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萍在今日之前自然没有想到钱潮还有这样的计策,她与钱潮互相之间早就暗生情愫,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对钱小子她更是无比熟悉,说是心有灵犀也不为过,钱小子眼神或表情的细微变化她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刚才钱潮与她对视的那一眼却让汤萍有些看不懂,以往钱潮不论心里想什么,就算是不说出口,他的眼神也会告诉她,而刚才那一眼看似平常,但她马上就察觉到钱潮似乎想把什么隐藏起来。
这让汤萍很是疑惑。
那边张沥的死将是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过程,当初在寒泉谷大潮的时候,五个人早早就离开了,后来听说上官泓任由那叔海哀嚎了很久才死,想来若无人插手的话张沥也会如此。
一声一声的惨叫不断的传过来,虽然声音小了些也变得沙哑了,但传进汤萍的耳中听起来依旧令人感到不安和不忍。汤萍又看了看围在张沥附近的那些人,有章益,有娄青药,宗飨和景禄,剩下的就是被章益和宗飨请来的人,对张沥的情形,他们束手无策,但是汤萍能看得出来,那些人明显都处在一种压抑和愤恨之中。
彦煊听的脸色发白,更是不忍,问道:
“他们当中就没有懂医术的吗?”
汤萍立即明白彦煊的意思,马上说道:
“彦姐,没用的,就算那些人当中有医术超过你的,也无法为张沥解毒,张沥中的一定是上官泓的金蝎之毒,只有那种毒才会这么折磨人,她那只金蝎绝非凡品,据说是我那位丘化壑师伯千辛万苦才寻来的异种,专门给上官泓当作灵虫豢养的。那只金蝎也有些上古真灵的血脉遗存,所以其毒性与其他的毒物绝对不同,解毒的方法更是不同。嗯,这还是我师父告诉我的,要解那金蝎之毒,方法倒是有,哪怕不懂医术的人也可以做到,就是在张沥死前以那金蝎的脑髓给他服下即可,否则的话你就是把这世上所有的解毒灵药都给张沥吃下去也不管用的。”
彦煊听到这里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要救人就要先去对付上官泓,别说那些人能不能击败上官泓将金蝎夺过来,就算告诉他们这个法子,他们能不能找到上官泓呢,这里大山茫茫,谁知道上官泓躲在哪里。
而就在这时,汤萍忽然心里一动,隐隐的她有些明白钱潮刚才目光里想对她隐藏的是什么了。
章益这一行人今天有了损失,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少了两个人,一个尸骨无存,另一个则在满地的翻滚哀嚎,虽然没死,但却必死,这两个人的下场都算是凄惨无比,那么,旁边那些人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如何看待上官泓呢?
汤萍清楚的记得在进入断肠谷之前,那还是在宗内钱小子的住处,他就对众人说过,此行在断肠谷内不可对章益和宗飨请来的那些人下杀手,按照钱小子当时的说法是,那些人不是散修,而是大世家之子或是小宗门的弟子,身后都有不小的势力,即便是中等世家或是小世家之人也都是难缠的脚色,若他们当中有人被自己五人所杀,那必然相当于现在就给自己立了大敌,将来筑基之后到了外面说不定就会遭了那势力的暗算。当时汤萍听了还觉得钱潮考虑的长远,还帮着他说了几句,但现在看来,钱小子当时的那个决定就有蹊跷。
自己这一行五个人可以不对章益宗飨请来的十几个人下杀手,这没问题,但是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情,上官泓呢?
眼前已经有了答案。
且不论是什么原因让上官泓与章益那些人起了纷争,总之上官泓出手了,她不但杀了人,而且还是杀了两个,手段残忍,最要命的是今天是上官泓第一次出手,谁也不能保证这是她在断肠谷最后一次对付章益那些人,日后说不定她会频频对章益这一行人袭扰偷袭,就像今天这样,那接下来死的人会更多。
钱小子很看重那些人的身世背景,不想惹麻烦,专门对几个同伴说明为什么不能杀他们,最多只能将他们打伤。
而上官泓一出手则取人性命。
依着上官泓的性子,她的确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能不能这样理解,钱潮正是充分考虑了那些人的身世背景,才不让几个同伴对章益那些人下重手,下狠手,而实际上他是专门将他们留给上官泓去杀呢?
在这断肠谷之内有三方的人手,都是为了青鸾之卵而来的,彼此之间都是竞争的关系。但是他们这一行五人是最特殊的,是其余两方人手在见到青鸾之卵以前谁都不能碰的,毕竟要找到青鸾之卵还要靠着他们五人。但是其余两方人手之间却没有这个顾虑,而且是都盼着对方退出才好,假如对方不退出,那就帮着他们退出。
说不定双方都有这个打算。
一方人多势众,力量强大,气势汹汹,对青鸾之卵势在必得。
而另一方虽然只有一人,但却是个心机狠毒,半点亏都不能吃的。
如此一来,自踏入这断肠谷开始,在找到青鸾之卵之前的每一天,他们都有起纷争的可能。
终于,在今天他们打了起来,而且是两次,现在看见的是第二次,第一次据钱小子说上官泓不但没占到便宜还吃了些亏,但在这第二次她都找了回来。
上官泓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之后,死在她手上的人背后的势力也就此被她得罪了,日后很有可能会招来报复吗?
知道又如何呢?
这是上官泓的性情所致,纵然她能想到,但她也不会在乎,在算计旁人的时候她能够十分的仔细,但是涉及到她尤其是她被冒犯吃了亏之后,那她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更何况不论是上官世家还是她的师父,都不是好惹的,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也就是说在将来上官泓筑基之后,她离开五灵宗被派出去,很可能有一日会死得糊里糊涂,不明不白,成为一桩悬案。
唉,这样的事情在五灵宗发生的可不少了。
难怪……难怪钱小子这次带着大家在禁地之中走的有些不急不缓甚至有些慢吞吞的呢。
他这是故意在在给上官泓挖坑,他就是在等,等上官泓与章益那些人动手。
可是……汤萍随即又疑惑起来……既然他有这样的计策,那为什么事前不与大家说明呢?
