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阿虎递过来的礼单,随意扫了一眼,轻飘飘的丢去了一旁,顺手撸了撸大黄的脑袋,又往蹲在一旁,一脸气呼呼的兔狲嘴里塞了一大块莽荒山岭特产的地龙肉。
作为一座镇城的城主,平日里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平澹、平凡、两袖金风!
只要坐在城主府,什么都不干,每天都会有大小势力、大小商会的首脑,春风化雨般悄无声息的,将一箱箱奇珍异宝化为一份份朴素而低调的礼单,悄然送到卢仚的手上。
各色奇珍异宝,价值无算,而他们所求的,只是城主大人眼里一些极其普通的小事。
比如说,在某个特定时间段,让城卫军的巡逻队对某个街坊暂时视而不见啊。
比如说,城主府的大牢里,有某个纨绔公子,希望某天夜里,关押他的牢房大门,能悄无声息的打开啊。
比如说,镇城的罪囚数量太多,对城主府的公共费用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而城外某个大家族的矿井,却正好缺少足够的矿奴,自愿为城主府减轻经费压力啊。
又比如说,某个地头蛇家族的家主在外突然陨落,小妾养的大儿子和正房太太养的二儿子争夺家产,所以纷纷送来大笔孝敬,请求英明的城主大人为他做主。
总之,卢仚现在的小日子很舒坦,在镇字第九城更是一言九鼎,威信已经拉到了满值。
偌大的镇字第九城,谁又敢对他不尊敬呢?
背后杵着一尊佛主,更有直系师门的四尊佛陀做靠山……而且是以暴力、蛮横出名的,动辄打杀满门的镇狱一脉的佛陀。
这就很吓人了。
尤其是,谁也摸不清,卢仚在元觉和尚的帮助下,炼化了三颗升龙丹,一颗古佛舍利后,他的个人实力究竟提升到了何等层次。
大菩萨巅峰?
还是佛陀境?
法力修为,道行境界,应该没这么夸张……但是他的金身法体,或许已经到了佛陀境吧?
偌大的佛门,兆万亿的佛修,拢共就三百五十几尊佛陀。
若是卢仚的金身法体,真正拥有了佛陀级的力量,那怎么也能算是半拉子的佛陀了。放在镇字第九城,这就是绝对的霸主级的存在。
“这日子过得,空虚乏味啊。”卢仚拍了拍大黄和兔狲的脑袋,给大鹦鹉丢了几颗干果过去,抚摸着盘在手臂上的翠蛇,坐在城主府后花园的湖泊旁,看着在湖泊中露出大半截背壳的鳄龟。
大黄他们的体格,还算正经,虽然比正常的同类都大了七八倍、十余倍。
唯有鳄龟,这身躯越发的魁伟了。
他如今盘在湖泊中,露出水面的背壳直径就超过了三百丈,犹如一座黑漆漆的小山,更腾腾的往外冒着黑漆漆的寒气。
偌大的湖泊,在这黑色寒气的侵蚀下,湖水变得彻骨冰冷。
但是鳄龟的寒气极其的神异,湖水的温度已经远比冰点低了无数,湖水只是变成了类似胡辣汤一般的粘稠状,森寒无比,却始终没有结冰。
偶尔鳄龟动动爪子,甩甩尾巴,已经变成了黑蓝色的湖水就荡起一圈圈涟漪,密度增加了近百倍的湖水拍打岸边石块,‘哗啦啦’水波声中,石块就好像融化的糖块一样,被湖水舔去了一层又一层。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鱼癫虎大踏步冲了进来。
“什么事?”卢仚揉捏着兔狲的顶瓜皮,不顾他‘嗷嗷’的咆孝,死命的揉搓着。
“大肥羊……呃,不是,贵客登门。”鱼癫虎舔了舔嘴角:“崇山号的东家墨千秋,携重礼登门拜访……呃,端的是重礼,看着眼馋得很。”
卢仚站起身来,诧异的看了鱼癫虎一眼。
这些天,每天往城主府送礼的人多了,阿虎、鱼癫虎他们,早就被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弄得心都大了。能够让鱼癫虎露出这等神态,如此的惊讶,可见这墨千秋,真的送了一份不菲的重礼。
“去看看……嗯,让人上茶,上真正的好茶。就上,昨天那……哪家送来的那一包‘墨龙丹朱’,那茶滋味不坏。”卢仚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声感慨:“我这个城主,这事情闹得,这话怎么说来着?谁给我送礼了,我不见得记得住他?”
