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卢斯兰来说,这会是一趟有些漫长的旅途。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不少的时间了。
现在他的位置,在一个博物馆中。
时间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劳伦斯当初花了大量佛罗拉建起来的别墅早就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消亡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和曾经的韦罗基奥工作室一起,但后来的人们为了缅怀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医学家,在他原本房子的位置,兴建了一个博物馆。
卢斯兰就跟在游客的队伍之中,和无数的普通人一样,在预定好的道路之中,浏览着劳伦斯的一生,和劳伦斯的痕迹。
“啊,那是我曾经为老爷泡红茶用的茶具,没想到真的还能保存下来啊......”
他看着展柜之中那套华丽的金边茶具,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声。
那茶具被很好的维护,还和几百年前一样精致而美丽。
就仿佛劳伦斯昨天才用它喝过茶一样。
没有在茶具前过多停留,卢斯兰提了提自己的背包,抿着嘴跟在了其他人的身后,继续前进。
博物馆很大,但装不下劳伦斯执着的一生。
......
“大西洋的哪个位置?应该是这?”
卢斯兰一个人划着船,在波涛汹涌的大西洋上,累的气喘吁吁的。
他当然不是一個普通人,但划船从非洲出发,在大西洋上寻找亚特兰蒂斯曾经的痕迹......仍然是个巨大的体力活。
亚特兰蒂斯在白色巨神入侵的时候被直接毁灭,沉入海底,仅仅残存着几座岛屿还证明着这个大陆曾经存在过。
不,岛屿也证明不了,大陆架都已经被打沉了,没人能意识到亚特兰蒂斯曾经存在。
至于多丽丝岛......
卢斯兰正在找的,就是多丽丝岛。
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看样子,多丽丝岛真的被族长挪走了,至于挪到什么地方去了......估计我是找不到了。”
小船上的卢斯兰长叹了一声。
他抬起头,看着这片汪洋。
大海一如既往,无论有没有欧申都会充满惊涛骇浪。
大海是酒,满溢着欧申安诺斯的豪爽。
......
冲田总司的刀,也就是名刀【加州清光】。
这把刀在冲田总司死后,就一直被左村收藏着,而左村死后,又被左村栞奈收藏着,左村栞奈死后,这里就被接管了,被改造成了一个类似博物馆一样的景点。
左村栞奈故居,也是左村安诺故居。
所以这把刀,理所当然的被封存了起来,作为那个时代的记忆碎片,和这个小小的博物馆一起存在着。
“唔。”
卢斯兰四下环顾。
或许是因为这个博物馆太小,也或许是今天是工作日的原因,游客很少。
不过前两天他去鹰落崖的时候,人倒是蛮多的。
至于京都大学,他也去过了,还在左村的雕像之下献了花。
“虽然说就算没我,也会有其他人来教授左村多国语音,但......”
看着京都大学的外语学院,卢斯兰只是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无论多少语言,也记录不完左村的信念。
......
“人好多......”
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卢斯兰有些后悔在休息日再来博物馆了。
虽然看着这么多的人来到这里瞻仰那位两千年前于大地上奔腾的王让他很欣慰,但......
人也太多了。
项安是一个血腥时代的点缀,就算有很多的东西没有被留下来,但也足够这位北楚王被传颂。
在来这里之前,卢斯兰还去过砀山,去缅怀了被誉为天下第一女将的四小姐。
只是项安,他只能通过那卷《怀归赋》来缅怀了。
项安的遗体,按照项安的遗嘱,被刘邦扔到了黄河里,化作了一捧黄土,融入了这片土地之中。
看着玻璃展柜中的《怀归赋》,卢斯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跟在项安的身后奔腾过,现在,却只能站在怀归赋前。
“可兮可兮......天奈何。”
他只闭上双眼。
项安的雄壮,和黄河一同咆哮奔腾。
......
站在荒原的黄沙之中,卢斯兰的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
乌鲁克已经消失了——就像是亚特兰蒂斯一样。
历史太过久远,时间足以侵蚀一切。
只留下了只言片语,和深埋土地之下的一些物件,能够证明一个名为“乌鲁克”的国度,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于两河平原上。
坐在一块似乎是建筑物的石头上,卢斯兰仰望天空,不顾刺眼的太阳光,默默的发着呆。
他知道,安那努和恩奇都,就在天空上,只不过已经无法被看见了——他们所代表的巨大神秘,早就已经不被世界所容纳。
但天空上依旧存在着他们,和被他们所封印的东西。
“您是认出过我的啊,安那努大人。”
当时,因为恩基神,安那努曾经察觉到过卢斯兰的异样,但最终没有在意。
到最后,是卢斯兰选择了自我了断。
“有些,后悔了啊......”
“当时,如果能多陪陪西杜丽姐就好了。”
天空一望无际,安那努和恩奇都的温柔永存。
......
