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高夷城好不热闹,尤其是今夜,比往常还要热火朝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盛况空前。
“今天好像是重阳节。”走在大街上,江十一妄图跟陈泌聊天,但这形同自言自语,陈泌不可能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闲聊破了戒,两人都在张望着,既是寻找孟红女,又是欣赏街上的盛景。
他们也焦急,但是街上的盛景由不得他们不驻足观赏,满眼的灯红酒绿,满耳的烟花爆竹,鱼贯而出的人群带着欢乐的喧嚣充斥着整条街道。这种万人空巷的夜晚,不可能在别的城郡出现,整个北方,哦不,可以说整个中原独此一家,别无他店。
小孩子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在人群中穿梭嬉戏,女人们带着香火匆匆赶往庙会,时不时跑过一群火烧火燎的男人,有的甚至赤膊上阵,不明缘由的还以为那是要上阵打仗。一条足有半个街道那么长的龙被人群拥簇着游荡,今年又是丰收的一年,那条由无数人腿搭起来的巨龙显得活力四射,肆意地摇摆着身姿追逐前方的那朵龙珠。
江十一和陈泌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这种节日庆典,尤其像这么大规模的还是人生第一次,他们像两个刚进城的乡巴佬,大惊小怪地观赏这一切,实际上他们也真的就是乡巴佬。在这种人山人海的时候,想要找到孟红女形同大海捞针,并且江十一也很快就明白了孟红女消失的原因,不会有一个女孩能抵得住此类热闹的诱惑,尽管此时的孟红女看上去根本就不像个女孩。
“她可能也是去玩了!”人声鼎沸中,江十一需要扯着嗓子大声喊叫才能有效地与陈泌形成交流,虽然陈泌绝不会给予回应,但是他还是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不过那迷茫的眼神正在宣告他其实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江十一很感恩陈泌在肢体上的盲目回应,便也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彻底放弃交流,干脆安分守己地自言自语:
“不过很奇怪,为什么不叫上我们呢,这么热闹的日子,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玩。”
陈泌依然很耿直地给予点头回应,为了避免江十一尴尬,他极富同情心地配合着这种聊胜于无的交流。
这时,一群人抬着个轿子从江十一和陈泌面前经过,队伍的人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拥簇着轿子喝开人群在前面开路。江十一就处于被喝开的人群之中,一声凶狠的“闪开”直接在他耳边炸开,其效果堪比鞭炮,让他的脑子嗡嗡直响。
江十一没有愤怒,即使有愤怒他也只好忍气吞声,因为单瞧对方这阵仗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他只是远远地看着,试图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巧的是,轿子正好在此时停了下来,从上面跳出来一个身影,从那轻盈的身姿就能初步判断出这人的年纪尚小,一身华贵的衣物自不必说,那是个稚嫩的少年。
“那是谁啊?”江十一自言自语。
这次陈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也是远远望向那孩子呆愣着,倒是旁边的闲聊不经意间回答了江十一的疑问。
“这就是王子斯啊!听说就是他守住了高夷城!”
“是嘛!看起来好小啊,真是年少有为。“
“高夷王的儿子果然非同凡响啊!”
