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温煦,似乎已然有了些许春日的暖意。
黑色的桑塔纳2000停在了金茗茶馆门口,苏淳风从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装,留着短短发茬显得格外干练精神的他,颇有点儿玉树临风的样子,如以往那般面带一丝温和的微笑,步入茶馆,礼貌地向坐在柜台后面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的冯平尧躬身问候:“老先生,没午休会儿?”
“嗯,一会儿老伴午休起来,帮我盯着店,我再歇会儿。”冯平尧抬了抬眼皮,继续看书,一边道:“喝什么?”
“普洱。”
“单间还是在大厅?”
“不上去了,就在下面坐会儿吧。”
“嗯。”
一楼的大厅里摆置有五六张茶桌,大多数时间里都冷冷清清,偶尔会有那么几人约好到这里喝着茶下下象棋,或者打打牌——以前冯平尧刚接手这家茶馆时,性情古板的他甚至都不允许客人在店里打牌,后来是在老伴儿的劝说下,他才默许了茶客们在茶馆里边喝茶边打牌,开门做生意嘛,谁还能跟钱有仇?
现在,大厅里空无一人。
苏淳风坐下没多大会儿,冯平尧就沏好了一壶茶端过来,给他淋洗了杯子后,放到旁边让他自己倒着喝。
苏淳风道了声谢谢,没多说什么,自斟自饮。
转过身去的冯平尧忽而驻足,又扭过头来,道:“今天黎明时分,西山县方向,天地生异象,我判断应该是你们这类术士在斗法了,规模不小。”
“嗯?”苏淳风端起的茶杯放下,微微皱眉。
“那个老乞丐……”冯平尧顿了顿,似有些犹豫,继而说道:“是一位隐世高人。”
苏淳风点点头:“我知道。”
“你能察觉出来?”
“昨晚上,他找了我。”
“哦。”冯平尧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苏淳风也没有再多询问什么,他掏出手机,给钱明发了条短信:联系龚虎,问问他西山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启民老师和刁平,是不是还在他那里。
钱明很快回复:马上。
苏淳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心念电转。
上次他让钱明帮忙捎话给王启民之后,王启民和刁平就去了西山县龚虎的家里暂住,当时三人刚刚抵达西山县城,龚虎就打来电话冲着苏淳风发了好一通牢骚,本来说好的旅游却成了这般结果……王启民和刁平去西山县居住,虽然还是处在平阳市的范围内,不过西山县距离平阳市一百多公里,而且地处偏僻,与晋西省、冀中省接壤,老乞丐应该不会跑到那里寻找什么。而之所以让王启民和刁平离家暂避,其实完全是苏淳风习惯性地未雨绸缪,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未曾想,今天黎明时分西山县那边就发生了大规模的斗法。
这让苏淳风不得不担心——昨晚上自己才和有着地仙之实的老乞丐有过接触,难不成老妖怪大半夜就奔去了西山县?
很快,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龚虎打来的,苏淳风立刻按下接听键:“龚前辈,你好。”
“小子,是你让钱明给我打电话的吧?”
“嗯。”苏淳风毫不避讳。
“老王头今天早上领着刁平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说是要搬家了,反正东王庄村他是不敢再住了。”
苏淳风心里一沉,道:“为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一趟吧。”龚虎慢慢悠悠地说道。
苏淳风想了想,道:“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苏淳风并没有急于出发,而是不慌不忙地喝着茶,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大半——至少,龚虎和王启民、刁平目前都是安全的。而黎明时分西山县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斗法,绝对是真实的,一来冯平尧这种近乎于半圣的人物不会拿这种事儿开玩笑,二来从龚虎的语气中,苏淳风也能听得出来,肯定是出事了。
很快,钱明的电话打了过来:“师父,龚虎说王老师和刁平今早离开了西山县,而且黎明时分,他们与人斗法了。”
“嗯,我知道了。”
“他们的对手,是谁?”
