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黄都司火烧鞑虏

  ,织明

  都司黄金功听了那甲长的话,立刻扭头望向小笔架山,只见那边山顶瞭望台上,一股浓密的黑烟凌空升起。

  黄金功不由心中大惊,他一个趔趄差点就栽倒当场,幸亏刚才提醒他的那个甲长扶住,才未在众人跟前出丑。

  “黄都司,俺们该如何做,大家伙都听你的。”

  甲长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看他这样子似乎对马绍愉焚毁粮草的命令,并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黄金功也是一脸的愤懑,他怒声道:“瞎扯淡,好不容易弄来这么些粮草,竟要毁在我等兄弟之手啦!”

  “谁说不是哩,这不都白瞎了吗?”甲长脸上也是愤愤之色。

  “唉!”

  但黄金功却比他看得远些,只见他望着前方的天桥,叹息了一声,才道:“这仗打得真他娘窝囊,好好的粮食竟要咱自己个儿烧毁喽。”

  旁边的甲长也是一脸惋惜,问道:“咋办?咱到底是烧,还是不烧嘞?”

  黄金功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墙上,沉声道:“烧,是肯定要烧,总不能把这多的粮食留给鞑子呀。”

  他转过身来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你甲长,道:“不能这么便宜了鞑子,你带人各处传话,没有咱的军令,哪个也不许先点火烧粮。”

  黄金功转过头看着笔架山上面的一处粮仓要地,道:“守得一时是一时,万一事情有了转机,岂不可惜了这些粮食啦。”

  那甲长也是沉声喝道:“遵令。咱这就带人去各处传话,不得都司这边军令,决不点火。”

  黄金功一把抓住他,叮嘱道:“现下各处仓廪都已堆上硫磺等引火之物,即使没有本将军令,但只发现鞑贼临近,也要立时点火烧粮。

  切切不可将这多粮食,都留给了鞑子!”

  “是。”

  望着那甲长疾跑而去的背影,黄金功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大声吼道:“弟兄们,咱今个儿就跟鞑子拼了,总不能让鞑子白白的就将笔架山占了去。”

  “跟鞑子拼啦……拼啦……拼啦……”

  黄金功待大家呼喊一阵后,才止住大家的怒吼,又对身边人问道:“前边石墙间的干草硫磺等物,都填埋妥当了吧?”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便大喝道:“弟兄们,都将手里的铳炮弓箭准备好,待鞑子冲进第四道石墙后,咱先给他来一个烤鞑子。”

  片刻后,攻来的鞑子便翻过了第三道石墙,他们前排都是刀盾兵,以左手持着大盾,右手多为腰刀、短斧之类的近身武器。

  守岛明军所堆砌的石墙之间,都有十多步的距离,他们在翻过第三道石墙后,能明显感觉到明军的火力似乎瞬间就弱了许多。

  都还以为是守兵胆寒,已然快要放弃防御的缘故,根本没有想到明军竟然还留有后手。

  他们吱哇怪叫着就继续向前冲去,顶着明军守兵并不密集的铳炮和弓箭,迅速攻至第四道石墙下,面对齐胸高的石墙,他们自然不会一翻而过,将自己的后背交给明军当靶子。

  只见冲在前排的鞑子兵齐齐蹲跪在石墙前,他们将左手的盾牌聚在头上,同时又手中短兵器立在地上支起盾牌,并大声呼喊:“上啊!”

  就见后面的鞑子将盾牌立在身前,护紧头面与胸前大步奔跑起来,他们一脚踏在前面鞑子举起的盾牌上,借着他们向上的托举之力,腾身飞跃就翻过那道齐胸高的石墙。

  他们落地后又向前翻滚出一段距离,才立住身形,以便给后面越过石墙的鞑子留下立足之地,同时举起大盾护在身前,以遮挡守兵稀稀拉拉的铳弹和弓箭。

  就这样一波波的鞑子翻越过石墙,眼看他们就要如法炮制,继续翻越过第五道石墙,若是仍凭他们如此,恐怕用不了一刻钟,天桥防线就会被鞑贼突破。

  …………

  然而,明军守将宁远都司黄金功却十分冷静,他站在一块大礁石上,望着前方天桥防线上的战斗,不断大声喝令守兵打铳、射箭,丝毫不见慌乱与惊恐之色。

  他突然大声喝令道:“火箭准备。”