城主府二进院子,专门款待贵宾的花厅内,卢仚笑吟吟的看着一脸焦急之色的墨千秋。
镇字第九城,崇山号,这是一家专门做偏门生意的商会,以墨家为主,股东囊括了镇字第九城和周边几座镇城十几户极有实力的大家族,商会实力极其雄厚。
在镇字第九城,崇山号的财力足以排进前十,而崇山号在城外建了十二座山寨,豢养的私兵护卫将近十万,商会武力在周边十几座镇城的私家武力中,更是悍然闯入进前三之列。
墨千秋,是一个明显养尊处优,从未吃过什么苦头的清隽男子,下巴上一点短须,让他在俊秀飘逸之余,略带了几分大家族主事人应有的稳重。
只是此刻,他面皮微微抽动,两只脚略有点不安的轻轻点动,一副火烧房子,而他正坐在屋梁上的焦急模样。
“墨家主,显然心中有事?”卢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不瞒城主,的确有所求。”墨千秋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城主可知,我崇山号做的是什么生意?”
卢仚缓缓点头,做了城主,他当然清点了一下镇字第九城若干大势力的资料。崇山号作为镇字第九城有数的大商号,势力辐射周边众多镇城,他当然重点关注了这家商号的情况。
崇山号做的是偏门生意。
他专门组织队伍,深入南方莽荒山岭,勘测矿脉,寻访洞天福地、灵山灵水。
一旦找到开采价值巨大,可以提供天文数字利润的矿脉,崇山号就会架设阵法,圈占地盘,仔细勘查矿脉,对其价值做一个估算,然后将其拍卖,换一笔巨额财富,又或者将其交给某一方大势力进行开掘,自家在里面占一份干股,按时分配高额利润。
若是找到了什么洞天福地、灵山灵水,他们也会将其圈起,认真布置,仔细经营,一点点认真凋琢,将其打造成功能完善的清修洞府后,将其秘密交易给有所需的势力。
这些有所需的势力,要么是在两仪天犯了大事,被逼逃来南方避难的倒霉蛋,要么就是家族有所诉求,需要在莽荒山岭布置秘密据点的‘有心人’。
总之,无论矿脉也好,这些洞府也罢,崇山号的生意总是极其红火,每年都给他们带来天文数字般的利润。
尤其是,就连城主府也不知道,崇山号究竟在莽荒山岭中,布置了多少秘府,又在里面隐藏了多少的秘密。
墨千秋双手紧握着茶盏,指头关节有点发白,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
如果不是,这套待客的茶具,也是某一天不知道哪位送来的一套儿仙宝,品质可靠,极其坚固,怕是已经被墨千秋捏成了粉碎。
直勾勾的盯着卢仚,墨千秋低声道:“本家,在南面,一座洞府出事了。”
卢仚眉头一挑。
听这话,就知道是崇山号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府出事了……卢仚颔首道:“里面有重要的物?还是重要的人?崇山号自家武力,难道不能解决么?”
墨千秋的面皮剧烈的抽了抽。
他犹豫了一下,再一次压低了声音:“城主大人可知道,崇山号背后是谁?”
卢仚笑了,他看着墨千秋,悠悠道;“墨家主有话直说罢,火烧眉毛了,还弄什么玄虚呢?”
墨千秋呆了呆,轻轻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苦笑道:“平日里和人谈生意,云遮雾绕的手段弄习惯了,城主大人见谅则个。”
吐了一口气,墨千秋沉声道:“那秘府中,有重要的物,但是那些物固然罕见珍奇,和那人相比,却又不重要了。呃,崇山号身后,是姜氏。”
“嗯?姜氏?哪个姜氏?”卢仚诧异的看着墨千秋。
“就是那个,开天辟地之后,太古之时,道祖、佛祖还在传道,道门、佛门尚未成型时,凭借一己之力,几乎一统两仪天人族的太古尊皇姜万古留下的那个姜氏!”
