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马龙想不明白，为何看起来如此普通的挡拆，会演变出这么多的套路。
尼克斯的挡拆对他来说就像解不开的数学题。
他以为麦克海尔又要高位挡拆顺下到低位找错位，结果这家伙却是顺下到篮下，用他的灵活性打马克·伊顿。
鲜有人敢那么做。
伊顿的禁区威慑力堪称联盟第一，可他就是敢。
而且，不是那种看起来很莽撞的，而是有把握地来到篮下，然后使出各种看起来勉强，其实很轻松的进攻手段。
等到马龙熟悉这个套路，又变了。
这次改成高位挡拆拆开，左右翼无差别地接球投篮。
麦克海尔全面的身手让他可以在任何位置接球得分。马龙和他的队友对此无可奈何。
更兼路易的垃圾话。
“卡尔，有没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如果你有，我理解，毕竟凯文的打法太赖皮了，他完全不和你正面交手，老是利用挡拆找到机会，直接得分，你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想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路易的话一出来，马龙连连点头。
“老实说，你什么都做不了。”路易残酷地提醒了马龙一个事实。
“因为你没有挡拆，没有好队友，更重要的是，你没有约翰·斯托克顿，而凯文有，所以他可以轻轻松松地打爆你。”
马龙不想浪费时间听他说这些人尽皆知的废话：“我不想再听你这个混蛋胡说八道了，我的队友一样很出色。也能给我传球。”
“嗯，但还是不如斯托克顿。”
“你神经病啊！！！”
主裁判杰克·尼斯再次盯着路易：“把你的嘴巴闭上，路。”
“杰克，不要这么敏感嘛，你知道吗？我最近也在研究一些心理学。我感觉卡尔·马龙的心理肯定有一些问题。作为一个善良的人，我自觉有义务帮助他，我想好好开导他，让他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无论这里的事情有多么糟糕…可是，如果你不让我跟他说话，导致他的病情加重的话，难道你不会感到愧疚与自责吗？”
路易把无中生有的罪责扣到尼斯身上，逗得汤姆贾诺维奇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过于刺耳，过于浓烈。
就算是《美人鱼》里的邓超走出派出所后听到的铃铛贱笑，也比不过。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规则。
杰克·尼斯愤怒地吹了路易两个技术犯规。
路易的执教生涯第一次被人驱逐。
可是，讲道理，他并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就算是调戏马龙，也是轻微地调戏，尼斯坚持要他闭嘴的话，他也会闭嘴的。
“你认真的？”路易不敢相信。
马龙大声喝彩，深感上帝开眼，听见了他的祷告。
路易的反应却很激烈，因为他真的没有做出什么需要被连续吹两个技术犯规的事情。如果就这样将他驱逐，他肯定是不服气的。
裁判的哨子已经吹响，判罚也已经下达，结果无可改变。
就算他是错的，也只能等到比赛结束后再追究他的过错，这就是裁判的影响力。
理论上，他们可以在一场总决赛抢七战里，将其中一支球队的关键人物驱逐出场，就此打破双方的胜负天平。
虽然从未有裁判敢做这种事情，但你也得知道，他们真的可以这么做。
如果未来某天有哪些输球输到疯掉的赌狗，绑架了当值裁判的全家，要求他吹黑哨，事情就有可能发生。
“杰克，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路易离场前对杰克·尼斯说。
盐宫的观众们用开场以来最热烈的欢呼声欢送他离开。
很难再找到哪个客队主教练会有如此之多的黑粉。
大伙都乐于看见路易倒霉。
路易退场以后，谁发飙了？
答案是本杰明·威尔逊。
今晚，他被安在得分后卫的位置上，无球远射的手感已经颇具火候，但体格纤弱，对抗不足，兼之跑位没戴尔·艾利斯那么有章法，在摇摆人中极其优异的步伐和敏捷性，放到NBA老辣的后卫群中，就像是麋鹿跌入了猎人的陷阱，连突破时都不敢放心地下球。
所以经常在摆脱时害怕被追上匆匆出手，突破时急急忙忙不规划突破线路，常常扎进人堆里不知东南西北地随手一抛，但所幸天赋确实卓绝，臂长、手指的律动，让他总是能砍下一定的分数。
