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到底是什么人?”钱串儿低声问了一句,商震脸色依旧不好,并没有回答,
对面的人已经坐着马车越来越近了,钱串儿他们先是看到对方也是百姓服饰。
可是当那马车又近了一些他们的脸色也变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坐在了第一驾马车上的赵铁鹰。
在这一瞬间,钱串儿就有了不好的联想。
赵铁鹰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那还用问吗?可千万别说这个家伙带着自己的部下是为了抢老百!
双方的马车相向向前,就在彼此距离10多米的地方才都勒住了马车,就那么互相的看着,彼此的眼中已是充满了敌意。
可最终从马车上下来跳说话的也只能是商震,谁叫他是营长,人家是团长呢?
“赵团长,咱们现在不是在驻地我就不给您敬礼了。”这是商震的开场白。
赵铁鹰并不回答,只是看了看商震,目光随后就落在商震身后的那些装满了粮食的马车上。
或许他是在用自己对商震的漠视来表现自己团长的权威吧。
远见赵铁英摆着团长的架子不肯说话,商震便也不吱声了。
现场静了下来。
本来上回就已经闹僵了,这回商震主动说话,那也是给你团长面子了。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又何必用我的热脸蛋去往上贴呢?
要说最早对赵铁英的高傲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或许那应当是商震这头一匹马。
那马并不理解人间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去屌那所谓的团长的威严。
它用它特有的方式打了个响鼻,就仿佛人类表示不屑时那“哧儿”的一声。
而这时在商震他们最后一驾马车上才有老兵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叨咕了一句:“净装犊子。”
可是除此之外,前面静默依旧。
赵铁鹰本来就长了个鹰勾鼻子,眼窝深陷,感觉他有胡人血统似的,再加上他的官威,现在他再将脸一绷,于是便有“鹰”眼犀利,似乎要看出商震心虚的地方似的。
赵铁鹰对自己的这套对待下属的方式还是很有心得的。
有的时候他就这么瞅着自己的下属,那下属真的就被吓到了,就自己先崩溃了。
这当然是因为他的下属见识过他的狠辣无情,比如说,有一回一个排长没有跟他说真话,他便就这样凝视着人家。
凝视片刻后的结果则是,他下令直接把那个排长给卸吧了!
对,卸吧,一句东北方言,大卸八块的卸。
最后赵铁鹰面对全营给这个违背了自己意愿的排长下的结论是,并不在于他私吞了什么,而在于他居然对自己不忠诚!因为在他的地盘上,他就是天!
事实证明,赵铁鹰的铁腕手段还是很有作用的,他手下的人绝大多数情况下也真的很听他的话。
因为的的确确的,他们只要对赵铁鹰忠诚,也从赵铁鹰那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奖赏,好吃的能填饱肚子的,好用的比如现大洋比如女人,尽管这些都是他们用枪抢来的。
只是可惜,赵铁鹰这回他遇到的是商震。
准确的说,现在商震已经不是他的下属了,并且,偏偏商震对他的“死亡凝视”无感!
在大众面前商震给人的感觉永远是两个字——土气,他穿着士兵服装时如此,穿着军官的服装也是如此,更何况此时还扮成了百姓。
这回商震穿的是一个老百姓常穿的对襟小袄,东北话讲就是系疙瘩扣的那种。
只是也不知道他这件衣服是在哪里搞来的,那疙瘩扣还缺了一个。
他的脚上穿的是一双山东人常穿的懒汉鞋,有一只鞋前头还是“张嘴”的。
他的头上系了块看不出本色的白毛巾,他系法也如山东农民一般,是把那毛巾在前面一扣在后面系上的。
若不是他身上还斜挎着他的盒子炮,整个啷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鲁南游击队里偷地雷的!
赵铁鹰当然也见过商震在众人面前的情形。
在他的印象里商震大多时候都是眼瞅着地面,偶尔才会抬起头来看别人一眼,然后又慌忙低下,一副乡下人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仿佛他总是在盯着地上的蚂蚁,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而这回商震与往常不同的也只是他并不看着对面,也只是看着自己而已。
眼前的这个人真是那个混的风生水起的家伙吗?真是那个手里拿着顶了火的盒子炮就差把枪怼向自己的脑袋的家伙吗?
看着商震的样子,赵铁英有些疑惑。
可是渐渐的,他就感觉不对了,自己可不能把商震看成那个低头看蚂蚁的乡下人,如此一来,自己岂不就是那个地上的蚂蚁?
于是赵铁鹰就盯上了商震的眼睛。
两个人目光相触,赵铁鹰依旧不吭声。
本来他是想从商震的目光里看出对自己的讽刺、仇恨或者恐慌等别的什么情绪来的。
可是这回一看之下,他发现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说商震的眼睛象大海,那是扯淡,说是深不见底的深潭,那太夸奖商震的了。
现在赵铁鹰倒更觉得商震的眼睛就像一块田地,还是犁完了没有长出任何苗的那种。
就这么看下去,不光是自己或许是任何人都搞不清这块田地里究竟会长出什么庄稼或杂草,土豆?黄瓜?地瓜?西葫芦还是狗尾巴草?
赵铁鹰除了上次与商震闹得极不愉快,还有商震抢粮回来在师部喝酒那回以外,他跟商震并没有太多的接触。
因为商震总是带着人在外面跑,到了鲁南之后打的又是以营为单位的游击战,他并没有与商震联合作战过。
所以他与商震也只像是一个单位里的同僚,平时倒是听说了商震他们作战很厉害,可是现实中也只是点头之交。
至此,赵铁英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在了自己对商震心理素质的误判,自己对下属常用的死亡凝视对商震并没有任何的效果。
难道自己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跟眼前的这个土包子瞪下去,这又能有什么结局?
所以最终赵铁鹰发现这场对峙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他没有赢商震也没有输,因为商震压根就不与他交锋。
不过当他开口的一刹那,他发现自己还是输了,因为自己对形势判断失误。
“商营长到这里执行什么公务啊?”赵铁鹰终是面带揶揄的问道。
团长既然说话的影响自然要回话,尽管这个营长不归那个团长管。
“拉点粮回家。”商震回答的很轻松,可是接着他就反问道,“不知道赵团长到此又有何公干呢?”
“听说,我也只是听说有人倒卖粮食,所以过来看看。”赵铁英盯着商震说道。
“哦,原来只是听说呀。”商震刚才那平淡无波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您听说的不是我们吧?”
“净扯犊子!哈哈哈!”赵铁鹰仰天大笑了起来,然后很严肃的说道,“谁又能耽误商营长往自家运粮呢?”
是啊,赵铁英现在除了这么说,他还能怎么说?
他也只是听说商震很有可能把他私藏的那些粮食给他那在鲁南游击队的媳妇。
现在粮是堵到了,但是他现在却没有商震往南游击队运粮的证据,人家大不了运回他们的驻地就是,这事没毛病!
他倒是想在别的路堵商震了,可是手下的线报说,如果现在不理,等到商震他们转到了别的路上,那咱们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因为鲁南游击队的情报要比咱们准的多快的多。
“既然不是我们,那就不耽误赵团长执行公务了。”商震说道。
“好,那就各安其便。”赵铁鹰笑道。
可是就在商震回头,他手下的士兵以为他会下令让路的时候,商震却把头转了回去对赵铁鹰说道:“既然咱们各有各的公务,那么赵团长是不是该把我们那个冒犯了你的兄弟给放了啊?”
而就商震这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就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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