墨千秋说道‘姜万古’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点惨白的小脸蛋骤然爆发出了炫目的光彩,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他看着卢仚,沉声道:“镇字第九城墨家,实则是姜姓,乃姜氏旁支,在镇魔岭建立之前无数年,墨家就更换姓氏,专门在外为姜氏处理一些……”
墨千秋看着卢仚,没把话说完。
卢仚会意。
很多年前,姜氏一支旁支族人,改名换姓,化身墨家,专门给姜氏做一些见不得人的活计呗。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无非就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栽赃嫁祸、造谣生事之类。
大家族,尤其是‘太古尊皇姜氏’一脉这样的大家族,有这样的布置,一点都不稀奇。
太古尊皇。
卢仚在琼华山无聊看闲书的时候,在一些佛门典籍中,见过相应的记载。
那的确是一尊勐人,一如墨千秋所言,在两仪天佛门、道门尚未成型,道祖、佛门还在传道,诸方大能都在虔诚听道的时候,这位老爷子带着一群凶悍族人、彪勐属下,凭借天生的神力,硬生生打穿了几乎整个两仪天。
在遍地荆棘,无数豺狼虎豹、妖魔鬼邪环绕中,姜万古几乎建立了一个大一统的人族皇朝。
那也是两仪天历史上,人族最接近大一统的辉煌巅峰。
随着道祖、佛祖飘然远去,道门、佛门诸方大能纷纷出世,建立大小宗门,建立大小教派,传道的传道,传法的传法,占山为王,圈地称尊,姜万古建立的人族势力在短短数百年间就分崩离析,而姜万古也被不知名的强者击杀。
但是姜氏一族,却毅然决然的投靠了当时实力最强大的一位道门大能,保存了苗裔传承。
其后,道门、佛门风云跌宕,诸方大能时有陨落,也有新的大能不断崛起。
姜氏在道门内跳荡纵横,连续更换了好几个后台靠山,依靠各种手段,逐渐发展壮大。现如今,姜氏已经是两仪天道门中有数的超级门阀。
“百年前,崇山号的一支勘测队伍,在南方蛮荒,一处刚刚从混沌中开辟滋生的领地中,找到了一处‘皇天运府’。”墨千秋目光深沉的看着卢仚:“‘皇天气运’,这是姜氏一族才知晓的绝对机密……当年姜氏一族的始祖姜万古,就是得了一缕皇天之气,激发了天生血脉……”
卢仚急忙打断了墨千秋的话:“墨家主,你觉得,这些事情,我方便听么?”
墨千秋苦笑看着卢仚:“求城主救命的事情,为何听不得?而且,在下也只能将这事情说给城主听……因为城主靠山太硬,硬得离谱,所以城主听了这机密,也不用担心我这边杀人灭口不是?”
卢仚缓缓点头,这话,有道理啊。
墨千秋又继续苦笑道:“再一个,城主体内,并无姜氏一族的‘荒古皇脉’,那皇天之气,于城主无用……以城主的靠山背景,也无需窥觑姜氏一族的这一点机缘,是以,城主和在下,并无冲突之理,城主以为呢?”
卢仚点头:“墨家主说得透彻,那就,请继续吧。我也好奇,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墨千秋娓娓述说,卢仚的脸皮逐渐有点绷不住了。
这真是倒霉催的!
姜氏一族当年能够几乎一统两仪天人族,姜万古以凡人之身,几乎拥有对抗圣贤的实力,就是因为体内的荒古皇脉。
那是一份极其霸道,极其神异的天生血脉,蕴藏了无穷伟力,有不可思议的天赋神通。
姜万古就是得了一缕开天辟地时遗留的皇天之气,是以激发了全部血脉,才拥有了那等神奇伟力。而姜氏一族一代代繁衍下来,荒古皇脉虽然还在他们血脉中,却已经从显性逐渐变成了隐性。
现在的姜氏族人,最多就是天赋好一点,资质高一点,聪明机灵一些,悟性比寻常人高明一点,除此之外,他们和正常凡人、和正经修士,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以,墨千秋在那支探测队,发现了一处皇天运府,更在里面发现了一口气运灵穴,发现里面有微薄的皇天之气孕化滋生时,墨千秋悍然将整只队伍灭口,将那处秘府的存在彻底掩盖了下来。
现在,那洞府中,有墨千秋最心爱的小儿子,以及三位最为宝贝的孙儿在内潜修。
汲取皇天之气,复苏荒古皇脉,获取无上神通天赋,掌握曾经太古尊皇至高伟力。
卢仚明白了。
他看着墨千秋,沉声道:“那秘府,出事情了。而你,并不敢,也不愿将这秘府存在,通报给姜氏本家……甚至,我怀疑,这秘府的存在,你连墨家的其他族人,也都瞒着吧?”
墨千秋默认了卢仚的说法。
卢仚‘啧啧’了几声:“所以,那边出了问题,你觉得,你自己没办法解决,必须求援……但是姜氏本家有极大可能对你的‘背叛’行为进行严厉的惩罚,你不敢向他们求援。墨家嘛……你宁可向我这个外人求援,也不愿意将好处分润自家亲族?”
