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本以为这精挑细选的年礼已是四爷的‘补偿’,却不想,年节跟前二十七的时候,静姝的桐安园迎来了一位客人。
“额娘!?”静姝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嬷嬷身后出现的人影。
藏蓝的命妇装扮,是姐姐三年前升至贵妃之尊后特意跟万岁爷跟前求下来的恩典!那套碧玺的头面,还是她出嫁前陪她额娘去百宝轩逛时她挑下的呢!只不过她额娘素来偏好红宝石亦或是珊瑚料子的头面,这套头面还是她头一回见她额娘带出来。
“请侧福晋安。”富察氏自打进了四贝勒府,就浑身紧绷不敢有片刻分神,但好在无论是前头领路的‘管家’嬷嬷,亦或是一路而来遇见的丫头太监,对她都极为恭敬,叫她多少能安些心!
尤其是打进了这桐安园之后,她见院里伺候的奴才皆各司其职,打眼一扫未曾见有那等偷奸耍滑的小人,又见这正房里头家具摆置件件皆是精品,自家姑娘不仅没瘦瞧着反而还胖了几分,才彻底把这颗心放到肚子里。
静姝哪里能叫自家额娘这安真请下去?便也不管一旁的宋嬷嬷,直接一把把人给搀起来,不住地念叨:“这大冷的天,额娘怎的也不加件披风?”
“不打紧不打紧,今儿日头好着呢!宋嬷嬷给行了方便,马车一路行至二门口,然后臣妇直接就坐上了备好的暖轿之中,侧福晋摸摸看,这会儿臣妇的手还热乎着呢!你这···”说着,富察氏微微扭头往其他人身上瞥了眼。
静姝捏了捏自家额娘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谢过宋嬷嬷之后,立马摆了摆手,叫其他人都撤了。
然后急匆匆问道:“额娘可是有什么急事?”
静姝没收到自家额娘递进来的牌子,想着以自家额娘的脾性,若是不出什么大事儿怕是少能见着处处担心怕给孩子添麻烦的富察氏主动来瞧她,脸上哪里忍得住!直接显出两分急色来:“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儿?”
“你且放宽心,好好照顾你自个儿便是,阿玛额娘都好着呢!这回来,是前两日府中接到了四爷的传信儿,说是侧福晋想念家中了,这才上门请安。”
见家中无事,静姝心中便只剩与额娘相见的欢喜。
在这个世界,阿玛额娘和二哥是最先给她温暖的人,无论是因为这一身血缘还是情感上,今儿能见着人她是真高兴。
富察氏也担心自个儿姑娘出嫁后的日子。
静姝便挑些可往外说的,仔细说了,尤其是静养的福晋,因为这位,她自入了四贝勒府,可除了第二日敬茶再没早起来过!
“你这惫懒性子,也不晓得是随了哪个?便是福晋闭门静养,你也该时不时在门外头请个安才是!倒底人家是正室嫡妻,尤其这还是在皇家,除夕夜宴可少不了要她出席,你瞧着吧!也就这两日的功夫,这位就该开门见好了。”
母女俩好些日子不见了,一时间是有说不完的话,晚膳前,四爷还特意赐下了一桌席面,明显是留客的意思,静姝也就踏实的把人留到天擦黑,才姗姗不舍地一路送到二门前。
瞧见那马车缓缓离开,空青低声劝道:“主子,咱们回吧!”
···
果然,事情确实如富察氏所言那般默默前行。
第二日一早,静姝就收到了福晋大安重开了院子的消息。
“主子~”空青看着闭着眼坐的软踏踏地主子,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紧紧半抱着自家主子,方便蔓青给主子上妆,一边低声哄自家主子道:“主子您可快醒醒!今儿可是您自上回给福晋敬茶之后第二回去正院请安,可万万不能迟到了~否则传了出去,怕是又得惹上一通口舌是非。”
静姝无奈地眯着眼,坐直了身子。
空青随之解脱,转而给静姝梳起了头发。
试着头皮绷的越来越紧了,静姝心中叹气,又要受这一场折磨。
其实今不是她不想醒,实在是她醒不来,昨儿她从她额娘那儿打听出来了一个消息,觉得心中恐慌罢了。
鄂尔泰续娶了!
离瓜尔佳氏病逝尚不足半年,鄂尔泰便续娶了!
这还是正妻,若是轮到她,怕是她前脚刚走,这个被空出来的侧福晋之位就要被一众人撕扯成碎片了!
简单用了盏燕窝小米粥,静姝就换上一席雨过天青的撒花如意纹琵琶领夹棉大袖袍子,套了件水粉的折枝梅花夹棉滚兔毛边儿的褂子,又在外头披上了件从头包到脚的狐狸毛大氅,就匆匆坐上了暖轿。
“主子,您这头上也太素净了些吧~”蔓青瞧自家主子的小两把子头上一左一右簪了一对碧玉做瓣小米珠做蕊的菊花花簪,只半掌打小,做工却栩栩如生。另就只在中间偏左带了一朵拳头大小芙蓉石做瓣的芙蓉花簪,层层盛开,小米珠的花蕊上还立了一只碧玺做的蝴蝶,金丝编制,随着行走间翅膀颤颤,仿若振翅欲飞。
想着前头唯一来院子里做客还被主子气走的武格格那满头的头面,越发觉得自家主子今日的打扮怕是会叫那些人给看轻了。
而静姝这边,哪里不清楚空青的欲言又止和蔓青的跃跃欲试,可谁叫她怕疼又怕秃呢!
本想着得了那人的特许,她就可以在院子里只挽些简单松快的汉家发髻,好好养养头发,如今···怕是不好这般了。
也就是想着这点事儿的功夫,软轿就到了。
静姝一进院子,就发现一切似都与前些时候不同了。
上次来,正赶上福晋闭门养病,院子里气压低的,奴才们从来不敢说一句闲言。
便是岑嬷嬷刻意冷着一张脸,压着这满院子的颓态,却依旧有随时压不住的趋势。
“请侧福晋安。”
“起磕吧。”静姝看了空青一眼,见她很快就融入一伙儿丫头之中,两三句就跟人家套起了话,便安心踏入正房之中。
“呦~章佳妹妹今儿来的可真早呀!”
静姝看了眼不远处的座钟。
很好,压点到。
一进门就是一波讽刺,何必的呢!大早上起来的,大家友好地保住彼此的面子情不好吗?非要挑衅。
“李侧福晋来的才是早呢!这般一心为了福晋,福晋定是少不了你的好处呢!”
既然你讽刺我恃宠而骄,那我就直接把你比喻成福晋身边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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