“儿子跟爹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像。”
最后这句是江十一的自言自语,他见过高夷王本人的样子,扑面而来的是油腻、痞气、霸道、粗鲁的气质,可是眼前这个小孩看上去文质彬彬,举手投足也充满着贵族的优雅,再结合高夷王的另一个帅气的儿子,来回对比之下,不得不令人感叹世上只有妈妈好。
“原来令高那小子就是在他那边高就啊,难怪都看不上我了。”
江十一和陈泌并没有逗留太久,他们继续往街道的更深处走去,越往深处就越是摩肩擦踵,直到最后寸步难行,这可难为了陈泌那幅巨大身板,他几乎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满满的回头率。不过他的身高也让他获得了良好的视野,人群中能够阻挡他视线的只有黑暗,他轻而易举地观赏到满街的盛景。
突然,陈泌急促地拍了拍江十一的肩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他指的那个方向正有个人身阻挡着江十一的视线。
“怎么啦?怎么啦?”江十一努力地垫了垫脚尖试图看清陈泌所指方向的某个东西,可是他失败了,挡在前面的这个男人足高了他半个头。
陈泌索性用大手搂住江十一的腰,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那是个基情四射的姿势,好在两人的性取向都相当正常。可是江十一看到的是另一个真实的搞基场景,他看到一个男人用很暧昧的手法摸着另一个男人的臀部,那样的暧昧绝不该出现在同性之间,尤其是对一个军人。
江十一知道那是个军人,不仅是个军人,而且是个女扮男装的军人,孟红女。于是这样的画面便有了两种解释,一种是龙阳之好,另一种是孟红女的真实性别被发现了。无论哪一种解释,对江十一来说都是五雷轰顶,因为孟红女对这样的抚摸毫不抗拒,甚至一脸娇羞,完全就是一幅打情骂俏的样子。
“啊这个......”江十一惊得连嘴巴都忘了闭上,僵着一张脸面回头与陈泌对视,两份一模一样的错愕撞在了一起,千言万语呼之欲出最终却又难以启齿。
他们想追上去,可是努力了一会儿又放弃了,一方面实在是寸步难行,另一方面两个钢铁直男面对这种事实在是太尴尬。最终,心情复杂的两人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心情,早早地回去了。
当天晚上,孟红女夜不归宿,江十一与陈泌则彻夜难眠,心乱如麻的他们聊起了令高说的那些事,当然,所谓的聊,全程不过是江十一单方面的陈述,陈泌的回应永远只有点头与沉默。实际上两人都心不在焉,尽管嘴上聊的都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两人的煎熬持续到了孟红女回来为止,可是紧接着又是另一个难题,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这件事,其实相对陈泌一贯的缄默,江十一本应该责无旁贷。经过好一会儿思想斗争,江十一终于下定了决心。
“昨晚你去哪了?”
“去,去...玩啊,去玩。”
“你自己去吗?怎么没叫我们一起。”
“陈大哥那么忙,十一爷你也是天天找不到人,我就......本来想叫你们的,后面就自己去了。”
“你自己去的吗?”
“嗯,对啊!不然呢?”
孟红女回答得很干脆利落,完全看不出任何撒谎的痕迹,这让江十一刮目相看,他一向是以为这女孩单纯得连谎话都不会讲。陈泌的心境与江十一互相呼应,两人的默契再一次展现得淋漓尽致,只是陈泌反倒跟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把脸上的表情转到一边去。
江十一沉吟了一会儿,终于又憋出话。
“真的吗?”
“真的啊!”依旧是那么干脆利落的回答,反倒让江十一怀疑起了自己昨晚是不是认错了人,但是他很清楚那绝对不可能。面对一个撒谎的女孩,两个钢铁直男开始浑身不自在地抓耳挠腮,陈泌索性站起身低头往茅房去了,只留下江十一孤独地扛下所有。
“那个,我跟你陈大哥,昨天也去了,很热闹。”江十一想让孟红女自觉地终止谎言,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女孩撒谎的决心。
“哦是嘛!好热闹吧!”
“那你自己去玩什么呢,不会孤单吗?”
“不会,怎么会呢,我已经习惯孤独了。”
此时的孟红女表现出了平常惯有的乖巧与懂事,只是在江十一眼中她像是个业务娴熟的犯罪高手,尽管她的错远没有到犯罪的地步。孟红女那么敏感的女孩,绝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察觉气氛的不对劲,可是至今为止她仍未表现出对此的疑惑,如今的对话仿佛已经被她暗地里排练了无数次。
“哦,这样啊。”说无可说的江十一只能干巴巴地回应着。
孟红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一脸关照地问道:
“怎么了嘛?十一爷,你跟陈大哥,怎么都怪怪的......”
“哦,没事儿,没事儿,就是关心一下,你一个晚上没回来,我以为你遇上什么事了。”
“啊没有啦,就是高夷这里没有宵禁,一不小心就玩过头了。”
实在是天衣无缝,江十一不禁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不是跟陈泌一起出现了幻觉,说不定人家女孩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况且,那种场景本来就离谱得难以置信。反正这话题是已经尴尬得无法继续聊下去了,江十一决定不再纠结这个,便换了个话题。
“诶对了,我跟陈泌,跟你陈大哥打算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呀?”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关乎性命,所以必须要尽快走。”
“好突然......”
“那你呢?”
“我?”
孟红女有了一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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