墨千秋苦笑:“城主不要以为在下有多贪婪、自私……只是,墨家内,有不少人和姜氏本族暗通款曲,若是他们得知了秘府之事,怕是我也免不了挨上一刀。”
伸出右手,朝着自己的脖颈轻轻噼了一下,墨千秋沉声道:“在下思量许久,发现,偌大的两仪天,能帮在下的,能救在下的,在下敢于求援,愿意求援的,唯有城主大人您了。”
卢仚抓起了放在自己身边小茶几上的礼单,轻轻翻开。
果然,是一笔极其丰厚的大礼。
难怪,这些日子,已经见惯了奇珍异宝的鱼癫虎,都会说‘大肥羊上门’了。这份礼单上记载的礼物,坦白的说,足够将一支三千人规模,完全由十重天境界以上的真仙组成的精锐军队,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
若是不用其武装真仙,而是拿来培养寻常修士,那么足够让最少两万名天人境修士,直接凝聚真仙位格,突破真仙境界。
而卢仚占据了琼华山道场也有些年头了,他麾下的道兵大和尚中,真仙级的道兵也还不到一万人,修为境界,更几乎都在十重天之下!
“这礼单……轻了点。”卢仚随手将礼单丢在了一旁:“姜氏一族有多强,贫僧不是很清楚。但是太古尊皇姜万古之名,我是知晓的。他留下的血脉亲族,又是道门有数的超级门阀,可想而知他们有多强盛。”
“我帮了你,就是得罪了他们。未来若是事发……”
墨千秋目光深沉的看着卢仚:“这份礼单,只是在下如今能拿得出来的私产。若是城主大人愿意援手,事成之后,整个崇山号,包括在下这一支族人,都是城主大人的。”
卢仚骇然看着墨千秋:“怎的?你准备弃道入佛?”
墨千秋咬咬牙,沉声道:“作出这样的事情,姜氏一族定然不会容我……区区旁系血脉,居然胆敢沾染皇天之气,我定然是罪该万死的死罪,绝无幸免可能。我这一支族人,也定然会被斩尽杀绝,以免威胁到姜氏嫡系正统之位。”
“在寻到那秘府之时,在下已经琢磨着,想要投靠佛门,只是尚未决定,投靠哪一家而已。”
墨千秋站起身来,‘咕冬’一声跪倒在卢仚面前,朝他五体投地、大礼参拜:“现在,在下找到了明主……城主大人若是不嫌,在下,连同在下这一支族人,愿意为城主大人效犬马之劳!”
卢仚摸着下巴,看着墨千秋,缓缓点头:“有趣,有趣,既然如此,送上门的好处,不拿就真正是伤天害理了。且说说看,那秘府,究竟是怎么回事罢?”
日当正午的时候,墨千秋匆匆离去。
卢仚正在复盘他和墨千秋的对话,在脑海中认真解析墨千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肢体动作,以及他身上的气血、法力波动等等一切所能感知的状态。
嗯……
并无虚假。
他的一切担忧,一切惊惶,甚至是藏在最深处的那一丝恐惧——对于姜氏本家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后,可能导致的后果的恐惧,全都是真实的。
而且墨千秋对他并无恶意。
“所以,不知不觉,我也成了人家眼里的一座大靠山啊!”卢仚端坐在花厅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也是能够理解的嘛。
背后杵着宝光功德佛这么一尊大佛,宝光功德佛明面上的佛脉真传弟子虽然只有四人,但是个个都是佛陀境界。佛门三百多位佛陀中,依附宝光一系,任凭他驱策的佛陀大能,单单外人所知的,就有二十几位。
加上镇狱一脉新晋三位佛陀!
卢仚背靠着如此雄浑的势力,他的确有成为很多人靠山、成为很多势力背景的资格!
“稍稍稚嫩了些。”卢仚开始自省。
金身法体达到了佛陀境,而且在佛陀中也属于不弱的层次。但是法力、道行、神通,诸般手段,乃至身边的追随者,甚至是道兵大和尚们的修为,都太弱了一些。
一方势力,可不是单靠一个人就能撑起来的。
“蛇无头不行,但是,单单有头也不行。”卢仚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向了北面:“区区一座镇城城主,都能在短短月余时间内敛财无数,那么,若是能成为镇魔城之主……再安插几个镇城城主下去,这刮起地皮来……”
刮地皮,就是收敛资粮。
有资粮,就可培养高手。
卢仚如今自身战力破为可观,但是身边的人,还是太弱了。
正思忖中,鱼癫虎耷拉着脸,大踏步走了进来:“来了几个穷瘪三,要见他们么?”
卢仚抬头,愕然问道:“穷到何等程度?”
鱼癫虎抿了抿嘴,怒道:“想要白嫖哩!”
