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正容道:“你既用心求来这门亲,便要好生珍惜。娶妻娶贤,更何况王姑娘不仅有贤名,容貌才气同样不缺,也不枉你一番心思。从此你把之前那些风流心思给收了吧。大哥是过来人。这夫妻之道,不仅要互相尊重,更要互相体贴,方能幸福和睦、家宅兴旺。”
方制连连点头道:“大哥说的是。”
方初又道:“王家虽是大族,也不必刻意巴结逢迎他们。你只要真心对他女儿好,比一切巴结手段都强万倍。”
方制继续点头道:“大哥说的是。”
方初继续道:“要你体贴妻子,并非一味懦弱,导致夫纲不振,那样不仅不能夫妻和睦,反而会助长妻子悍妇作风。所以,该坚持的原则一定要坚持,不可退让,否则她会瞧不起你,认为你没刚性。”
方制不点头了,如临大敌。
他紧张地问:“这个大哥可否再说详细些?”
方初失笑道:“还说什么?父亲平日教导你还少了!你只要谨记父亲教你的为人处世之道,便不会有大错。至于在闺房内,大哥只警告你一条:一心一意对王姑娘,千万不可寻花问柳,更不许纳妾,除非无子。若你纳妾,这门亲算是白结了。人要惜福,王姑娘就够你消受的了,再弄一个女人来,我怕你消受不起,定会弄得家宅不宁。”
他这么说并非假道学,而是有深意的。
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的多。
方初和清哑经历特殊、感情深厚,所以不受世俗影响。而方制是高娶,对女方就要尊重些。若他不知好歹纳妾,甚至宠妾,王家肯定不高兴。若他无子便不同,王瑛会主动安排的。
方制肃然道:“弟弟绝不纳妾!”
他也觉得王姑娘优秀,自己该惜福。
他早就要学大哥大嫂的。
还有,他深为秋姨娘感叹,不想再弄个姨娘。
……
书房外,秋姨娘怔怔地站着。
在她身边,一丫鬟手上托着两盏茶并两碟点心。
她们是来给方初兄弟送茶点的,谁知听见这番谈话。
秋姨娘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她不想进去了,觉得自己的存在很突兀,怕刺了方初的眼。她但愿方初一直将方制当亲兄弟,宁愿自己不出现在他面前碍眼。
丫鬟不知所措地看看她背影,也走了。
晚上,秋姨娘也不打算回幽篁馆,不想碍严氏的眼。
她身边有位跟了多年的周婆子,悄悄劝道:“姨娘的心思是好的,可是不过去,太太怎么想?会不会以为姨娘想在这躲清闲、当正头婆婆?况那边上下都在为三少爷亲事忙。姨娘更应该过去立规矩。”
秋姨娘惶惑道:“是吗?那就回去。”
方初兄弟回到幽篁馆,天已经黑了。
幽篁馆内外却灯火通明,上房正等他们吃饭呢。
大家都忙,独清哑被保护起来,一心一意养胎。
严氏还怕她寂寞,因巧儿是未嫁女,不好使唤她做事,便让她陪伴清哑,顺便管着一班小孩子,成了孩子王。
清哑无事可做,便将心神移到巧儿身上。
正月一过,到二月,严暮阳和方利就要参加会试。
会试毕,他们的亲事也要提到桌面上来了。
巧儿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清哑和衣斜靠在床上,床边有一矮几,上面放着一铜胎画珐琅花卉攒心盒和一个红漆描金福寿纹桃式攒盒,盒内装了十几样果脯、蜜饯、坚果类和各种小点心,还有清茶。
巧儿坐在床边凳子上做针线,一面和她说闲话。
清哑悄声问她,对严暮阳到底怎样,巧儿脸红了。
清哑和她情如母女,又像姐妹。
她从小跟着清哑,清哑又不是精明厉害的,而她却是鬼精鬼精的,所以清哑有什么事都当她大人一样和她商量,她也常为清哑出主意。等她长大些,清哑又常和她讨论女人的装扮、美容,等等。这些都淡化了她们之间的辈分,使得她们在一起像姐妹。
清哑问她可中意严暮阳,她并不想隐瞒。
只是她自有另外的算计。
来京城后,见识到许多簪缨豪族,不提玄武王、白虎王、靖国公那些皇亲国戚,就说王家、蔡家这等书香门第,也够他们仰望的。
巧儿是极有志气的,别说她攀不上这些人家,就算攀上了,也不过是个亲戚的交情,还能一辈子依赖人家不成。她很早就懂得:要在这世上立足,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自己没本事,就立不起来。
她既中意严暮阳,就要为他们将来打算。
这一科,严暮阳是一定要考上的。
不但要考上,还要考头名状元,如此名声才显。
她凭着七窍玲珑心,对严暮阳用了些小手段。
此时清哑问起,巧儿瞅了在外边玩闹的适哥儿和婉儿他们一眼,见都没留心这边,才小声回道:“姑姑先别管,等他考上了再说。这京城,没个一官半职可怎么成呢。”
清哑听懂了,也小声道:“好。”
她知道,巧儿是愿意了。
清哑不再继续这话题,转而赞她手上做的荷包:“做这么精致,太费眼睛了。这些小东西让她们做吧,你要注意保护眼睛。”
巧儿低着头,脸越发红了。
清哑忽然发现:这个荷包用的是靛青的缎子,上面绣的是一品仙鹤立于鳌头——象征独占鳌头。这明显是给参加春闱的举子用的。巧儿做给谁的,还用问吗!
清哑便不知说什么好了。
她有些无聊,把目光投向外间门口。
这么在家养胎,不让劳神不能劳累;怕吹风,外面不让去,幽篁馆除了竹子也没别的可看;怕人吵了她撞了她,人多的地方也不让去;连吃东西都限制了,忌口好多,她都快闷死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方初。
想曹操曹操到,方初高大的身影忽然就出现在外面。
清哑眼睛一亮,忙站起身下床。
方初也看见她眼中的惊喜,也笑了,大步走进来。
孩子们纷纷叫他,他随口答应,脚下不停地走过隔扇门。
巧儿忙收起针线,起身叫道:“姑父。”
方初也答应一声,眼睛却一直望着清哑,问:“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难受?可想吃什么?觉得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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