  黄金功身边的几个传令兵立时齐声大喝着:“火箭准备……火箭……准备……”

  就见前方打铳、射箭的守兵们一阵忙乱,在那一队队篝火内,放入许多前面包着一个个油布团的箭矢,只一瞬间便即篝火大盛起来。

  眼瞅着,前方鞑子兵已经轻松翻越过第五道石墙,正往第六道石墙冲来,而第七道石墙却是略矮,完全不足以阻挡鞑子的进攻。

  若是被其突破了第六道石墙,便等于是宣告整个天桥防线的失守,若果真如此,那也就表示着整个笔架山囤粮重地的失守。

  就在此时,守将都司黄金功一声大喝:“放箭,放火箭!”

  随着一阵急切的呼喊喝令传递,一支支火箭腾空而起,依着射箭者的臂力大小不同,分别落向前方天桥防线上,第四至第六道石墙之间的空处。

  一支支箭矢飞射而起,箭头上的那一团火焰,在夕阳余晖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然而,如此箭矢除非是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否则仅凭这些箭矢,几乎根本无法射伤那些披着重甲的鞑子兵。

  …………

  鞑子们的配合十分到位,攻势异常凌厉,他们接连突破守兵的一道道防线,眼看着前面就是最后一道石墙。

  而且,这一道石墙竟然还不及他们的腰部高,似乎奔跑过去奋力一纵跃,便可跳过似的,如今眼见胜利在望,鞑子们更是兴奋不已,他们大声呜嗷吼叫着向前猛冲。

  可就在鞑子将要突破最后一道石墙之际,就见对面守兵阵地上,竟飞射而出一支支带火的箭矢,这不由使他们惊讶起来。

  要知道,这种火箭其实就是去掉了箭头的普通箭矢,再以麻布或油布包裹,沾上一些油脂,射出之前只需在火把或篝火上一带而过,便即引燃箭头。

  然这种火箭对身着重甲的鞑子,却是几乎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即使是在别处战场也多作为引燃营帐或其他易燃物之用。

  猛然间,鞑子兵们也似有所悟一般,一个正红旗分得拨什库就闻到了一丝怪异的气味,此前只因一直激烈向前冲锋,并未太过在意。

  可这时一见到凌空飞来的火箭,便即想到此处,他满脸惊恐地低头望着地面,大声惊呼:“硫磺……是硫磺!”

  他这一声喊叫,竟比那数百支凌空飞射而来的火箭,还要威力巨大,原本还在仰望天上火箭的鞑子兵,瞬时便如炸了营一般,四下里奔逃起来。

  可事已至此,又哪里逃得掉呀?

  除了奔在头里的那些鞑子兵,他们奋力前冲纵身跃过了那最后的石墙,而余下的二百余个鞑贼却都未能逃出。

  随着一支支火箭落下,冲天火焰腾空而起,掩在那些干草枯枝中的硫磺、硝石,以及少量火药更是引起一阵阵的爆燃。

  大团大团的火花炸起,在夕阳映射之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辉,竟有若节日里的烟火一般,大有使人迷醉之感。

  可现在身处其中的鞑子,却是无心赏看这等难得一见的美景!

  从第三道石墙起,一直到第六道石墙为止,这一段近四十余步长,二十余步宽的地带,瞬间就成了一片火海。

  随着“噼里啪啦”的阵阵爆燃之声传出,熊熊大火越烧越烈,浓烟滚滚间,莫说里面未及逃出的那近两百个鞑子必死无疑。

  就连后面还未曾冲上去的鞑子,都被熊熊烈火烤得满头大汗,而前排十几个刹不住车的鞑子,更是直接就冲进了火场,幸亏反应得快,及时退了回来,饶是如此,身上也多处被烈火引燃,吓得他们一个个都满地打滚。

  石墙间的空处被引燃后,升腾起一道蜿蜒达四十多步的火墙,后面的鞑子兵被完全阻绝,再也无法攻上笔架山。

  甚至还被火墙燃烧产生的炽热逼退三十余步,后退的鞑子与前进的鞑子拥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然却无一人骂骂咧咧的叫出声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也被火墙内鞑子兵们的惨状震惊,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他们望着火里燃烧着的一个个人影,都禁不住向后慢慢退却,无不心惊肉跳,暗自庆幸此刻被熊熊大火燃烧着的不是自己。

  …………

  “混账!”