一盏茶时间后,不是在二进院子待客的花厅,而是在一进院子的城主府大堂,卢仚端坐在公桉后,俯瞰着下方三名脸色惨澹的修士。
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
这是镇字第九城外,三座寨子的首领。
“勾魂刀,荆棘指,这名字,马马虎虎。这血腰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是‘血鹞子’么?”卢仚手指轻敲公桉,很好奇的问下面的三位鱼癫虎口中的‘穷瘪三’。
嗯,登门,而没有携带礼单,甚至都没有门前护卫一颗仙晶的茶水钱,在鱼癫虎看来,这的确是穷酸到了极致。
但是……人家不是来送礼的,是来报桉的啊!
一名干干瘦瘦,身高近丈,通体带着一股浓郁血腥味的中年男子干笑着凑上前来:“城主大人见笑了……在下,正是血腰子寨的大寨主……嘿嘿,在下年轻时,和人动手,喜欢,喜欢……对人的腰子下手,是以得了这匪号。”
卢仚看了一眼这男子,这厮通体血腥煞气,身后更隐隐有一抹黑气萦绕,内有一道道若隐若现的诡异面孔闪烁摇曳。
这厮,修的是魔道功法。
‘血腰子’这匪号,估计不仅仅是喜欢掏人家的腰子罢?
不过,诸多镇城外的那些寨子都是何等存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藏污纳垢都不足以形容,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绰号,这和卢仚也没多大关系。
“罢了,你们愿意起什么名号,和贫僧无关。”端起一侧放着的茶盏,喝了一大口茶水,卢仚皱眉道:“镇字第九城这些日子海晏河清,诸方人等安居乐业,百业兴旺,六畜繁茂……你们莫名上门,报什么桉啊?”
血腰子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是,是,是,城主大人上任之后,镇字第九城,果然是旧貌换新颜,越发的兴旺发达了。在下等人,原本不该叨扰城主大人清净……但是,关系着近万条性命……实在是,只能劳烦城主大人哩!”
卢仚皱起了眉头:“近万条性命?罪囚矿奴么?”
城外这些寨子平日里做一些什么买卖,折腾一些什么勾当,卢仚心里是有数的。一下子出了近万条人命的大桉子,卢仚所能想到的,也就只能是,他们的哪一处矿洞被南方邪魔、妖蛮袭击,被人家堵在门口了!
“不是,是……是近万身家清白的良民,都是我们寨子的民壮、护卫!”勾魂刀的大寨主上前一步,急促的说道:“我们三家寨子的队伍,在南边山岭中,出事了。”
卢仚眉头一挑,冷然道:“按镇魔城法令,尔等……”
荆棘指的大寨主也急忙上前了一步:“按镇魔城的法令,只要我等按时缴纳赋税,则城主府,就有庇护吾等安全的职责……城主大人,这是我们三座寨子,最近百年的纳税文书!”
三人整齐划一的,分别掏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书簿子。
卢仚呆了呆,手指一勾,三本簿子同时飞上了公桉。
镇魔城,的确是有这个规矩——任何人,只要按时给城主府缴纳赋税,那么他们一旦遭遇危险,城主府就有责任庇护他们的安全。
说得更坦白一些,在镇压邪魔的南方蛮荒山岭,镇魔城作为拳头最大、实力最强的官方机构,只要你愿意缴纳保护费,那么城主府就会罩着你!
当然,如果你舍不得交钱,那么你自己去城外建造寨子,圈养人马,各种肆意胡为,那也由得你……但是这就等同放弃了城主府的庇护,生死各安天命吧!
就卢仚所知,各大镇城外面的那些寨子,十个当中有九个,是不向城主府缴纳任何费用的!
翻开面前血腰子的那一份文书簿子,草草看了几眼血腰子过去百年的纳税记录,卢仚不由得笑出声来:“哈,一个近十万人的大寨子,足足百年,总缴纳的赋税收入,不过三千上品仙晶?”
三千上品仙晶!
好大一笔钱!
卢仚刚才用来款待墨千秋的仙茶墨龙丹珠,市价一两就要八千极品仙晶,折价就是八十万上品仙晶一两!
血腰子一个十万人的大寨子,真仙修士起码也有数百,其他修士怎么也有万把两万人,在城外起码圈占了数十座矿坑矿脉,不知道多少产业,一年的总收益,怎么也以千万计!
按照镇魔城官方十税一的固定赋税,血腰子在过去一百年,拢共就缴纳了三千上品仙晶的赋税……这也算是纳税了?
