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蒋白棉等人上次离开时不同,“地下方舟”铁山入口不再那么隐蔽,一条修整过的、可供两台卡车并行的道路,从山脚一直延伸到了洞中。毕竟这里在红石集、在山怪群体里已经人尽皆知,没办法再作为秘密出入点,还不如改善下周围环境,方便遇到问题时驾车飞奔。于是,“旧调小组”一直把吉普开到了入口处。那里站着四名端冲锋枪、穿橄榄绿色制服的守卫,他们现在隶属于方舟管理委员会。“停!”虽然觉得这台吉普有点眼熟,但他们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出了阻拦。他们的后方,洞穴的深处,几门火炮和集束火箭弹发射器遵照程序设定,调整好了准心,蓄势待发。对,格纳瓦编的程序。作为方舟管理委员会前临时会长,现名誉会长,他当初一手改造了“地下方舟”的防御体系。“不认识我们了吗?”蒋白棉推开车门,笑着问道。那四名戴着不同面具的守卫目测了下她的身高,确认了下小组成员的数量,大概醒悟来者是谁了。然而,作为“幽姑”的信徒,警惕教派的教众,他们怎么可能这样容易就相信,依旧满眼警惕、距离是朋友地戒备着。这个时候,蒋白棉感觉有人轻轻地、小心翼翼地、非常警惕地戳了戳自己的上臂。没做任何推理,她脑海里直接浮现出了商见曜的身影。她侧头一看,果不其然。商见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毛脸尖嘴的猴子面具,压着嗓音道:“戴上再说。“警惕之心永存!”眼睁睁看着这家伙戴上猴子面具,蒋白棉虽然不想学他,但还是遵从此地的民俗,翻找出秀气僧人面具,扣到了脸上。还好我没扔……龙悦红一半是庆幸一半是悲哀地戴好了肥猪面具。与此同时,他看到白晨从战术背包内拿出了凶恶男子面具。“旧调小组”几名成员刚做好“伪装”,立在洞口的守卫们就同时后退了一步,解除掉大半警惕,高声喊道:“会长们好!”现在,他们将蒋白棉等人的形象和以前彻底对应了起来,确认无误。——他们之所以不在后退一步的同时交叉双臂,放于胸前,是因为他们觉得在喊会长好的时候不适合用这个礼节,毕竟它需要搭配相应的祷语。总算……蒋白棉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她随即涌现出了相当复杂的感受:这魔怔地方也就只有商见曜这种人才能无缝融入,如鱼得水……她唯一感觉欣慰的是,“地下方舟”的守卫们还残留着迪马尔科时代养成的习惯,遵守着相应的条例,不像警惕教堂的武装力量、红石集入口的镇卫队成员和治安所的那些人,执行看守任务的时候都得藏起来,让人找不到。“警惕是神的提示!”商见曜倒是一点也不避嫌地用警惕教派的礼节做出了回应。蒋白棉调整了下心态,开口问道:“车停哪里?”其中一名守卫指了指自己的左侧:“绕过去有个停车场。”然后,他记起某事,连忙汇报道:“报告薛会长,墓园已经修好了,就在停车场后面。”“旧调小组”上次离开红石集的时候,让方舟管理委员会的委员们在农闲时节组织人手为那些枉死仆人修建墓园。“很好。”蒋白棉没有吝啬自己的表扬。她转而问道:“有这么多车要停吗,专门修了一个停车场?”刚才说话的守卫顶着滑稽面具回答道:“是啊。“现在除了少数习惯住地下的人,大家都搬到了废墟里,守着自己的田地,但很多重要的物品,我们还是选择存到方舟里,这里更加安全,更容易防卫。”现在的“地下方舟”相当于所有成员的备用仓库、最后避难所和心理依靠——管理委员会几个关键部门都设在这里,因此,经常有成员需要出入,而他们很多有车。这一方面是迪马尔科时代的积累,另一方面是管理委员会考虑到外出押送、荒野狩猎和城市废墟内部穿行所需,特意使用储备的部分军火,交易来了一批源自旧世界的破烂车辆,并做了修复。