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才(上)

  文府双璧的文慧此时已是泪光隐隐,瞧去晶莹剔透,凭添怜意,姜逸闲心下一软,深吸一口气,说道:“不难。”

  整个五楼沸水炸锅。

  这回轮到文员外一愣,随即饶有兴致地说道:“愿闻其详。”

  姜逸闲沉默片刻,开口道:“说不得。”

  众人又哗。

  “这位姜公子只怕是不会罢!这等难题,不会就是不会,大方承认俺还敬你是条汉子!”说话的正是第一位登台的大汉。

  他话音方落,众人便跟进,你一言我一语,尽是不信。

  文员外兴趣更浓了,他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只问道:“为何说不得?”

  姜逸闲不语,他心下盘算着,虽然蛰伏在小镇,这文员外乃是蜀地数一数二的富商,以他的家财买下大半个蜀国不成问题,他这个级别的商人对于财富已经是百尺竿头,钱对于他来说不过一个数字而已,这样的人更渴望的是在统治上的作为,有利缺名,是以文员外在布施这方面做的是很好的,但若只是布施,哪怕是散尽家财,恐怕也得不到流芳百世这样的机会。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要理解文员外这样的商人,姜逸闲是再合适不过,毕竟在上一世,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也算是本色出演式的将心比心了。

  于是姜逸闲答非所问:“请问文员外,这难题,是员外想解决,还是随兴所起考究在下?”

  文员外心神一震,嫘国是个小国,如果将财力换算为兵力,打下嫘国绰绰有余,但嫘国却是困扰蜀国多年的一个问题,他作为商人,难免会在这个问题上意淫,假若是自己为蜀国解决了这个问题,那文家岂不是可以在历史上留下浓厚一笔?

  今夜本不过是为了打发这个叫姜逸闲的穷小子,随口将心头事拿出来说,望图让他知难而退,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这小子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文员外走南闯北,大大小小的风浪经历了不少,也知道替人算命是极为愚蠢的一件事,但从调查结果来看,这小子从小到大几乎不与人接触,但能成为蜀中数一数二的富商,多半还是拜他谨慎的性子所赐,于是他终于认真起来,将信将疑地开了口。

  “姜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姜逸闲早就料到这一回答,仍面色不改:“请员外回答在下。”

  文慧本已万念俱灰,此刻的姜逸闲却是她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的,本已经沉入谷底的心竟然莫名地燃起了一丝希望,就连文英的双眸中都闪过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场面不像是文员外在考究姜逸闲,反而像是姜逸闲在考究文员外。

  文员外答道:“既想亲手解决,也是考究姜公子。”

  众人波澜再起。

  姜逸闲又问:“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文员外闻言大震,只见他挺起胸膛,傲然道:“区区身外物,去之何妨?

  姜逸闲点点头:“所以说不得。”

  文员外皱了皱眉头:“老夫已经诚心请教,姜公子莫要拿老夫打趣。”

  姜逸闲早已料到这一幕,也不管众人指点言语,轻笑道:“在下斗胆赴宴,能在群英荟萃之地得见一众英才已是万幸,然在下不过区区庶民,安身苟活便是心中夙愿,若嫘国当真应在下所亡,在下余生岂能安定?”

  狂妄至极。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一致看法,如果说方才一幕幕他们还能淡然一观,那么现在姜逸闲的这一席话,无意让他们都不能缄默不语了。

  质疑声,甚至讥笑声,此起彼伏。

  “这位姜公子,你以为你是谁,圣人转世吗?”

  “不错,蜀国多少能人未曾做到的事,你一个尚未入蜀山修行的黄口小儿便能做到了?”

  “若是嫘国因你而亡,那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文慧见状,一面担心姜逸闲心境受在场众人影响,一面又幻想着姜逸闲真的能技惊四座,少女的青春总是这样跌宕起伏,无论会不会留下遗憾。

  文员外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姜逸闲:“那姜公子的意思是?”

  姜逸闲早就在等这句话:“此处人多嘴杂,不宜商讨此等大事,不如等花灯盛会结束后,在下前来拜会文员外如何?”

  文员外却是一刻也等不得:“无需等到那时,各位!”他说着起身朝众人拱手:“姜公子所言在理,老夫且听他高论,结果如何稍后送上,今日谢过诸位,老夫先行一步,诸位吃好喝好,请了!”

  说罢对姜逸闲做了个手势,那意思很明显,随老夫来,我们私下详谈。

  姜逸闲也不推脱,与众人告罪,便随文员外去了,文英文慧二女随后跟上,只留下文夫人张罗招待。

  文员外带着姜逸闲下了楼,穿过两处大院,又过了假山水榭,方才到书房外。

  路上文慧有些焦急地扯了扯姜逸闲的衣角,姜逸闲瞧得出来她是在当心自己能不能过这一关,便笑着朝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四人走进书房,文英命下人看茶,文慧则侍在一旁。

  文员外也不说什么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现下没了外人,姜公子有何高论,还望赐教。”

  姜逸闲淡淡一笑,丝毫没了木讷自闭的形象,他瞧着触手可及的金丝楠木,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赐教不敢当,请问员外,以员外财力,能买多少粮?可够买南蛮一年之存粮?”

  文员外笑道:“莫说一年,五年亦不在话下。”

  姜逸闲颔首:“再请问员外,以员外财力,能入多少金丝?”

  文员外道:“倘若嫘人愿卖,就市价而言,买空三年产量绰绰有余。”

  文员外毕竟是蜀地数一数二的富豪,他的回答在姜逸闲意料之中。

  姜逸闲道:“这问题对别人而言,或许是道未解难题,不过依在下看来,要想拿下嫘国,无需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即可。”

  文员外不语,这个少年今天给他改观的地方很多,但不包括狂妄,也不包括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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