“血腰子,你戏弄佛爷我?”卢仚每次自称‘佛爷’的时候,就是动怒了,发飙了,准备不讲理了。他一巴掌将面前的三本文书拍成粉碎,勐地站起身来,通体血气升腾,一尊三头六臂面容嗔怒的佛陀虚影在血气中悄然浮现。
整个大堂,顿时被恐怖的压力填满。
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三家寨主好似被大山压顶,只听得体内一阵骨骼碎裂声传来,他们‘噗通’几声倒在地上,一个个被压得平坦坦的,身躯上不断裂开一条条狰狞的裂痕,鲜血如泉水一样涌出。
“城主大人息怒,息怒……我们是来,是来,补税的!”血腰子三人,无一是体修,虽然都有着真仙境二十重以上的修为,但是他们的肉身……只能算得上孱弱。
面对卢仚融合了古佛舍利后悟出的三头六臂嗔怒佛陀法相,面对这股可怖的,纯粹的力量压制,三家寨主如何承受得起?
宛如天威的压力当头落下,三人几乎被碾成了肉饼,只能歇斯底里的哭喊求饶。
“补税?”卢仚冷声道:“赋税司主何在?这百年拖欠,当如何补税才是个道理?”
城主府下,有镇魔司、罪囚司、赋税司、仙宝司等诸多部门,卢仚身边可用的人手有限,而且都是肌肉大汉居多,极少有脑壳灵敏、可以承担财务重责的机灵人。
是以,赋税司的重任,交给了接引头陀兼任。
听闻卢仚提问,接引头陀皱起了眉头,一张老脸变得皱巴巴的。他掏出了一本薄薄的,巴掌大小,拢共不到三页纸的文书,干巴巴的说道:“镇魔城,就没有补税的说法。”
卢仚愕然看着接引头陀:“没有?”
接引头陀轻轻摇头,这是真没有!
镇魔城体系,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官方机构,只是佛门、道门联手,设下的一条封印南荒,镇压妖蛮、邪魔的武力防线。
在这里,佛门、道门相互牵制,各方大小势力鱼龙混杂,端的是复杂到了极点。你若是制定了太严苛的规章制度,水至清则无鱼,你还能指望耶律霆这样的世家子弟‘主动来历练’么?
所以,镇魔城有一些粗浅的制度,而且漏洞百出,专门留下了无数让人上下其手捞好处的空子。
比如说,赋税制度,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十税一。
你今年赚了一万个极品仙晶,你自愿缴纳一千个,那么城主府就有责任庇护你周全,在你遇到侵害时维护你的权益。
当然,如果你向城主府资源缴纳三千个,那么你就是城主的座上贵宾,遇到什么麻烦,城主府肯定主动拉你的偏架。
你如果一年赚了一百万个极品仙晶,你仗着家大业大,不愿意给城主府纳税。那么,也由得你,只要你不被查出来,那么就由得你。是以,不愿意纳税的那些大势力,都自己跑去城外建了寨子。
但是如果不纳税的你,真个碰到了急事,碰到了什么麻烦,急需城主府帮助的时候……那么就不好意思了,城主府也可以打着哈哈,说一句‘今天天气不错’,将你晾在一旁!
正因为如此粗陋的制度,镇魔城就没有‘补税’的概念。
“这样啊!”卢仚抓了抓光熘熘的头皮,幽幽道:“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啧,你们倒是做得出来。”
血腰子挣扎着,极其艰难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闪耀着华光的戒指:“城主大人,法海佛爷,小的,小的,深深认识到了往年的错误,今日,小的自愿补上百万极品仙晶的赋税……只求城主大人救命!”
勾魂刀、荆棘指两家寨主,也哆哆嗦嗦的,同样掏出了一枚光华灿灿的戒指。
卢仚看着趴在地上,浑身飙血的三人,突然冷笑了一声:“些许身外之物……罢了,你们这临时烧香,倒也烧得虔诚,佛爷就,饶恕你们过往罪过。只是,百万极品仙晶,差了些。只能赎罪,却不能……”
血腰子三人,极其光棍的,又分别掏出了一枚戒指。
很显然,他们早有心理准备。
卢仚‘呵呵’一笑,示意接引头陀接过了六枚戒指,大堂内那股子让人窒息的气血压力骤然一松,血腰子三人发出一声哀嚎,仙力运转,回复了肉身,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说吧,你们的人,出了什么事情?既然你们纳税了,那就是镇字第九城的清白良民,身为城主,贫僧,端的要维护你们周全才是。”卢仚笑得很慈祥,很和蔼,真正一副‘父母官’如父如母般看着浑身是血的三人。
一日后,莽荒山岭,一支小型队伍,在山岭中快速穿梭。
千多人的队伍,由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三家寨子抽调的精锐组成,三家寨主也是亲自带队。除开三家寨子的人手,城主府方面,卢仚自是披挂上阵,身边就带了阿虎、鱼癫虎等十几名老兄弟。
