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位之争

  皇位继承,在哪个王朝从来都是天大的事。W因为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座位问题,会涉及到皇帝他爹皇帝他妈皇帝他老婆皇帝他叔皇帝他老师等人的政治待遇问题,还涉及各王公大臣,谁要是在这时含糊一阵子,肯定影响仕途一辈子,搞不好还要掉脑袋。如果你只是个没选票的屁民,那就关系不大。

  所以,袁保恒当时接到李鸿章的亲笔书信,说同治皇帝病危,就急匆匆赶回了京师。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也赶紧安顿好前防部队,快马加鞭回京城。

  清朝的皇位继承,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其制度承大明,最开始是“嫡长制”,即在所有皇子中,由皇后所生的皇长子继承,皇太极就是一例。到了康熙年间,他太能干,皇子众多,太子数度废立,九龙争位,兄弟相残,最后四阿哥胤禛登位,也就是雍正皇帝,他觉得“立贤制”比较好,不然像他一样文武双全的皇子当不了皇帝就太可惜了。于是清朝的皇位在“嫡长制”的基础上增设“立贤制”:即在诸皇子中,由皇帝选贤者,留遗诏在正大光明匾后。

  同治皇帝没有子女,就不存在立长或立贤的纠结,按父死子继的正统原则,奕载溥辈排下去,入继大统的应该是“溥”字辈。最正统的继位人选,是道光皇帝长子奕纬的长孙溥伦,一帮清流大臣和宗室鼎力支持,手握重兵的左宗棠也被拉拢。

  朝中很多大臣也料定两宫太后会支持溥伦,因为溥伦当时还是在吃奶的婴儿,这样两宫太后仍可长时间垂帘听政,但奇怪的是,慈禧和慈安太后并没有急于表态,只是让大臣们提出皇位的人选。于是朝中有传言说,两宫太后在等怀胎的阿鲁特氏皇后产子,更有流言说,恭亲王将要自己当皇帝。

  恭亲王奕訢听到他想当皇帝的谣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联合醇亲王奕譞提名了他的二儿子载滢,兄终弟即也符合大清皇位的继承规则。载滢此时十四岁,早就过继给了他的叔叔,也就是恭亲王八弟钟郡王奕詥,他死后无子。恭亲王虽然被剥夺了议政王的头衔,但此时掌管着军机处和总理衙门大臣,是大清的三号人物,又有醇亲王和西洋公使们的支持,载滢很快也成了朝中大臣热议的皇位继承人。

  同治皇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作为淮系集团的政治领袖,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兼文华殿大学士,李鸿章到了不表态不行的地步。但这时,两宫太后还是没有表态,连一向很会站队的李鸿章也糊涂了,他连日召集亲信私下商议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但没人能理出个头绪来,可如果盲目表态,一旦站错队,后果将很严重。

  那日袁保恒参加完李府的秘密会议,回到家中吃晚饭,愁眉不展,宋骁飞问:“莫不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侄儿最近常去附近的裕泰茶馆喝茶,听几个旗人说当今皇上染了天花,命不久矣。”

  文化街附近的裕泰茶馆,是一家百年老店,“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两层清阁楼,外面有一铜像,一位掌柜模样的人戴黑色瓜皮帽,弯腰作揖,恭迎四方来客,里面方桌木椅,陈设雅洁。在晚清,上至达官贵人,下及三教九流,闲下来总会去茶馆坐坐,议论国是,八卦娱乐,所以茶馆也是各种信息的集散地。裕泰茶馆附近住的都是官宦人家,信息含量比一般的茶馆都要高。

  但宋骁飞说皇上“命不久矣”,这话在封建社会是不忠,袁保恒皱眉道:“小孩子家,不要乱说话。”

  “这事坊间多有传闻,朝中人心浮动,为册立新君的事争吵。”宋骁飞说,“我想你今日愁眉不展,大概也和此有关。侄儿已猜到谁会继承大位,或许对叔父的仕途有所帮助。”

  袁保恒道:“啊?你知道谁将继承大位?两宫太后迟迟不肯表态,中堂大人都为此烦恼呢。”

  宋骁飞说:“两宫太后迟迟不表态,我想她们心中必然已经有了人选,只是现在在做准备工作。”

  袁保恒看宋骁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放下碗筷,把他叫到书房私聊。关好门窗,袁保恒说:“你说说看,会是郡王奕纬的长孙溥伦吗?”

  宋骁飞说:“不会,溥伦有皇帝的命,但没有当皇帝的运气。”

  “为什么?”

