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大门前灯火通明,照如白昼,当值主将郑平手执宝剑,带着十几名士兵怒气冲冲拦在大门口。
只听郑平大骂,“奶奶个熊的,你们是合法入驻,难道我们就是非法?是谁让你们来这里,你找谁去,我们怎么可能把军营让给你们?”
对面士兵举着火把,看规模至少也有一两千人,或许是事情比较麻烦,双方都火气很重,有人大喊:“我们有范相公的批文,有兵部大印,这座营地就该我们来驻扎,赶紧给我闪开,否则我们不客气了!”
“怎么回事?”陈庆带着几名士兵赶到了。
郑平连忙上前道:“不知哪里来一支军队,说我们的军营兵部已经批给了他们,居然让我们搬出去,简直荒唐之极!”
刚才陈庆听见对方喊了一声范相公,范相公只能是范宗尹,陈庆的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他走上前问道:“在下陈庆,是本军营统领,请问你们是哪里的军队?”
人群中,一名大将一直在冷眼观望,他见对方主将出现,居然也是一名统领,他倒不敢乱来,便策马上前道:“本将是刘都统帐下统领,在下曹德,我们刚抵达临安,准备参加新兵训练比武,范相公批准我们使用这座军营,我们还有兵部的军营使用文牒,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贵军会在这座军营内?”
原来是刘光世的军队,陈庆不慌不忙道:“我们是西军,在一个月前就使用这座军营了,我们是得到枢密院的批准,有完整的手续,枢密院批准的期限是到下个月底。”
曹德眉头一皱,“这怎么回事?兵部也批准我们使用这座军营,而且我们还得到了范相公的批准,难道是朝廷资料有误?”
哪里是什么朝廷资料有误,分明是范宗尹故意给自己穿小鞋,兵部官员也为虎作伥,估计是张逵的功劳归了枢密院,导致兵部官员对自己不满。
“曹将军,恕我直言,军营和物资安排都是枢密院的职能,和兵部没有关系,兵部没有权力批准你们使用哪座军营,这是他们在越权。”
“谁说兵部在越权?”
熊熊火光中忽然出现了大批官员,为首又高又胖的官员正是三照相公范宗尹,他确实是在给陈庆穿小鞋,但他又不希望两支军队爆发冲突,影响太大,对他不利,所以他及时赶到,就是想用权势来压制陈庆。
陈庆在马上抱拳行一礼,“参见范相公!”
“哼!我来就是告诉你,这次新兵比武大赛是由兵部和枢密院联手举办,每一支参赛队伍的驻地兵部都有权安排,现在兵部安排刘都统的军队进驻这座军营,那就以兵部的决定为主,请你们立刻搬出去!”
陈庆心中大怒,他恨不得一戟斩杀了这个混蛋,陈庆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道:“既然枢密院也是比赛举办者,那他们也有权力安排驻地,况且这本来就是枢密院的职能,枢密院已经在五天前正式批准我们驻扎此地,兵部就不应该再批准,这是他们的失误,就应该他们负责,岂能让我们来承担责任?”
范宗尹一阵奸笑,“你一个小小的统领,轮不到你来议论朝政,更轮不到你来为朝廷做主,现在本相以相国的身份命令你立刻搬出去。”
“我如果不搬呢?”
“呵呵!陈庆,你想以下犯上?”
陈庆喝令左右道:“关闭营门!”
周围士兵迅速将营门关闭,范宗尹大怒,“陈庆,本相要弹劾你以下犯上,不听相国之令!”
这时,陈庆走上了眺望楼,他张弓搭箭,对准了范宗尹。
“这是天子代太上皇赐我的定远弓,专杀奸佞叛国之臣,你若再敢在军营门口闹事,我将视同你企图谋反,以太上皇之弓杀之!”
“你....你混蛋!”
范宗尹气得满脸通红,但他万万没想到陈庆手上居然有太上皇的兵器,虽然定远弓没有尚方宝剑那样的权力,但它毕竟是御弓啊!在特定条件下是有一定威慑力,比如对方怀疑你造反,自己若强闯军营,正好落给了对方口实。
这一瞬间,范宗尹竟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曹德上前打圆场道:“范相公,昔日汉文帝欲进细柳军营尚不得,这是军规,再说没有枢密院的调令,陈将军的军队也不能擅离大营,多谢范相公关心,还是卑职自己想办法处理吧!