所以，如今的威尔逊，得分手段不再冗杂，占比最大的几样——无球走位接球投篮，快攻中等队友传球，再用体型在转换中终结。
他现在的毛病有很多，但没有一样严重到会影响到打不了球。
当他来情绪的时候，他会是一个危险的球员，就像对凯尔特人的那场50分。
你知道，他经常来情绪。
路易看重他的一点，就是因为他在NCAA和高中时期，用凯文·加内特的态度打巅峰麦迪式的比赛。
路易下场正是第一节末，当时威尔逊在场下坐着。
他看着自己尊敬的教练只因多和裁判说了几句俏皮话逗乐了自己的同事，便被裁判认为路易故意取笑他。
且不说路易有没有取笑他，即使有，也犯不着被吹两个技术犯规吧？
威尔逊开始生气。
汤姆贾诺维奇代为指挥时，他基本沿用路易的战术。
但有一点和路易不同。
路易喜欢让麦克海尔花式打爆马龙的进攻，汤姆贾诺维奇没有玩弄对手的心态，他只想稳扎稳打地赢下比赛。所以他讲究内外开花的进攻，这才是A体系的原貌。
威尔逊主动请战，汤姆贾诺维奇便让他次节首发。
第二节开场，尼克斯给威尔逊叫腰位ISO，面对鲍勃·汉森降重心撕咬下盘，他转背身，靠一下找空间，迅疾地翻身。
威尔逊的身上有一个奇怪的现象，他并不惧怕这些身高和他差不多，或者比他还要高大的侧翼。
他害怕的是那些矮小精壮力量足能卡住他的下盘，并有各种小动作且能对他的球造成威胁的小个子防守者。
他经常在呼叫挡拆的时候被一些矮个防守者换防过来卡下盘运不顺球，无球摆脱不了的尴尬——这是力量缺陷，也是技术还不够的问题，所以路易经常说，什么时候他能随心所欲地面对小个子，也就差不多变成另一个级别的球员了。
面对爵士首发二号位汉森，威尔逊并不慌张，队友清空右翼给他单挑，他以探步连续点动对手重心，骗得汉森动摇自己的防守，突破，底线急停，瞬间解决。
路易在更衣室里通过电视机看了之后的比赛。
威尔逊的这一球让他心情愉悦。
他有很多问题是不假，可那些问题注定会在未来解决。
就这一球来说，威尔逊的进攻意识已经大成。
简洁、快速、精确，熟悉六冠公牛和两连湖人的人，对乔丹科比这个起手式应该不陌生。所有超级得分手要完成的第二个课题，就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隐蔽和简洁。
威尔逊年纪轻轻，已经懂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道理。
他总是采用最直接、最有效、消耗体力最少的方法来进攻。
这种意识和对技术的支配，是教不来的。
乔丹科比年轻时都是变向犀利、矢矫如龙的猛兽，而到了30岁上下率队夺冠时，已经连球都懒得运了，他们只是平时融入比赛之中，到了该接管的时机-切出-接球-迅捷地调整立刻连上试探步或者背身—切入篮下或者干拔。
因为他们是一次战术里的强解法和兜底武器，平时要委身体系让球队流畅运转，关键时刻不顺了再过来无中生有——因此要足够简洁，消耗最少的前戏和前置资源，好随时随地能接上一次单挑；要够快速迅猛，静如处子动若脱兔，这样才没有包夹的时机。
这也正是威尔逊进入NBA前的打法。
在尼克斯，路易认真操练他的无球技艺，要求他减少单挑。
他的单打占得分比重很低，那些无球进攻又让他明白，有时候得分就是可以很容易。
所以，他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走过了乔丹和科比他们花了几年才走完的路。
接下来，威尔逊的手感开始爆炸。
前场干拔三分，弧顶借尤因挡拆，假传球迷惑防守变向三分；然后是后场推进，蹦跳着在汉森脑袋上干拔，对手还扶了他的腰一下，但没用——这与技术无关了，纯天赋展示。
等到第四节，威尔逊持球突进来面对马克·伊顿的防守，在猛犸象脑袋上打进2+1被麦克海尔扶起来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泛起微笑。
那个笑容，就给人一种感觉。
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这是他在新秀赛季打出的第二场巨星球。
尼克斯队里，没有第二个人能打出这种进攻。
麦克海尔的上限是个巨星，尤因的进攻永远不可能到这水平，其他人就不用提了。
而这只是新秀赛季的威尔逊。
“远征，去告诉鲁迪，让Benj别打得太疯了！”路易担心受伤。
打出状态的菜鸟就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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