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春宵一刻值千金

  微风吹皱一池碧绿湖水,环湖竹林随风摇曳,雀儿在林中哀鸣啼啭,湖心竹桥横跨。

  雾霭飘渺中,一娥娜多姿的美貌女子,荷着花锄,袅袅婷婷的轻挪莲步踏在那竹桥上,竹桥发出“吱吱嘎嘎”的涕泣之声。

  那女子穿过竹桥,走到岸边的半山亭子内,将那花锄靠在亭栏旁,倦逸的轻舒懒腰,软绵绵的斜倚亭栏坐到那亭凳上。

  只见她凤眼透着哀怨,柳眉拧成愁结,眼望着一湖秋水,从那鲜艳欲滴的樱唇中,不时的发出阵阵叹息之声。

  百无聊赖中,竟轻轻的阖上眼睛,仿佛似不愿面对眼前的现实世界,而去追寻那失去了的遥远美妙的梦境。

  一只蟋蟀跳到身上,竟也浑然不觉。

  直到有人在她身上轻轻的摸了一把,并闻听得:“王贵妃!当心着凉呀!”

  她才“呀——!”的一声惊叫,嗔怒的睁开双眼。可霎时花容失色,慌忙就势跪下,不迭连声的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刘承祐嬉笑着,眼睛不住的在她浑身上下滚动,用手一边去搀扶她那纤细的腰身,一边道:“贵妃请凭身,这内宅比不得大殿,何必行此大礼。更何况你贵为先皇亡父的妃子,我该尊为母后一般才是,你说对吧!”

  说着话,那手竟似有意无意的触碰着她的胸乳,令她浑身一阵战栗,那脸霎时绯红的恰是盛开正艳的桃花般绚烂。

  那王贵妃正是二十一二的妙龄,加之又是久匡之人,见了年少风流的皇帝,不自觉的也是春心萌动,身子便如那过了火的糖人般瘫软的扯不起来,被那刘承祐就势一把揽人怀中。

  那紧追而来的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接过皇上手里的蟋蟀,轻轻的放到盒子里,知趣的嘻笑着躲进竹林子里去了。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李太后闻知皇上不上早朝了,大怒,命人拎过皇上身边的几个内侍太监,一顿板子,直打得个个皮开肉绽,哭号连天。

  经这几十杀威棍,哪个还敢嘴硬,竹筒倒豆子,一些不剩的将皇上的来龙去脉道了个一清二楚。

  ……

  透过湘帘,隐隐的便可窥见屋内软榻上极尽缠绵的二人。

  李太后愤怒的闯了进去。

  “大胆……”那皇上刘承佑刚要张嘴骂人,当看清进来的竟是母后时,脸色大变,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那头散衣乱的王贵妃,慌乱的滚爬下床,哆哆嗦嗦的跪倒在地,口中不迭连声的道:臣妾该死,望皇后娘娘赎罪!

  “好大的胆子,身为先皇的妃子,竟干出悖逆人伦、猪狗不如之事!来人那,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李太后的话音刚一落地,便涌进来如狼似虎的太监,将不停哀叫的王贵妃拖了出去。

  “母后一!你饶了她吧,不怪她事,都是孩儿的过错!那刘承佑滚爬到李太后的脚下,痛哭流涕的喊叫起来。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为了一个贱女人,你贵为天子,竟然……”李太后仰天一声长叹,潸然泪下,“你父皇千辛万苦创下的基业,难道竟会败在你手吗!”

  她实在不愿看到刘承佑那份窝囊相,一甩袖子走了出去,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将这’翠香苑给我封了,苑內原先皇的妃子全部官卖。”

  ……

  皇帝刘承佑病了,病得很重,精神萎靡,卧床不起,整日以泪洗面。

  这下可愁坏了李太后,愁坏了朝野上下。

  李太后整日唉声叹气,秀眉紧皱,想不出半点法子。

  ……

  惨淡的月光映照着满目疮痍的汉之大地,映照着早已失去了昔日的繁华、死气沉沉的东京汴梁,映照着汴梁城内一处鲜花凋零的后花园。

  当月儿挂上了花园中八角亭子的飞檐上时,伫立亭子里举头望月的那个魁梧高大的身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他回过头来,月光映照出枢密使郭威忧心忡忡的一张脸;望着爱妻那越来越瘦弱的身影,他心痛的道:“妇人你有病在身……”

  郭夫人不停的咳着,将手里的披风披到他身上,娇嗔道:“将军!你在寒风中立了这么久,当心着凉啊!”

  郭威握了握她那暖暖的手,道:“我睡不着啊!”

  “将军身经百战,为什么此次却这样忧心?!”

  郭威紧皱双眉,道:“妇人啊,此次我身为三军统帅,责任重大,是救黎民于水火,挽社稷于狂澜,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我不想成为国家之罪人,留下万世之骂名。“

  顿了顿,随即道,“当今圣上年幼无知,难于主宰全局;朝中将相不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江山势危,怎能不令我心焦呢!”

  郭夫人满面忧愁的道:“将军啊,为妻知你秉性刚直,哪里不替你担忧呢!古语云: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堆山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在保全国家的情况下,也要学会保全自己啊。你要多多的向太师冯道学习呀……!”

  一席话惊醒梦中人,郭威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提醒,我倒忘了拜别冯老太师了。”

  ……

  太师冯道正坐在太师府里的书房中品茗夜读,家奴报枢密使郭威求见。

  太师闻听,慌乱的放下书,急急的奔出房门,倒履相迎。

  刚出书房门,正迎着郭威;郭威抱拳施礼道:“深夜打扰太师,请太师见谅!”

  “唉哟,郭将军说哪里话,郭将军大驾光临,令我寒舍蓬荜生辉啊!太师冯道喜笑颜开的道,“寻常间,我怕是请也请不到!“赶忙一把扯住郭威袍袖,让进书房。

  二人坐定,冯太师关切的盯着郭威,道:“不知将军深夜来访,有何见教”

  “唉——!“郭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近日便要西行,特来向老太师道别,并聆听老太师教诲。”

  “这……!”冯太师一愣,随之哈哈大笑,“将军太抬举老夫了。”

  “老太师不要过谦,”郭威一脸虔诚的望着冯道,“朝中谁人不知老太师满腹经纶,博学多才,识古通今,处事圆润。”

  “哦……!哈哈哈。太师一阵畅笑,“郭将军既然如此信任老夫,老夫再虚与委蛇就说不过去了。”

  郭威马上正襟危坐,虚己以听。

  太师捋了捋胸前稀疏的五绺长髯,沉吟着道:“老夫至今为止曾先后事唐、晋、汉,三朝八位皇帝,到没有什么惊天纬地之才、安邦治国之志。靠的是,但教方寸无诸恶,虎狼丛中也立身。切记:缄口金人训,兢兢恐惧身。出言刀剑利,积怨鬼神嗔。简默应多福,吹嘘总是蠢。

  紧接着一阵干咳,稍顿片刻,呼吸平缓后接着道,“将军此次面对的对手非比寻常,李守贞原朝中宿将,可谓功高望重,他能令众人归附于他,自有过人之处。将军此次前去,勿贪恋钱财,一切所得,尽赐兵吏,势必众情倾向,无不乐从,守贞自会败于你手!”

  郭威顿在那儿将太师的话咀嚼半天,随即击节喟叹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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