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滋滋滋……”
“陈慕,现在画面效果看起来如何?我这里测试效果刚刚好。”
“可以再稍稍明亮一点吗?上半部分的光线还是稍稍暗了一些,我希望整个光线的渐变光谱再明显一些。”
“你稍等一下,我们调整一下反光板的角度……”
呼呼,寒风冽冽,风起云涌。
此时,“游客”剧组正在野鬃难易度中等的雪道山顶,准备电影开机以来的第一场戏。
考虑到天气和季节因素的客观存在,陆潜决定先进行户外拍摄,在能见度和光亮度足够的时候完成滑雪戏份。
“游客”的故事主体是发生在度假村里的,室内对话戏份占据绝大部分,但前后有六场戏是滑雪的内容,而且每一次滑雪的戏份都蕴含着戏剧冲突和情感转折,对于整个故事的推动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
综合考虑过后,电影就没有办法按照时间顺序拍摄,滑雪戏份需要率先完成,然后再回到室内完成其他拍摄。
也正是因为如此,电影开机就在山顶,而且第一场戏选择户外六场戏份之中最简单的一场,希望能够在平稳之中开局,为整部电影的拍摄工作奠定一个顺利的好兆头。
不过,户外实地拍摄的戏份需要考虑的因素是多方位的,即使是最简单的一场戏也并不简单。
就和“突袭”等待蓝色时刻的戏份一样,他们需要等待自然光,然后根据摄影要求,调整光线,尽可能最大限度地在自然光基础上打造出导演脑海里的画面,整个拍摄难度比起摄影棚来说是呈现几何倍数增长的——
而且,制作成本消耗也不可避免地上涨。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主演的“荒野猎人”就是如此,这部为他赢得奥斯卡影帝的作品,全程都在雪林之中自然拍摄,整个剧组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等光”,当然还有暴雪停止的日子。
最终,电影制作成本高达一亿三千五百万美元,而且是在几乎没有太多电脑特效的情况下。
“游客”的拍摄难度比起“荒野猎人”来说也就是洒洒水而已,但滑雪场的户外拍摄需要投入的工作还是客观存在。
今天,野鬃当地的日出时间是七点四十二分,剧组从七点就抵达山顶开始设置装备,并且在日出之后就一直在“等光”、调光,但因为厚重的雾气萦绕山谷,太阳始终没有能够完全显露,确实为剧组制造了诸多困难。
这样的事情,就是需要看老天爷的脸色,除了耐心等待之外,别无他法。
转眼,七点半就已经到了十点半,太阳终于悄悄地露出了小脸,苏子一和陈慕又是带领工作团队一阵繁忙,眼看着就已经马上要十一点了,调光工作也还是没有结束。
呼呼,又是一阵寒风吹过,但此时已经感受不到太多寒冷,一方面是因为厚厚的积雪还没有到融化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寒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站在户外时间太长,神经麻木,感知力下降。
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吸了一下鼻水。
“导演,好了。”
陈慕确认了摄像机镜头的所有细节,终于向陆潜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陆潜转头看向剧务,示意他让一直在休息所避风的演员们出来待机,自己则来到监视器后面,细细打量了一番画面,看了看构图和光线,然后拿起对讲机。
“机位水平线稍稍调整一下。”
第一场戏,其实是一个固定的长镜头,并不需要走位和调度,一旦开拍的话,陈慕就可以放松下来。
但“游客”这部电影的特别之处就在于,陆潜对摄像机走位调度提出了近乎变态的严格要求——
一切走位,全部都必须保持完全水平线。
什么意思?
也就是横移的时候,必须和地面保持水平;纵移的时候,必须和墙壁保持垂直;推深或者拉远的时候,必须和拍摄主题保持垂直。
不仅如此,就连摄像机的运动路线和移动轨道,也全部都是直线,保持一种机械感。
与“突袭”的镜头运动对比一下就能够看出区别了,其实大部分时候镜头移动都需要保持在水平线上,否则很容易造成视觉上的突兀感,但实际拍摄却不可能百分百严格执行这样的拍摄方式,手持摄影的晃动感自然不用多说,即使是轨道摄影也可能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设置不同的运镜线路。
而这一次,陆潜则专门提出了如此要求。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简单来说,陆潜希望通过这样一种运动方式形成无形的框架,并且在构图的时候,无时无刻地制造出线条枷锁的视觉效果。
最初,陆潜还考虑过如同“罗马”这部电影一般,每次摄像机移动的时候都遵循从左往右横移的规律,制造出一种“画卷徐徐展开”的效果,将故事娓娓道来;但后来陆潜自己否认了这种方案,因为机械化太明显,反而就没有了真实感。
当然,陆潜并不打算整部电影都保持这样的机械感,而是在特定场景之中突出这样的效果——
什么场景使用,则需要搭配剧本食用,也就是说,每当展现出中产阶级“表演状态”的戏份,就采用如此拍摄方式;每当他们打破框架流露出真实的戏份,框架也会跟着被打乱。
这些细节,大部分观众都看不出来,即使是资深影迷也很难发现,除非专门拉片,一帧一帧地进行分析;但这些细节,却能够悄无声息地传递出感观的暗示,悄无声息地改变观众情感判断。
所以陆潜提出了如此要求,陈慕也毫不避讳地怒斥陆潜“变态”,然而骂骂咧咧归一码,实际操作还是规规矩矩地按照陆潜的要求来。
“……我居然动用到了水平仪。”
陈慕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天,毕竟摄影师的工作就是为电影画面注入生命和活力,现在却需要抽离这些,以机械化的方式展现出僵硬感。
有些荒谬,但认真想想,陈慕认为陆潜是天才。
陈慕正在调整水平线的时候,演员们就已经抵达拍摄现场,放眼望去,不需要言语就能够看出是一家人:
父亲和儿子,深蓝色滑雪服;母亲和女儿,鹅黄色滑雪服。尽管相同的颜色还是有着些许细微的色差,但四个人熙熙攘攘地站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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