  “慈禧太后首先就会反对。一来溥伦的爹载治不是道光长子奕纬的亲儿子,是过继而来,血缘关系较远。另外,一旦溥伦继位,皇后阿鲁特氏就会上位,成为皇太后,慈禧和慈安太后就成了太皇太后。而皇帝年幼,一般是由皇太后垂帘听政,叔父你听说过哪朝有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的吗?”

  “有道理。那载滢有希望吗?”

  “不可能,他的年纪太大,已经14岁,快到了亲政的年龄,而且,他的生父是恭亲王,他们父子要是联手,两宫太后垂帘听政的日子就不会太长了。”

  “今日有人还在朝会上提起恭亲王的长子载澂。”

  “他更不可能。就是恭亲王自己也不会支持他。按照大清的祖制,亲王的儿子以外藩入继大统,也就是当皇帝后,父亲必须回避,做一个贤(闲)王。一旦载澂当了皇帝,恭亲王就得靠边站。洋人那边现在还需要他周旋,慈禧太后不会同意。”

  “阿鲁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呢?”

  “这个更不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谁都不能肯定,况且慈禧太后根本不喜欢阿鲁特氏。同治皇帝死后,她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很难说。”

  “那你认为最后谁会继承皇位?”

  “醇亲王之子载湉,载湉的生母即醇王福晋,慈禧太后的亲妹妹,对慈禧太后来说,载湉暨是内侄又是外甥。”

  “你觉得慈安太后会同意吗?”

  “她会。因为载湉只有四岁。她还可以继续垂帘听政很多年。”

  “载湉如果当了皇帝,醇亲王岂不是会成闲王?他会同意吗?再立一个儿皇帝,清流大臣们和洋人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我估计册立新君这事,两宫太后会独断,不会和醇亲王商量,会突然宣布,让他措手不及。而且,两宫太后不会听取清流大臣和洋人的意见,毕竟这事大清国的内政。你可以把我的判断去告知中堂大人,这样他也好早作准备。”

  袁保恒一听,宋骁飞分析得很有道理,便跑去李府,将宋骁飞的话跟李鸿章汇报了一番,李鸿章一听大为赞赏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贤侄孺子可教,现在终于不再纸上谈兵。”

  果然,慈禧太后提拔荣禄兼任步军统领,也就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职务相当于现在的京城卫戍区司令,牢牢控制了京城。她还做通了慈安太后的思想工作,加上李鸿章表态支持她,心里有了底气,同治皇帝一驾崩,慈禧太后马上召集各王公大臣宣布:“文宗无次子,今遭此变,若承嗣年长者,实不愿;需幼者乃可教育。现在一语即定,永无更移。我二人同一心,汝等敬听。”

  “敬听”是客气的说法,意思是“你们听着”:把醇亲王奕譞的儿子载湉,过继给咸丰皇帝,再继承皇帝位。

  醇亲王奕譞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我儿子继承皇位这么大的事情,两宫太后竟然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于是在大殿上嚎啕大哭,哭得昏了过去,可见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清史稿.奕譞传》中是这么说的:“忽蒙懿旨下降,择定嗣皇帝,仓猝昏迷,罔知所措。”

  恭亲王也措手不及,两宫太后也没跟他商量,他只得点头同意,毕竟,将成为闲王的是醇亲王奕譞,而不是他。

  可怜的载湉,小家伙时年四岁,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套上龙袍,一路哭喊着要“妈妈”,还是被太监用轿子抬进了宫中。

  1875年正月二十,载湉登基,年号光绪。醇亲王奕譞立即上奏两宫太后,请辞一切本兼各职,到河北昌瑞给同治皇帝修陵去了,同治皇帝的陵墓历时三年零一个月完成,耗银四百多万两,可买七艘军舰,可见当时大清国还是相当有钱的,国富民穷而已。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光绪皇帝即位以后,清廷的政治权力格局发生大变化:四号人物醇亲王成了闲王,神机营由荣禄代管;为了抑制恭亲王的势力,慈禧太后把有功的李鸿章地位进一步提升,除了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等,还授予李鸿章首辅的地位,恭亲王继续主管总理衙门和军机处。

  宋骁飞的人生也翻开了新的一页,因为帮李鸿章准确预测光绪皇帝继位,李鸿章对他刮目相看,邀他当私人幕僚。李鸿章再次会见宋骁飞时,又叮嘱他记住那句话:“我年轻时,也自以为写写文章,振臂一呼,就可以提升民心士气,改变世界。现在我入仕三十年,明白一个道理,这世界哪都有规矩,懂规矩的人方能成事。”

  宋骁飞一听,想起了同治皇帝的悲剧,点点头说:“谨遵中堂大人教诲,想改变世界,须先适应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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