像模像样嘛……蒋白棉颇感欣慰地点了点头。他们停好车辆,准备通过洞口时,其中一名守卫突然说道:“等一下!”“怎么了?”顶着秀气僧人面具的蒋白棉侧头问道。那名守卫指着龙悦红的右臂,语速颇快地说道:“我,我记得顾会长上次没有机械手臂。“现在的他会不会是别人伪装的?”“……”蒋白棉和龙悦红无言以对。警惕过头啊你们!商见曜理解并尊重红石集的民俗,帮忙解释道:“他上次英雄救美,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只能换成机械手臂。”听到英雄救美,龙悦红脸孔一热,分外庆幸自己现在戴着面具。红石集的民俗有时候也挺好的嘛……见其余三名名誉会长愿意为顾知勇作证,守卫们让开了道路,不再怀疑。…………方舟内部,地下二层,之前迪马尔科见“旧调小组”的那个会客室内。蒋白棉、商见曜等人对面的长沙发上坐着乌尔里希、余天、博德这三名今天正好在地底的方舟管理委员会委员。其中,乌尔里希虽然曾经是迪马尔科的三大管家之一,但他当初并没有助纣为虐,只是会在迪马尔科发泄情绪后,帮忙安抚仆人,所以,他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作为熟悉走私业务、掌握着相应渠道的关键人士,进入了方舟管理委员会。相比仆人或者守卫出身的其他委员,他经验丰富,处事老道,让人信服,在格纳瓦离开时被推举为了临时会长。等他任满两年,没有犯错,“临时”两个字也会取掉。余天和博德是最早归顺并为“旧调小组”提供帮助的守卫,是他们竖起来的两块牌子,所以格纳瓦还在方舟时,有按照蒋白棉的意见,特意提点他们,而他们得到格纳瓦的言传身教后,已能合格地履行委员职责。“最近是不是有‘救世军’的人到红石集来?”寒暄完毕,蒋白棉开口问道。乌尔里希四十来岁,黑发依旧梳理得整整齐齐,体表套着深色的正装,但已不再像之前那样打着领结,礼服笔挺。他蓝眸微动,思索着说道:“我不确定是不是‘救世军’的人,因为他们没有和我们打交道,直接去找那些灰语,呃,灰土人了。“他们不到二十个,全是灰土人,住在谭家几名成员附近的一栋废弃建筑里,而不是旅馆营地。”“救世军”是有红河人成员的,这体现着他们人类一体命运共同的理念,只是因为他们目前的势力范围在旧世界属于广义上的灰土人统治区,所以非灰土人的数量不多。“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吗?”商见曜相当好奇,一副我打算提供帮助的模样。当然,因为戴着面具,别人看不出来这点。乌尔里希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之后可以观察谭家成员或者别的灰土人在搜集什么事物。”蒋白棉轻轻颔首,望了眼头顶的天花板:“警惕教堂最近是不是来了些陌生人?”“对。”长着国字脸的余天立刻回答道,“好几批从其他地方来的人直接住进了教堂,但安东尼奥拉主教没有告诉大家原因,也没做介绍。”身在方舟内部,他们三位委员都未戴面具。“宋警示者呢,他怎么说?”蒋白棉想了一下道。“什么都没说。”抢着回答的是长着雀斑的博德。商见曜突然压低了嗓音,仿佛在警惕谁般地问道:“那些人彼此之间有没有争吵?”余天回想了几秒道:“我遇到过一次。“他们坐在执岁圣徽的两侧,互相指责。“一个说什么警惕是结果不是原因,一个说警惕是目的最为关键,还有一个在那里劝说争吵的人,让他们和平相处。”不知为什么,蒋白棉一下想起了养着脏话鹦鹉的康娜。这位“心灵走廊”层次的觉醒者曾经展现出一种让人变得友善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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