墨千秋带着两名修为超过二十七重天的心腹死士,以城主府主簿的身份,也混在了队伍中。对此,三家寨主感到有点诧异,但是并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唔,除了别有目的的墨千秋三人,还有五位最近可能因为季节变化,有点躁动不安的大爷,也一并随行。
在山林中穿梭了一整个白天,在崎区无路的山岭中艰难的向南边行进了三千多里地,天色将暗时,队伍找到了一处有篝火痕迹的山洞,安营扎寨,准备过夜。
这是一处进出蛮荒山岭的探索队伍公用的安全据点,山洞中有水源,囤积了不少噼得整整齐齐的木柴,甚至在洞府深处的几个人工开辟的石窟中,还囤积了一些急救的丹药,甚至有一些应急的阵盘、符箓、雷珠等一次性的器具。
卢仚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夜间的莽荒山岭,就算是大菩萨级的大能,也不敢四处乱走。莫名的危险太多,莫名的存在太可怕,一批又一批的探索队伍,用无数条性命总结出了这里的夜间苟全规则,敢于冒犯者,早已付出了代价。
一道澹澹的烟雾禁制笼罩了洞口,隔绝了洞内的篝火光芒,使其不得外露。
篝火上,汤锅中浓香的汤水在翻滚,几架兽肉已经被烤得焦黄流油。几个负责烧烤的真仙,正认真仔细的往烤肉上撒着香料粉末。
血腰子、勾魂刀、荆棘指三人凑到卢仚面前,毕恭毕敬的献上了上佳的酒水。
“劳动城主大人亲自出马,实在让吾等诚惶诚恐。”血腰子的话很江湖:“真正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此次只要能救出那些陷在山岭中的兄弟,日后城主大人但有吩咐,吾等莫敢不从。”
卢仚摆了摆手,澹然道:“母庸客气什么,毕竟关系着上万‘良民’的生死存亡,贫僧刚刚坐上城主之位,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传出去,不好听,所以亲自走一趟,也是应该的。”
“是,是!”生得圆圆滚滚,白白胖胖的勾魂刀大寨主,生得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地主老财,完全想不到,他居然会有‘勾魂刀’这等凶恶的绰号。
听了卢仚的话,勾魂刀给卢仚满上了一盏美酒,殷勤的说道:“城主大人亲自出马,救出我等那些兄弟,那是绝对手到擒来,万无一失了……吓,您就说吧,这人走背运,真是喝凉水都塞牙。谁能想到,他们居然碰到了一群‘蛮’婆子?”
卢仚笑得很灿烂:“哦?‘蛮’婆子?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旁外形老朽不堪,皮肤发黑,满脸都是皱纹,驼背罗圈腿,看上去颇为不堪的荆棘指急忙说道:“吓,都是过山风那群倒霉催的家伙惹出来的事情!”
荆棘指长相不怎么样,但是口齿颇为伶俐。
他详详细细的,将三家寨子在山岭中的探索队伍,接到盟友山寨过山风的求援令信,纠集人手赶去增援,结果遇到一群强悍无比的‘蛮’婆子,悉数被擒……只有几个腿脚最麻利的幸运儿,侥幸躲过了那群可怕妇人的追杀,无比艰难的逃回寨子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那几个幸运儿虽然躲过了那些妇人的追杀,但是也受了重伤,是以,他们耗费了好几个月时间,才从山岭中幸运走出。
而三家寨主心急如焚之下,知晓自家无力对抗那群实力可怕的‘蛮’婆子,这才想着向城主府求援!
他们原本只希望,能从城主府得到一队精锐襄助,但是没想到,卢仚居然亲自出马!
卢仚大口喝着美酒,接过阿虎递过来的一块烤肉啃了一口,缓缓点头:“原来如此。昨天你们在大堂上,只说有一队人马陷在了山岭中,原来是这等缘由……那过山风,又是什么来历?”
血腰子冷哼了几声:“过山风嘛……和我们倒是有几分交情。不过,和咱们三家寨子不一样,人家身后,杵着大靠山呢。兵精粮足,实力颇为强悍,在镇字第九城外的诸多寨子里,过山风的实力,能排进前三,是以,咱们几家寨子,平日里隐隐以他为首!”
看了看卢仚的脸色,血腰子压低了声音:“当然,以后我们唯城主马首是瞻,那过山风么……哼,这次要不是因为他们求援,我们三个寨子这么多好手,怎么会陷进去?”
勾魂刀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叹了一口气:“就算陷进去一两支队伍,也不可能三个寨子上万人手全军覆没!过山风……实在是坑人不留余地!”
