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虚弱无比,却仍撑着一把力气,勾唇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你若是作死,没人救得了。”温崖冷哼一声,“吃不下梅花羹,就不要吃……”
“转轮王做的,我吃得下。”方紫岚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告诉我原因。”
温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她瘦得几乎脱了相,嗓子也哑得厉害,眼神却执着无比。
“方姑娘,不是所有事都能问个原因。”温崖坐在桌案边,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水,“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对你反而更好?”
“好不好我说了算。”方紫岚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嗓子里的甜腥气翻涌上来,又是一阵恶心。
她强行压了下去,然后才继续道:“你要么告诉我原因,要么回去告诉陛下和公子,方紫岚命不久矣。”
“若是转轮王不想让你知道呢?”温崖站起身走到床榻边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方紫岚,“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些的人,何时心思缜密到这等程度了?”
“废话少说。”方紫岚仰头望向温崖,毫不示弱,“你若不愿说,就由我来猜。”
“好啊,那你猜猜看。”温崖落落大方地坐在床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方紫岚斟酌字句道:“转轮王做的梅花羹中加了什么东西,与我的蛊有关,对吗?”
温崖点了点头,“还有呢?”
“加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既然没有阻止,那就是默许。”方紫岚说得很谨慎,“说明加的东西对我有益无害,是吗?”
“不错。”温崖眼中多了一抹赞许之色,方紫岚神色愈冷,“但是对转轮王有害,对吗?”
温崖眼中的赞许转为诧异,下一刻变为了警惕,“你……”
“温崖,我的决心你看到了。”方紫岚凑到温崖身前,气定神闲道:“今日我把性命押在这,换你、转轮王与我之间的秘密,你可考虑清楚了?”
“若我说出这个秘密,你可活。但是……”温崖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我与转轮王能不能活,就要另说了。”
“温崖,你用不着拿话诓我。”方紫岚好整以暇道:“我要问的事,除了你和转轮王,世上怕是没有第三人知道。否则,今日我见到的就不会是你了。”
温崖没有说话,方紫岚唇角勾起,语调也愈发笃定,“公子向来最为厌恶有人以命相挟,若他知道原因定是要拘我回去,怎会让我见到你?”
温崖仍是沉默,方紫岚的笑容中多了一丝恶劣的意味,“还是说,你想让我把此事告诉公子,由他来让你解释原因?”
“你什么时候学会狐假虎威了?”温崖神色淡了些,方紫岚轻笑出声,“刚学会。”
温崖既然肯开口,便懒得与她东拉西扯,开门见山道:“转轮王身上也有蛊。你是主蛊,他是副蛊。”
“什么意思?”方紫岚疑惑道:“蛊怎么还会分主副?”
“说是主副,说白了他是你的祭品。”温崖薄唇勾起笑得凉薄,“不然为何你是天下第一,而他只能在十殿之末?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天资异于常人吧?”
方紫岚的声音有些颤抖,“所以梅花羹里面加的是……”
“他的血。”温崖接口道:“以他血脉供养你体内的蛊,再好不过。既然他心甘情愿,那我为何要阻止?”
方紫岚垂眸道:“此事他一直都知道吗?”
“他种下蛊毒之前就知道了。”温崖幽幽道:“鬼门那种地方,除了他还有谁会愿意为你做祭品?”
“他为什么……”方紫岚眼眶泛红,话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
“为什么?”温崖无可奈何道:“他跟你入的鬼门,说你是他的主子。你觉得为什么?”
“主子吗?”方紫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那梅花羹呢?为什么是梅花羹?”
“他说你爱吃。”温崖神色透着不忍,“可是他不知道,你娘亲遇害之时,你正在吃一碗梅花羹,血落了进去你人都吓傻了,以后只要看到梅花羹,就会本能的恶心。”
方紫岚面沉如水,“他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温崖不敢看她,别过头轻声道:“你刚刚种下蛊毒的时候,有些神志不清。为了稳固你身上的蛊毒,加之你小时候特别闻不得血腥气,我就给他出了这个法子。”
“把他的血加到吃食当中?”方紫岚忍不住插了一句,温崖微微颔首,“是,他当时能想到的就是你爱吃梅花羹,谁知你吐了一碗又一碗,害他白流了好多血。而且他倔强得很,从不许别人沾手你的吃食,非要亲自做。”
他说着似是回忆起当时情景,“那时他没比灶台高多少,又割伤了手掌,做一碗梅花羹特别吃力。我实在看不过去,就悄悄打听了一番,费了许多周折才知道你不吃梅花羹的原因。正欲告诉他,却不曾想你竟然吃下了半碗。后来他知道了,左右为难间便只在要以鲜血饲蛊之时才会做梅花羹,故而除了我和他,谁都不知这其中的秘密。”
他说罢偷瞄了一眼方紫岚,声音越来越小,“但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除了他做的梅花羹,其他的都吃不下。”
听到此处,方紫岚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紧紧攥着,揉捏过一遍又一遍,褶皱得不成样子。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道:“那你是如何打听到我不吃梅花羹的原因?”
“当年你娘遇害是在百叶寺,寺中许多僧人都曾亲眼目睹。”温崖低声道:“我知道你娘遇害对你打击很大,但事隔多年,还请你节哀顺变。至于他不愿你知道,也是不想你难过。”
“还有呢?”方紫岚看向温崖,声音抖得愈发厉害,“你们还瞒了我什么?”
“关于梅花羹,就是这些了。”温崖犹豫了片刻,“不过你身上的蛊毒……”
方紫岚双唇紧咬,“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我承受得住。”
“巫医言蛊,而我言蛊毒,你就该知道你身上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温崖轻叹一口气,“此蛊除了有一对主副子蛊,还有母蛊。”
方紫岚忍不住问道:“母蛊在谁身上?”
“这与你所问无关。”温崖肃声道:“我能告诉你的,便是若你长此以往,香消玉殒不过这几年之事。你若身死,身有母蛊之人非死即伤。”
“你都不愿告诉我是谁,那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方紫岚扯着锦被,佝偻着身体道:“我只想知道,若我身死,转轮王会怎样?”
温崖默然不语,方紫岚心中了然,“你有法子保住他的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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