“不太清楚。”
“哦。”
挂断电话,苏淳风继续思忖着,与王启民、龚虎斗法的人,应该不是老乞丐那种有着地仙之实的非凡人物——若是老乞丐出手的话,王启民和龚虎现在绝对不可能平安无事,同样,以老乞丐当前的身份和年龄,恐怕也不会轻易出手,尤其是面对王启民和龚虎这种在各自的术法流派中修为已至炼气中期的宗师级术士。
原因很简单,老乞丐比任何人都惜命。
在乞丐看来,他那条有着地仙之实的性命,可比王启民、龚虎俩宗师加到一块儿都要贵重得多。
喝完茶,苏淳风起身到柜台前结账。
冯平尧找了零之后,淡淡地说道:“那老乞丐已经离开了平阳市,他给我算了一命让我得过且过,自然好过,我对他说,走一世看一世,繁华过后自有缤纷,何必求虚存,正道终能万古长……苏家小子,你莫畏惧甚么。”
“谢过了。”苏淳风躬身拘礼,洒然离开。
……
……
按下门铃,苏淳风站在山水园别墅区二十一号别墅的院门口,百无聊赖般打量着这处高档豪奢的别墅小区。
龚虎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铁制的工艺栅栏门打开,一位披着浅蓝色长款休闲羽绒服,黑色打底棉裤,粉红色棉拖鞋的娇俏女子面露惊喜地说道:“苏淳风,怎么会是你啊?”
苏淳风笑了笑,道:“怎么?不欢迎?”
“没有没有……”龚晓蕊连忙摇头,道:“你是,找我爸爸?”
“嗯。”
“快请进!”
“谢谢。”
一边往屋里走着,身材高挑容貌娇美的龚晓蕊一边跟在苏淳风身旁低声问道:“你和我爸一样,都是术士啊?”
“嗯。”苏淳风苦笑应道。
“黎明时分,我爸和王启民伯伯与人斗法了,早上我听到他们讲述当时的斗法情况,好像还挺严重的,我爸和王启民伯伯都差点儿被人杀死了。”龚晓蕊心有余悸般露出担忧之色,道:“苏淳风,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过,做术士会这么凶险。”
苏淳风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能同时与王启民、龚虎这样的宗师级术士斗法,而且还能逼得王启民和龚虎都差点儿丢了性命,那该是何等实力的术士啊,甚或是……一个宗门流派高手尽出前来寻衅吗?一边皱眉思忖着,苏淳风一边敷衍道:“我还年轻,不大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唉。”
说话间,两人已经一前一后进了屋。
鼻青脸肿的龚虎刚刚从二楼下来,一看到女儿龚晓蕊和苏淳风走在一起,两人还挺熟稔的样子,当即瞪着一双三角眼怒道:“苏淳风,你个小兔崽子,我可警告你,别打我闺女的主意啊,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爹了个蛋的!”
“爸,你说什么呐?”龚晓蕊羞气地跺脚道。
齐翠拎着擀面杖从厨房蹿了出来,冲着龚虎劈头盖脸砸了上去,怒道:“老药罐子你个混蛋,胡说八道些什么?也不怕人笑话!”
龚虎连连躲避着蹿上了楼梯,一边道:“话!”
苏淳风哭笑不得,很礼貌地躬身向齐翠问好,然后与龚晓蕊打过招呼后,迈步往楼上走去。
楼下,齐翠哄着女儿:“别搭理你爸,他就是个神经病。”
“妈,您也强不到哪儿去!”龚晓蕊气得使劲跺了跺脚,快步走到客厅的沙发旁坐下,抱着靠枕撅起了嘴——有这样的父母,真是让人脸面上挂不住,苏淳风可是第一次来家里做客啊,爸妈就上演了这么一出……
唉,丢死人了。
自从鸟枪换炮住进别墅过上了好日子之后,龚虎如今也像模像样地在二楼给自己专门留出了一间书房。
不过他的书房里,可没什么书籍。
书柜里,书桌上,散乱地扔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黄裱纸、朱砂、毛笔、砚台、黑驴蹄子、艾草、桃木块、桃木枝、古木、奇石、各种古铜钱、罗盘、烛台、香、蜡烛……等等等等,还随意地在椅子上搭了件黄色的,上面绣着八卦图案,脏兮兮的道袍。总之,一个职业神棍应有的那套东西,他都有。
只是书房里除了书桌后的那把椅子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座椅了,也没有沙发。
龚虎恶作剧得逞般洋洋得意地坐在椅子上,苏淳风就只能站立,不过他表情上没有流露出丝毫不满和尴尬的神色,而是风轻云淡般站在那里,直来直去地说道:“龚前辈,黎明时西山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事发生了?”龚虎眯着一双三角眼,狡黠地反问道。
苏淳风笑了笑,道:“让钱明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市贸易路北段的金茗茶馆喝茶,是那家茶馆的老板,告诉我的。”
“茶馆老板?”龚虎诧异道。
“是的。”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淳风微笑道:“有机会,你去金茗茶馆喝一次茶,自然就明白,为什么那位名叫冯平尧的老先生,能足不出户,便知晓两百多里外的西山县县城黎明时分天地生异象,从而精准地判断出,应该是发生了大规模的斗法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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