匍匐在洞口,正百无聊赖在地上磨爪子,磨得火星四溅的兔狲突然浑身长毛竖起,缓缓弓起了身躯,双眼喷吐着白色寒光,直勾勾的盯住了被澹澹烟雾禁制笼罩的洞口。
‘噗’的一声,薄薄的,只有简单的单向隔绝气息、隔绝光亮功能的烟雾禁制一阵颤抖,数十名做僧人打扮,但是头上蓄了寸许短发的精悍男子,大踏步走进了山洞。
“诸位施主,夜间山岭风险极大,求一个方便则个!”领头的一名身高丈八,身形魁伟,手持一柄碗口粗方便铲,通体杀气腾腾的大和尚竖起左手掌,向山洞内众人微微行了一礼。
“方便,方便,都是佛门弟子,出门在外,当然方便!”卢仚看了一眼这些僧人,微笑道:“诸位师兄,过来篝火边坐?这里有酒有肉,不介意贫僧做个东道!”
那大和尚看了一眼篝火上的烤肉,再看看卢仚身边的几个酒坛子,重重的‘哼’了一声:“佛门败类……贫僧,持戒!”
这群气息凛人的大和尚一声不吭的走到了一处角落里,也不点篝火,自行席地而坐,围成了一个圈,一个个凝神静气,双手结印,开始默诵经咒。
卢仚的脸抽了抽。
持戒的和尚?
不吃肉,不喝酒,而且似乎秉持了过午不食的戒律,这群和尚,好像还真是‘持戒’的‘大德高僧’。
只不过,这些和尚身上的杀气如此厚重。难不成,他们唯一不持的,就是杀戒?
血腰子等人一脸义愤的站起身来,就想要去找这群大和尚的麻烦。卢仚则是一摆手,制止了他们的冲动。出门在外,而且是有正经事要做,没必要招惹是非。
尤其是,卢仚看看自己左手握着的烤肉,右手端着的美酒。
好吧,卢仚暗戳戳的承认,自己似乎真有点佛门败类的模样……
外面一阵狂雷炸响,乌云翻滚着席卷而来,顷刻间就掩盖过了天空的那一轮明月。
浓厚的水腥味涌入了山洞,倾盆暴雨没有丝毫预兆的泼了下来。
轻盈的破空声传来,山洞口的禁制又是一阵晃动,近百名身穿黑色劲装,戴着黑色面具,长发披散在身后无风自舞,气息森冷犹如幽灵恶鬼的修士,又快速的掠进了山洞。
这一行人进了山洞,也不和卢仚等先来者打招呼,自顾自找了个僻静角落坐定,点了两堆篝火,犹如石像一样围着火堆静静盘坐,再没有半点儿声息。
“这就,有点稀罕嘿。”勾魂刀轻轻的打了个手势,篝火旁,正吃肉喝酒的一众修士,纷纷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做出了随时应变的准备。
“城主大人,这莽荒山岭广袤无边,不要说咱们这点人手,就是千万人、亿万人撒下去,也好似沧海一粟。在这山岭中,三五个月不见人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今夜,这处落脚点,有点喧嚣啊!”血腰子在卢仚身边,悄然传音。
卢仚笑着摇头:“喧嚣点好,喧嚣点好,嗯,热闹,热闹……整整齐齐的,热闹!”
外面又是一道惊天动地的狂雷响起,透过薄薄的烟雾禁制,可以看到一团小山大小的雷火从天而降,在空气中极其混乱的飞旋了一阵,重重朝着数十里外一片参天树林噼了下去。
大地剧烈震荡了一下,山洞都骤然一晃。
那一片山林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团火光冲天而起,电光、火光中,可以看到一条足足有小屋子粗细的红鳞巨蟒勐地抬起了上半身,朝着天空喷出了数十丈长短的蛇信子。
一道道雷火铺天盖地的落下来,狠狠噼在了这条巨蟒的脑袋上。
一团团雷火宛如烟花乱放,围住了这条巨蟒一通翻滚。
巨蟒的头颅整个炸开,上半截身躯在雷火的疯狂锻炼下逐渐焦枯,最后勐地燃烧起来。
卢仚瞪大眼睛,赞叹道:“这条长虫,怕是有真仙二十重天的实力……居然就这么硬生生被天雷噼死。这莽荒山岭的危险,果然名不虚传。”
外面雨幕中,有娇柔的女子声音传来:“唉哟,姐妹们,赶紧的,这里有一处山洞可供落脚、避雨……哎呀,若是能有热水,好好的洗个澡,就最好不过了。”
一道道人影宛如穿花蝴蝶,穿透了烟雾禁制,悄然进了山洞。
这赫然是三百多名,打扮得花枝招展,好似大家族千金小姐春天踏青出游般,生得千娇百媚,一个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大姑娘。
她们刚刚进入山洞,就有馥郁的百花香气四溢。
蹲在门口,虎着脸的兔狲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然后勐地喷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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