时出现在这层楼,且朝这边徐徐而来,逼得他不得不这样猜想——也许它就是要找这间教室。
李观棋的手已经贴在门板之上,只要前门一动,鬼差先一步迈入,他就立马破门而出。
在丧失对抗能力的前提下,他只能赌一赌这种时间差,可否救自己一命。
“深处的楼道离我有五步之遥,如果没有意外,也许我可以在一瞬间冲出它的视野。”
由于这个项目中,他听了太多关于“眼睛”的情报,自然而然地猜测鬼差是否也以类似手法杀人。
其实他的计划,太低级了。
就算是他自己也没有太多信息,但却只能这样为之。
如果说当真还有什么指望,那就是鬼差的属性。
肖晨是这间教室刚刚的死人,他的死是噩耗,但万幸的是他死了,而没有放弃游戏逃脱。
鬼差一旦进入,只怕会第一时间感受到肖晨的死亡,也许会对李观棋稍加放纵。
李观棋屏气凝神,等待时机。
当门外脚步声戛然而止,一阵清脆曼妙的铃声余音绕梁时,他内心长叹一声。
幸运果然不会降临在店员的身上。
同时,他仅剩的那只手已经按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吱……”
前门被轻轻推开,慢悠悠地一直抵在墙壁上,打碎了高一四班的宁静。
李观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门门口,只要那里出现一个干瘦的灰色身影,他就立马拉开后门,夺路而逃。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快要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手掌因灵异气息的压迫不可控地发抖,逼得他不得不收回手掌,避免让后门发出声响。
直到,他苦苦等待的身影就这样挤进了前门。
一刹那,李观棋集中全部的精神,就要一把拉开后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意外的一幕彻底击碎了他原本的逃生希望。
就在鬼差正从前门进入之际,他赫然发现就在眼前,那干枯灰色的细长五指按着门板,推开了后门!
李观棋大惊失色,顿时如坠深渊。
鬼差的严谨远远超出想象,它竟然选择以分身的能力,从前、后两道门同时进入,确保堵死所有出口。
且不论,这么一个恐怖屋里是怎么进入了鬼差。
它这个鬼差就完全打破了原有认知,竟然连分身能力都有,那还怎么可能逃出去?
李观棋面如死灰,他不甘心地回过头看向窗户,又看了看两道门进入半个身子的鬼差。
即便此时此刻他不顾及烧焦鬼,跳出楼外,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鬼差既然如此强大,那就不可能给他跳窗的机会。
事到如今,李观棋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无论怀揣着怎样的情绪,为了活命都必须放弃。
他慢慢拿出了那个对讲机,按下了开启键。
但正当他要开口说话之际,突然外界的走廊中又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将原本紧张至极的气氛搅乱。
李观棋猛地抬起头,望向了右方,那曾是“王大炊”上楼的楼道。
但现在传来了一阵踢踏踢踏的高跟鞋声,在后方还有更加沉重和碎乱的脚步。
听声音,好像是一群人正在追着一个女性的场景。
奇异的是,当外面声音一响,已经半个身子进入教室的鬼差,竟然立马僵住了,哪怕它再动一寸就能杀死李观棋,可却放弃了。
足足三秒钟时间,鬼差突然撤走了迈进来的那条腿,彻底脱离高一四班的区域。
而后,高跟鞋的声音却也消失不见,鬼差伴随而来的恐怖压迫感竟也凭空消散。
李观棋冷汗浸透了衣服,整个人如从冰窖拽进了火炉,一热一冷中他恍惚了整三秒,接着就一把拉开了后门。
此时此刻,外部的走廊里已经不存在任何鬼物。
而两张熟悉的面孔,也接连从走廊里端出现,那二人分别是:陈汤、阮紫。
陈汤与店长碰面,自是一片欢喜;阮紫在见到李观棋时,也带着一份侥幸的放松。
但两方都没等开口,一双手从他们背后伸来,拨开二人气冲冲地窜进李观棋的视线中。
常晟大口喘着粗气,脸黑如炭,望着前方的黑暗走廊,语气激动道:
“他奶奶的,追了半栋楼,怎么一到这就让它给溜了?”
他在原地嘟囔了两句,这才回过头看着断掉一臂的李观棋,满是精光的一双眼睛露出震惊之色,粗声问道:
“小侄,怎么搞成这样了?”
李观棋脸色惨白,微微摇头并没有第一时间明说,而是拉着他的手臂,往楼上走去,说道:
“先离开这层,我和你们细说。”
在四人登楼之际,廊外的月光似乎开始变得更加明亮,晃晃月华透过窗沿,一路流淌到了走廊的另一端。
在这一层另一端的幽暗深处,一道镜片折射的银光一闪而过。
那戴着眼镜的男人如雕塑般站在那里不知多久,仿佛已与四周融为一体,若不是这皎洁月光划过,只怕无人可发现其藏匿。
他跻身幽暗,笔耕不辍,在本上记录着从“18.35”到“18.46”,这短短11分钟里,这一层发生的所有事情。
“18.35,王大炊来到c楼一层;”
“18.36—18.40,高一四班响起翻动声;”
“18.40,高一四班归于宁静;”
“18.41,王大炊跟着一个女学生从前门走出,疑生疑死;”
“18.42,肖晨进入高一四班,不出;”
“18.43,李观棋进入高一四班;”
“18.45,我等的鬼差,终于来了;”
“18.46,常晟与两个陌生店员追着一双‘高跟鞋’赶来,那双鞋被鬼差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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