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汤里有一只手

  沐陵手里脚上的香烧的参差不齐,王鸢解释说,这是天煞,灭族的祸。

  “今晚你们回不去了,在我这儿住,希望能撑过今晚。”

  “那可太谢谢你喽。”

  王鸢抓了一把香灰过来,绕着床撒了一圈,嘴里念着咒文,之后将灰收起来,用那支蜡烛点了几下,最后将灰撒稻草人上,取来沐陵的一根头发放入其中。

  “这是你的替身,今晚会替你受过,跪下磕三个头。”

  沐陵磕了头,王鸢拿着稻草人放在一张小床上,盖着被子。

  接着则是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放着蜡烛,温声细语道:“娃子啊,你放心睡,什么妖魔鬼怪也找不到你,你放心。”

  她的话好像有魔力,沐陵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翠芬开始忙活起来“他叔婆,家里盐放哪里了,我家杀牛羊,给你带点。”

  满满一背篓,王鸢有点不好意思“娃子他娘,这也太多了,一年也吃不完呐。”

  两人腌肉,唠起家常,院子里阴风阵阵,今夜不会太平凡。

  这时,沐陵做了一个非常诡异的梦。

  梦里他发现自己不是躺着的,而是盘膝坐着,坐的地方却是香火堂,上面斑斑驳驳,脱了很多漆,看样子是有年头了。

  他正被供起来,面前还点了两根大红蜡烛,还有贡品,身体像泥塑一样,动不了,却能看清屋里的一切。

  王鸢和翠芬正一起坐在灯下,用盐腌肉,沐陵就这么一直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门居然自己打开了,而那门外,好像是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那情形显然是想要进到屋里来。

  王鸢抓起柴火棍对着外面呵斥道:“去去去,这里没你要找的东西,再不走,小心打死你!”

  房门关上,那人影就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点伤感。

  似乎小黑影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赶走的,房门关上了,她就开始趴在窗户上朝里瞧,甚至还把窗户给推开了。

  一双惨白的小手扒拉着墙角就往里爬,顿时带起一阵冷风吹进来,蜡烛焰火剧烈摇曳,冻得沐陵直哆嗦,感觉就像一块冰塞进后颈窝。

  羊角辫慢慢探出头,惨白如腊的脸,眼睛渗着血,嘴里,鼻子冒着血沫子,脖子用针线缝了一圈。

  王鸢抓起香坛里一把灰,加水揉成一团丢出去“吃饱了赶紧回家,再捣乱捶断你骨头。”

  还真别说,这一吓唬,真被赶出去了,随后她把窗户关上,点了一支烛在窗台。

  二丫就没能再推开窗户,只听外面凄凉的悲戚哭声。

  “根哥哥,你怎么躲着二丫,二丫好饿,好孤独,好怕黑!呜呜呜,你不喜欢二丫了吗?”

  声音毛骨悚然,一直到了天色快蒙蒙亮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鸡叫声,才安静下来。

  醒来之后,已经是日上三竿,身体感觉舒服了很多,她们似乎是忙活着做早饭去了,能听到她们在外面说话的声音。

  沐陵看着供奉祖先的香堂,他昨晚就被放在上面吗?心里不由得慎得慌。

  房门这时被推开了,翠芬端了一碗牛肉汤走进来“感觉怎么样了,喝口汤,这可是你叔婆的手艺。”

  或许真是饿了,端起就呼噜呼噜开始喝起来,王鸢戴着白色围裙走了进来。

  她此时才有点人间烟火的感觉,完美的贤妻良母。

  “生龙活虎的,看样子应该没事了。”

  沐陵手里端着牛肉汤,喝了几口,突然汤变成了血红色,一双惨白的小手从汤里探出来,抓住碗沿,一颗脑袋缓缓浮出来。

  这个场景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沐陵瞬间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胃里一阵泛酸,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手里的碗筷也摔到地上去了,地面上顿时一片狼藉。

  “汤里有一双手伸出来……”

  肠胃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地想要把胆汁吐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乱说话,你叔婆手艺多好。”

  王鸢神情一变,随即拉过手检查了一番“这可就怪了,昨晚都打发走了,这会儿怎么还在?咱们去太阳底下晒晒,对你身体好。”

  她说完话,转身牵着沐陵的手往外走。

  怔怔地跟在她的身后,嗅着她身上的清香,看着她那纤柔的背影,心里顿时镇定了不少。

  “这可遭了,你这是被鬼踩了脚后跟,这是死缠着你。”烈日下,脚上的血手印丝毫不受影响,王鸢满心担忧地叹气。

  “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王鸢想了想“丧物,也就是让二丫死的物件是什么?”

  沐陵答道“是野猪夹子。”

  丧物是每个鬼天生的克星。

  王鸢说,只要找到那个夹子,煞气可以冲掉血手印。

  大太阳当头照下来,气温很高,王鸢热的挽起袖子,露出大片雪白,脸上还是挂满细密汗珠。

  沐陵非但不感觉热,反而还有些冷,冷得手脚都不时打哆嗦,意识也恍恍惚惚的。

  村子不大,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马二丫家。

  二丫家本来有俩孩子,一对兄妹,她哥哥不明所以的死了。

  她父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经常毒打她,质问,死的为什么不是她。

  记得有一次,二丫多夹了一块大的皮蛋,被她爸毒打一顿,一脚踹出一米多远,小丫头差点没被他打死,还被吊在房梁上一宿。

  那么可人,嘴又甜的小女孩,要是生在别人家,可能被宠成公主。

  沐陵对她呵护备至,或许也是心疼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她母亲将儿子的死怪罪到二丫身上,下起手来更狠。二丫可是遭够了罪,三天一顿打,两天一顿骂,整个人都被折磨地不成人形,五六岁年纪的娃娃,受了别人半辈子的罪。

  农村里死了人,一般七八岁往上的年纪,才会挖坟立碑,不到年纪都算夭折,要么找个坑洞扔了,要么上山找个乱坟岗草草埋了了事。

  想到二丫可能变成孤魂野鬼,甚至连个坟头都没有,最后只能一点点烂掉,整个人化为泥土,禁不住悲从心生。

  多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每天都会撒娇着叫我起床,甜糯糯的喊着哥哥,要我抱着她坐在牛背上,看着她满脸幸福的吃着糖果。

  “哎呀!二丫得去割猪草了,根哥哥不要帮我啦,不然爸爸又要训我,很快就来,不要忘了野猪肉哦。”

  这是她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明明活蹦乱跳着离开,才多久功夫,怎么就冰冷的躺在地上,身体开始腐烂,蛆虫乱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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