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第五分店就只剩下我们叔侄二人了。”朗庆那边的事情仍在继续,他在叩头,在放弃最后一丝尊严,抓着李从戎的裤腿,不停作揖。但这些都没用处,李从戎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始终只是看着季礼。而季礼在看着董媛,手上的枪端的很稳,听着李从戎的话,他泛起一丝冷笑。“这不就是你和我最初的交易吗?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是啊,一步之遥了……”李从戎,这个铁血店长默默地转过身,苍白的发丝被风吹起,那张坚韧的脸上涌现了一丝伤感。他毕竟上了年岁,身形无法逆转地出现了佝偻,只是在这一刻他强迫自己挺起了腰板。再也没有回头,将身上的外衣狠狠地撕开,露出了身前那毫无防御死角的黑色软甲。“都给我滚开,老子给你们开路。”说完这句话,李从戎一脚踢碎了面前的一只恶鬼,一往无前闯入浩荡鬼潮。……“呜呜!”朗庆的求救声还在回荡,声音越发渺小,他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原本史大路的遮阳帽已经戴在了他的头顶,就在他跪在地上祈求的时候。董媛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回到了常念等人的身边,朝着前路进发。有李从戎开道,前路又一次出现了进展,最后一个走开的是洪福。队伍的最后方,留下的只有季礼和朗庆。那把枪就顶在朗庆的脑门上,冰冷的触感让他觉得与厉鬼的气息并没有什么两样。望着那张让人憎恨而又畏惧的面孔,他不再敢求救和呼喊。“启动它。”季礼冷漠地像是一个处理死刑犯的刽子手,区别就是他用枪不用刀。朗庆自知无力反抗,双手缓缓地攀上了帽檐,两只眼睛中倒映着季礼那修长身影。眼神中有怨恨,也有绝望的恐惧。“你还有三秒钟时间,否则我会先打断你的腿,让你留在鬼潮中心。”季礼余光瞥了一眼前队,他已经落后了四五步的距离,时间不多了。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见到朗庆的眼神中迸发出了某种虚幻的希望,瞬间他就明白过来,微微摇头。“我不会和你一起死在鬼潮,你失去行动能力后,将会成为优先目标。”朗庆无法说话,但他的一切心思都已经完全被季礼看穿。面对这样的敌人,寻常人真的很难升起与之争斗的欲望,又或者说连挣扎都做不到。你的一切,都已经被他算计死了。“如果你真的恨我,记住我这张脸,当你化鬼之后或许可以来追我来杀。现在这一秒,你不启动,我就开枪。”季礼等不及了,他无视了曾经说过的三秒之约,将食指扣在扳机上,下达了最后通牒。“呜呜,呜呜呜呜!”朗庆的双眼在临死前的那一刻化作了无尽的怨恨,将曾经受过的侮辱都加注在了那情绪之中。没人能够听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季礼大致猜到应该是要拉他一起下地狱之类。半顶遮阳帽,在朗庆的手中化作了一片飞灰,形成一片片灰黑色的碎片,泼洒在了他满脸满身。朗庆原本鲜活的面容,血色在快速退场,在沾染飞灰的那一刻瞬间沦为惨白与青灰交加之色。同时健壮的身躯,肌肉组织急速萧条,只有骨架还呈现着跪地的姿态。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颈椎无法再支撑头颅的重量,嘎吱一声垂头枯死。朗庆就在一个瞬间成为一具跪地而死的干枯之尸。然而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短短半秒钟,几乎是在头颅垂首的同时,他又再一次抬起了头。可那双再度睁开的眼睛,却只剩下一片眼白,再没有了瞳孔的痕迹。他……不对,现在应该是它。它重新站起的那一刻,就再也不是那个窝囊废朗庆,而是一只真正的可怕鬼魂。并且是店长任务中,无名深谷下的枯死之尸!……对于季礼来说,朗庆化鬼之后究竟会不会还有一心想杀死他的执念,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化鬼后的朗庆依然要追杀他,那么鬼潮也会帮助他拦截下来。从化鬼开始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曾经店员们的敌人,就变成了他们的盟友和助力。店长任务的罪物化鬼,那种可怕程度,不可与寻常星级任务可比。朗庆现在这只鬼,似乎能力极强。就算是店员们已经逃出了不短的距离,却仍然可以听到大后方朗庆那边的情况最为剧烈。无数的鬼潮争先恐后地往它那边蜂拥,就连部分路过了店员们周围的鬼物,都已经视他们如无物。这一点,让季礼感到有些许错愕。从这个情况可以看出,这些鬼潮似乎是具备某种纪律性的,绝对不是他曾经想过的散兵游勇。那么,这么一大批鬼魂聚集在此地,这里到底是哪?这个问题,无人可以给予季礼回答。值得庆贺的是,季礼的计划很有效果,前有李从戎开道,后有朗庆化鬼,鬼潮对于他们来说已经越来越没有威胁。“你不会也让我化鬼吧……”董媛再不敢和季礼那样说话,她似乎发现了一个问题,一直以来自己思维的错误。季礼,是不惧怕罪物的,同时身为店长,他拥有一样可以杀死活人的武器。这对于董媛来说,无论她到底拥有多少罪物,除非是像李从戎那种极为逆天之外,她在季礼面前仍然只是个小角色。听到董媛如此说话,季礼心中已经泛起冷笑。从将罪物交给这个女人那一刻起,她就死定了,只不过结局究竟如何会视情况而定。季礼没有回答董媛的这个问题,最起码她现在还有用。转轮王要到了,他虽然面无惧色,可内心也是罕见的出现了不安迹象。这是对于前路迷茫和对于未来危机的感应。而让季礼无法担忧的是,他不知道这危机到底是来自于那强大的转轮王,还是来自于前方的李从戎。二者,都能杀他,而且是一杀再杀……天空上的那道巨型血雷,又一次乍现,手边银光丝带快要抵达尽头。鬼潮的呜咽声早已停歇,前路畅通无阻。借着猩红的光芒,季礼看到了一座阴山,断崖高耸入云,十方铁链缠住了山腰,像是困锁阎罗一般。整座阴山伫立在他的面前,仿若一尊饕餮怪兽,虎视眈眈地望着来者,雷声如它的低鸣警告,不许再往前半步。第十殿就坐落在那阴山之巅,四周全部都是无法见底的深渊,薄薄的雾气从这里开始,不知弥漫到何处。而通往阴山第十殿的路,只有一条。那是一座栈桥,在雾气与风雷中不停摆动,似是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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