曹德也是官宦子弟,他已经看出来了,范宗尹和陈庆有矛盾,范宗尹是故意用自己驻军之事给陈庆穿小鞋,并非真心帮助自己,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更不想卷入对方的矛盾中去。
范宗尹心中又气又恼,又害怕陈庆这个武夫以为有太上皇的弓就可以为所欲为,真的一箭把自己射杀,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便借坡下驴道:“好吧!既然曹将军不需要本相帮忙,那本相就不多事了。”
范宗尹恶狠狠盯了一眼陈庆,“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就不信本相治不了你!”
他一挥手,“我们走!”
范宗尹带着大群官员走了,陈庆松了口气,收起弓箭对曹德道:“相信曹将军也明白了,这位范相公和我的上司张公有隙,他奈何不了张公,便把仇恨发泄在我头上,他在利用你呢!”
“是川陕宣抚使张公吗?”
“正是!”
曹德恍然大悟,原来是范宗尹和张浚的斗争,他连忙抱拳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再去枢密院报到,请他们安排驻地!”
“曹大哥,是你吗?”呼延通快步走了上来。
曹德一愣,“呼延,你怎么在这里?你调去西军了?”
“也不是,是韩都统把我借调过来。”
呼延通低声对陈庆道:“这位曹德是鲁王曹彬之后,也是将门世家,从前是我的大哥。”
呼延通的面子当然要给,陈庆听说是曹彬的后人,心中也有结交的念头,便笑道:“这么晚了,曹将军也没有地方去宿营,我正好有不少帐篷,索性就在校场上搭一个临时营地,然后让弟兄们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曹德大喜,他还真没有地方去宿营,没想到对方这么仗义,他连忙抱拳道:“那就麻烦陈将军了!”
营门开启,曹德率领两千军队进了大营,其实严格说起来,没有枢密院的军令,陈庆绝不能让别的军队擅自进入大营,这也是一种违规行为,可谁让兵部违规在先呢?把这座军营也派给了曹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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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临安城,临时召集的官员们都各自散去,只有十余名随从跟在范宗尹的软轿后面,轿子内,范宗尹脸色阴晴不定,他是个死钻牛角尖的人,一口恶气不出,他只会郁闷在心中,越来越难受。
不过今天军营的事情他也意识到自己犯下一个错误,他不该自己亲自出面,应该找一个人代替自己出面,施压不成,自己还有缓转的余地,结果自己出面,狼狈得下不了台不说,还一步把棋走死了,没法再回转。
范宗尹其实是想让兵部侍郎王浩来出面施压,自己站在背后,怎奈王浩这个混蛋下午批准了曹德的营房驻地,然后就病倒了,分明是个借口。
还有兵部那群官员,站在自己身后谁都不吭声,让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一个个都明哲保身,要他们有什么用?
范宗尹心中着实恼火,回到府中,他随即令道:“让文石先生来见我!”他快步去了书房。
范宗尹虽然很自负,喜欢钻牛角尖,但他也并非冥顽不化的人,有些人的意见他还是会听,但能让范宗尹虚心接受不同意见的人很少很少,文石先生就是其中一人。
文石先生是范宗尹的同乡,他的真名叫做韩琪,曾是太学博士,靖康南渡后,他一直游历于荆襄一带,自号文石居士,醉心于山水竹石之间。
范宗尹被天子赵构复用为相,他亲自去拜访韩琪,最终说服韩琪做了自己的幕僚。
不多时,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出现在范宗尹的书房内,此人正是幕僚韩琪,他看起来很年轻,就像四十岁的样子,容貌清瘦,目光淡然,给人感觉就是一个无所思、无所求的世外高人。
“今天真是出乎意料,陈庆居然有先帝的定远弓,以至于事情没有成功,让人好生气恼!”范宗尹坐在桌后生闷气。
韩琪微微笑问道:“一个小小的西军武将为何让相公如此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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