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蒋白棉没时间给“加里波第”朱塞佩详细说明情况,只简单地给出了最基本的解释。
这个时候,商见曜已将目光投向了侧面车窗。
外边的夜幕和内部的灯光对比之下,那就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商见曜的模样。
他对着自己,沉声说道:
“你看:
“这个世界很可能就是一场幻梦,不需要那么认真;
“我们现在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在做梦;
“所以……”
短暂的停顿后,商见曜自己给出了结论。
他翘起嘴角,笑着说道:
“所以,我们其实一直在做梦,始终在做梦。”
龙悦红听得一阵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不是不用镜子就能对自己施加影响了吗?”
顶多就是还需要把“推理小丑”的相关条件说出来。
“我不这样,怎么给你们示范?”商见曜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副驾位置的蒋白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是想不分现实和梦境,将所有的遭遇统统归类为做梦?这样一来,只要牢记这一点,确实就不会因为梦境中遭受致命伤害而现实死亡……”
潜意识里有了“是梦境”这个认知,那梦境再真实,也顶多吓商见曜一跳,而不会引发相应的生理变化,带来猝死。
“哪有现实?所有都是梦境!”商见曜态度坚定地强调。
他随即张开双臂,微仰身体,望着半空道:
“处处幻梦,何必认真?”
他刚才的“推理小丑”有化用“蜃龙教”的教义。
这是“推理”能够顺利成立且效果还不错的基础。
“你想让我们也接受这个理念?”蒋白棉斟酌着用词,以顺应商见曜的意思,不打破他当前的状态,毕竟“推理小丑”是很容易被相反事实或者某些言论戳破的。
而很显然,这个时候用“理念”比“推理”更符合商见曜的认知。
商见曜笑了起来:
“对,不管梦中遭遇了什么,始终是在做梦,不会有实质的影响。我们明白并掌握这个事实,就不会有问题了。”
他用肯定的态度间接回答了蒋白棉的问题。
听到这里,龙悦红不得不承认商见曜的办法很有几分道理,但又觉得这似乎存在什么不对或疏漏之处。
他想了想道:
“如果不分现实和梦境,将所有都当成梦,那确实能规避‘真实梦境’的影响,可这样一来,我们要是真的在现实呢?以面对梦境的态度面对现实的袭击,似乎不太稳当……”
会大意,会麻痹,会轻视。
而现实的袭击能直接带来死亡。
商见曜笑了:
“整个灰土本身就是一场幻梦,除非你进入新的世界,否则一直都是在梦中,不会有真正的现实。”
有点强词夺理啊……龙悦红知道商见曜的理论不对,但一时又找不出哪里不对。
商见曜继续说道:
“而且,即使在梦境里,我们也不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啊。
“你玩游戏的时候,会因为是游戏,就放纵自己操纵的人物死亡,损失经验,丢失装备?”
“不会。”在这方面,龙悦红还是有胜负之心的。
商见曜又笑了:
“所以……”
这“所以”一出,弄得龙悦红一阵肝颤,总怀疑自己不知不觉就中了“推理小丑”。
“所以,不管在现实,还是在梦境,我们都要尽力去规避能伤害到自己的事情,而如果确实无法规避了,在梦境里,你还有生还的机会,在现实中,就真的游戏结束了。”商见曜进一步解释道,“还是当一场梦比较好。”
也是啊,梦境里避不开的,换成现实,多半也避不开……龙悦红初步认同了商见曜的理论。
“抓紧时间吧。”蒋白棉催促起商见曜,“趁现在大家还能‘沟通’,嗯,不管这是现实,还是联网的梦,都胜过不存在交流的单个梦。”
商见曜立刻用“推理小丑”传播起“教义”,同时让蒋白棉、龙悦红、白晨和朱塞佩相信整个灰土是一场幻梦,对待袭击对待伤害,不用那么认真。
他的“推理小丑”现在能一次影响九个,但前提是相应的条件可以共用。
当然,最终的结果他不是太能保证,毕竟每个人的经历、认知都不相同,同样的条件能扭曲出什么样的结论有自身的特殊性,商见曜只能说尽力引导。
幸运的是,在梦境方面,车内四人都“推理”出了相差不多的结果。
“车速放慢了一点,再慢一点。”蒋白棉侧头吩咐起白晨。
白晨不是太在意地说道:
“反正是梦,而且,这个速度,就算在城里,也算慢了,有我看着,不会出车祸的。”
“不能这么想。”蒋白棉认真说道,“也许现在是梦中梦,你不放慢车速说不定会连累外面那个梦出车祸,虽然梦里出车祸没什么,但也相当于失败了。”
白晨仔细思考了一下,不太能理解组长的意思,但把车速放慢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懒得争辩,让吉普如同大号蜗牛一样在那里挪动起来。
嗡!
一台摩托车超过了它。
叮铃铃!
一辆自行车超过了它。
呵呵。
几个行人笑着超过了它。
哔!哔!
后面的车辆或催促起似乎没电的吉普,或绕过它前行。
白晨不为所动,开着慢车,当这些都是一场梦。
商见曜抬手摸起了下巴,表情已然变得严肃: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龙悦红脱口而出。
商见曜正色说道:
“要是敌人趁我们都在梦境里,于现实发动物理攻击,怎么办?”
“这……”龙悦红一下就体会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很快就凝成了“铁板”。
他的呼吸立刻变得不够通畅,进入肺中的氧气越来越少。
这让龙悦红回想起了在悉卡罗寺第七层的遭遇。
他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商见曜、蒋白棉等同伴。
这一看,龙悦红吓得差点心肺骤停。
除了他看不到的,位于正前方的白晨,其他人的表情都变得木然,眼神极为呆滞。
他们坐在那里,任由脸色逐渐涨红,一点点发展成紫色,任由呼吸越来越急促,却没什么效果。
龙悦红正想用力把商见曜推下车,自己的身体就一阵发凉,仿佛被某种阴冷的气息侵袭了进来。
他的动作迅速变得僵硬,他的思维越来越迟缓、
他感觉到了呼吸的困难,感觉到了脖子被人掐住的难受。
可他对此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呆愣愣承受着。
没过多久,他于极度痛苦中看见蒋白棉、商见曜、朱塞佩的脸庞都变得一片青紫,舌头也吐了出来。
龙悦红的脑袋随之进入迷糊状态,眼前一阵发黑。
要死了吗?这就是濒死的体验?还好只是梦境,要不然就真死了……龙悦红的思绪逐渐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吉普后排的左侧,蒋白棉、商见曜等人也都还活着,且没什么变化。
另外,白晨和之前一样,让车辆保持着缓慢挪动的状态。
“果然,知道是梦以后,醒来就不会真的死亡,人体有极限状态下的自我保护机制。”副驾位置的蒋白棉感慨出声。
她立刻对商见曜道:
“再补一次‘推理小丑’。”
有了“醒”这个概念后,之前的“推理”就被破除了。
“好!”商见曜对此很有主动性和积极性。
…………
现实世界里,宝石蓝色的吉普蜗牛一样往前开着,引来不少诧异打量的目光和鸣笛声、喝骂声。
车内的蒋白棉、商见曜、白晨、龙悦红和朱塞佩都靠着椅背,紧闭着眼睛。
他们的呼吸非常平顺,显得悠长,似乎陷入了沉眠。
这时,一辆棕色越野从斜刺里开了出来。
它的车窗猛然摇下,伸出了一个装有反坦克弹的火箭筒。
火箭筒黑幽幽的口部瞄准了“旧调小组”那台吉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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