  满洲正红旗固山额真满达海望着天桥尽头,心中愤恨不已,眼见就要攻上笔架山岛去,劫取明军粮草的大功,终于被自己先多铎一步夺得。

  他此时正在兴奋之际,就看到那边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火焰,瞬间就烧灭了满达海的雄心壮志,股滚黑烟,似乎要连他都一起吞噬般。

  满达海急得暴跳而起,他大声呼喝:“快,扑灭火头,灭火,快灭火。”

  他心中着急,自然是想着要第一时间扑灭这边大火,好攻占笔架山,劫取明军粮草,可如此大火汹汹,又是在海边风大之际,如何扑得灭?

  不过,好在这一段天桥也就二三十步宽度,只有中间的十余步处,相对干燥一些,两边则因受海浪冲击,火势也是时隐时现。

  其实这天桥上的大火,最难持久,毕竟这里都是光秃秃的砂石,全靠刚刚铺就的杂草与枯枝,再辅以硫磺、硝石等物,才能烧得如此旺盛。

  但风助火势,大火旺盛也代表着不能持久,如此火势,相信不须片刻便会燃尽,可满达海又如何等得起?

  他现在虽然还未知晓甲喇章京额木齐已经失败战亡,但也知若一时不能攻破笔架山,待明国援军赶来,机会便渺茫了。

  对此,已然志在必得的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但他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就见天桥那边的笔架山上,约有十余包干草凌空飞来,越过石墙后纷纷落在了火场之中,干柴又遇烈火,使得本就旺盛的火势,更添生机。

  望着那边火势又再次猛烈起来,满达海的心都在滴血,他一时无法接受,只觉胸中异常的烦闷。

  就在这时,突然看到有数百骑自北面稀稀拉拉的奔回,他们一个个十分狼狈的样子,似乎刚刚吃了败仗。

  其中几骑一路狂奔,才至近前,便大声报道:“满达海固山,败了。好多南军,额木齐甲喇也战死啦。”

  猛然间,满达海只觉喉头一阵发痒,接着便舌根发甜,一股腥气自胸中泛起,大口鲜血便自他的嘴里喷溅而出!

  策在战马上,摇摇欲坠的满达海被身边一个外藩蒙古将领扶住,这才勉强重新坐稳了身姿。

  他重新坐稳之后,不由挺起身来向着北方极目遥望,只见铺天盖地一片红色旌旗,不住在眼前闪现,完全估算不出有多少明军奔来。

  满达海大声骂道:“蠢材,猪狗不如的东西,连几只明狗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们有个屁用?”

  他才骂了几句,就觉得气力有些接续不上,同时嗓子眼里又是一阵刺挠哦,不由大声咳嗽了起来。

  随着时间流逝,北面奔来的明军骑兵也越来越近,同时刚才向四面败逃的鞑子骑兵,也纷纷汇聚回来。

  满达海此刻也恢复了理智,他怒目沉声喝问道:“明狗多少人马?竟将你们杀的打败。”

  这个回来报信的鞑子,正是另一镶红旗甲喇章京塔克图,他见满达海问及明军人马多寡之事,便知暂时不会计较他们战败之责。

  当下,他立即回道:“满达海固山,这一股南军足有五六千,又尽是马兵,更比辽兵还要凶猛,最可气的还是他们的手炮,是那种抬手就打的家伙,咱许多勇士都被那手炮给打死啦。”

  “手炮?”

  满达海一脸狐疑,又问道:“真有五六千明狗马兵?”

  “借我八个脑袋,也不敢欺瞒固山老爷啊。”

  塔克图似乎怕满达海不信,又补充道:“塔克图也是亲眼所见,这股南军盔甲精良,作战凶猛,他们有一队连战马都披了甲啦。”

  “定是宣府的明狗无疑。”

  满达海恨恨的说着,他似乎心有不甘,转过头又望向笔架山那边,熊熊火焰似乎已显将要熄灭之势。

  但时机却已错过,即使那里的烈火现在就熄灭,但燃烧多时,勇士们一时半刻也不能得过,他在心中不由暗叹:“真是可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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