而且,汤萍还有一点有些不太明白,这样看的话明显是钱潮对上官泓动了杀心,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守镬山那次之后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汤萍忽然又想到之前钱小子一直口口声声的对她说那青鸾之卵必然会是她的,让她不用担心,之前汤萍有时候觉得钱潮是在安慰自己,有时候又觉得他说的把握十足,几乎十拿九稳,当然如何想要视汤萍当时的心情而定。但是,假如钱小子说的是真的,青鸾之卵最终真的被她得到了,在开始的确可以瞒过上官泓,但等小青鸾孵化出来,早晚会被上官泓所知晓,到时候恐怕上官泓会比现在更嫉恨甚至痛恨自己,毕竟争了这么久,不但最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最重要的这说明她输了,以上官泓的性情她会怎么做呢?
守镬山的时候上官泓就动过两次杀机,日后她会怎么做还用多想吗?
依着上官泓的性情,一定会恨死自己,也一定会在将来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包括自己的几个同伴,只怕到时候她做出来的事情会更加疯狂吧?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所以钱潮才要除掉上官泓。
是因为师父说过不愿自己在炼气阶段对付上官泓吗?
师父的话其实不是说给她一个人的,是说给他们五个人听的,因为汤萍若打定主意对付上官,在几个同伴的相助之下,上官泓一定没有好下场。
没错,师父看重同门手足之情,不愿师兄弟反目,所以才不希望自己在炼气阶段就对付上官泓,可是,依着师父的脾气,就算到了筑基之后,假如自己真的因为上官泓的阴谋算计而将她如何了,恐怕到时候就算师父不说出口,她心里也不会舒服。
还有就是……丘化壑,假如上官泓真的因为自己而死,甚至就是被自己亲手所杀,丘化壑一定会为自己的弟子寻仇,那样的话自己还有几个同伴也就陷入了莫大的危险之中,真那样的话,恐怕要化解此事,说不定就要师父还有六爷爷与丘化壑作殊死一搏了,到时候自己真的心安吗?
而钱潮的这个计策,极有可能在将来不但除掉上官泓,免了她将来对自己无穷的阴谋算计,而且还能将丘化壑的怒火引到那些真正杀死上官泓的人那里去,最重要的是,师父也不会为此而心里难过。
这大概就是钱小子要除掉上官泓的原因吧。
若这样想的话,那青鸾之卵是不是……汤萍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可是这也不能解释钱小子之前为什么不将这件事与自己说明呢?
此时对面张沥的惨叫声依旧传来,汤萍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忽略了那惨叫声,但现在听在耳中却给了她一个启发。
钱潮针对上官泓的布局,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是在利用旁人,是让上官泓与旁人结下血仇,是挑起一方势力对她刻骨的仇恨。这不是简单的坑别人一下就能做到的,他的布局里面用到的……
是人命!
是现在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看着张沥哀嚎翻滚的那些人的命!
对面不论是已经尸骨无存的翟耜,还是正在痛苦哀嚎的张沥,又或者是还暂时无事的人,他们算什么呢?
对手,没错,是对手,是章益和宗飨请来与他们五个作对的人,就是对手。
但是有一点可能钱潮比较看重,那就是对手不一定是恶人,不一定该死。
说起来那些人已经算是私闯五灵宗了,任何五灵弟子遇到了都可以将他们诛杀,但是事情总有例外,就比如左佑那个家伙,五个人第一次遇到左佑的时候他也是私闯五灵宗,而且还是在杀人,虽说杀的是散修并非五灵弟子,但依着五灵宗的规矩,这也是可以被斩杀的罪名,结果如何呢?他们五个人现在与左佑是好友,左佑还给他们帮了几次大忙,估计日后在修行界里还会与这家伙一直交往下去成为老友。
而章益与宗飨请来的这些人之中,除了几个有些恶名的以外,有几人或是令人同情或是让人惺惺相惜,而钱潮要做的就是要用这些人的命去布这个局。
想到这里的时候汤萍终于明白钱潮是如何想的了,同样涉及到人命,这一次与他们之前遇到强敌围攻之时开杀戒不一样,那是为了自保,而这一次是在布局,换句话说就是钱潮在处心积虑的算计人,虽然说被他算计的上官泓算不得一个好人,而且除掉她还有着很多的好处,但是要除掉她就要先让几个人去死,这让钱潮的心里总会不安,在他看来布这个局的手段有些阴鸷,至少是他不喜欢的或者很不适应的。
钱潮……
想到这里汤萍又侧头看了看钱潮,到底他出身不是修行界里的世家,而是世间的文官大族,当然了也与几人年岁都不大有原因,钱潮到现在可能还对修行界里的弱肉强食很不适应,之前他们听说过或者亲眼见过的诸如夺舍,以修士的肉身炼制玉丹一类的事情一定为钱潮所恶,旁人做得,他钱潮绝对做不得。
甚至钱小子的心里可能还有那种“救一人必先杀一人”或者是“欲行善事必先作恶”的矛盾与纠葛,到底他骨子里还是个读书人吧!
但是这一次为了……想到这里汤萍的心快速的跳了几下……为了五个人日后着想,尤其是为了她,钱潮最终还是布置了这样的一个局,在事前他一定纠结犹豫过,甚至说不定还觉得他若真的这样做了,以旁人性命布局,以别人生死为饵,或许在他看来自己也成了温良那样的人吧!
所以他要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不说出来。
还真是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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