卢斯兰回到了英国。
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直都生活在英国。
“欢迎您,少将阁下。”
魔术界和世俗界是存在联系的,毕竟都存在于一个世界,一个国家,不可能完全不了解,但就算是女王也没有办法插手时钟塔就是了。
魔术,终究是神秘而不可侵犯的,至少对普通人来说。
卢斯兰算是个意外,或者说......规则外的存在。
他有着世俗和神秘的两层身份。
世俗的身份暂且不谈,他在神秘界的地位,莫约是一位魔术顾问。
“副主任阁下,现在的话,称呼我为顾问就好,我这次前来时钟塔是为了前往密骸存档室寻找某个问题的答案罢了。”
密骸存档室,和密骸解剖局息息相关的独立科室,主要作用是存储和解析一些从灵墓阿尔比昂之中采掘出来的特殊物质。
除此之外,那里还保存着一些其他重要的东西。
卢斯兰要见的,就是其中之一。
“明白了,顾问阁下,不过请注意,不要从存档室之中带走任何东西。”
“我也是魔术师,自然知道时钟塔内部的规矩,放心好了。”
卢斯兰顺利的进入了密骸存档室。
而他也在一番寻找之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那是......被魔术秘方保存起来,安静的漂浮在一罐液体之中的,属于怪物的头颅。
“......诺尔拉。”
这是怪物,【阿诺一号】的头颅。
卢斯兰捧起了这个罐头,神色痛苦,看了两秒,却又挪开了目光,不忍去看。
他找出了有关这件物品保存的档案,查看了起来。
当年佐耳根家事发之后,佐耳根家的当代家主,也是造成了伦敦惨剧的罪魁祸首——瑟利姆·佐耳根,在自尽之前,是销毁了有关人造使魔的一切资料的。
瑟利姆确实是个天才,就算是纵观劳伦斯的所有血脉,他也绝对是最天才的那一批。
同时,怪物【阿诺一号】的尸体,也被他找到了机会,抹除了一点东西。
也不是特别的东西,但足够阻止他人复刻这种技术——魔术师都是一群疯子,如果不把技术抹除掉,未来还会诞生第二个,第三个自己,瑟利姆清楚这一点。
身为外壳的诺尔拉·布罗尔,这个普普通通的小男孩,已经被从内壳上剥离了下来,在进行解剖之后就草草下葬,估计连坟墓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而内壳的怪物,则是被时钟塔保留了下来,有魔术师想根据内壳的工艺进行技术逆推,将瑟利姆的研究复现,但一直都没有成功。
放下档案,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卢斯兰坐在桌前,久久无言。
档案室存放着怪物的尸体,锁住了诺尔拉那不会再延续的童年。
......
卢斯兰在现代成为了一名军人,但他并没有立刻返回到军队之中。
他用前几年的休假,游历了故地——无论对七个anno来说,还是他自己来说。
那都是故地。
而现在,他身处一个他每年都会来的地方。
“您生前无法喝酒,因为您要让自己每时每刻都保持清醒,那么,现在多少喝点吧。”
他盘腿坐在剑碑前,将提前准备好的一些酒水倒在了剑碑之下。
这剑碑是他自己立的,写上了和真正的剑碑一模一样的台词,插在这里好多年了也没人拆除,他就每年都来这里了。
按照记载,白骑士安诺的剑碑早就失窃了,但卢斯兰清楚,安诺的剑碑并没有失窃,只是因为圣湖不可能再出现在人类面前了,所以剑碑伴随着圣湖一起永远的消失了而已。
以至于他现在只能在自己重新立的剑碑前,发发牢骚。
“有些事情是必然发生的,对人理定础的干涉本身,也是人力定础的一部分,穿越时间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来了。”
“现在,我也要走了。”
“老爷,我有预感,说不定,这次新的旅途,我们就能见面呢?”
“而且说不定会我们成为敌人?”
将酒杯和花一起留在了剑碑旁,卢斯兰站了起来,离开了。
留下了矗立在原地的剑碑。
剑碑挺立,那是安诺近乎永恒的守望。
......
“少将阁下,这是一封来自大本钟的信,署名是穆吉克。”
“我明白了,谢谢你,小伙子。”
卢斯兰将送信的年轻人送走,并没有打开这封明显是来自于时钟塔的信。
回到房间中,随手将信封放到了桌子上,他坐到了自己的柜子旁边。
柜子中,放着八个并列的人物模型,有大有小,有老有少。
“一月一日......在这个人理烧却刚刚结束的间档,就联系我......看样子,必然,确实是必然啊。”
“不过,anno大人们,生日快乐。”
一个人的元旦,卢斯兰看上去并不孤单,只是眉宇之间的愁云,始终不散。
“那么......现在召唤吗?”
他拿起了八个模型中的一个,似乎是有些犹豫。
但最终,还是把模型放了回去。
“再等等好了,现在......太早了。”
卢斯兰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
anno们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卢斯兰没有。
但他的肩膀上,也同样承担着无法忽视的责任。
路途还远,卢斯兰站在起跑线上,望着远处不知名的道路,他只能走。
但现在,姑且还是为自己过个节日吧。
世界广阔,卢斯兰微笑着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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