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螳螂扑蝉

  赵匡胤紧追不舍。

  少顷,一座乱山横于眼前,透过月光,但见山路崎岖,怪石嶙峋,悬崖陡立。

  只见那黑影人衣带被风鼓荡扯起,发出猎猎声响,夜色下如一只黑蝙蝠似的,纵跃着从一块大石滑翔到另一块大石上。

  赵匡胤也依法而行。

  黑影人回头望见,赶忙用力向下蹬踹山石。

  几块巨石弹蹦着向赵匡胤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赵匡胤见了,赶忙丹田提气,跃到空中,“跶跶跶”,双脚竟踏在不断向下滚落的山石之上,借力向上而行。

  待他奔到山尖,那黑影已抱头缩身自山那面向下滚落。

  隐约的可见山谷下横着一条河流,河上悬着一座古虅吊桥,河对岸是密密麻麻的树林。

  急切中,赵匡胤一式“燕子抄水”,脚尖急速的点在散落山间的苍松翠柏树梢之上,飘然而下。

  落下时终是晚了一步,那黑影已连滚带爬的窜过吊桥奔到了对岸。

  赵匡胤飞纵上去,陈旧的古虅吊桥在他的脚下不停的晃悠着,并发出“吱吱嘎嘎”的怪声。

  当赵匡胤奔到桥中心时,一阵“咚咚咚”刀砍藤木的空旷声音从对岸传来;紧跟着古藤吊桥突地从对岸断塌过来。

  赵匡胤高叫一声不好!赶忙身子后纵,刚刚跃出的位置便瞬间塌落;他连连后纵,那刚刚还在一点点塌落的吊桥,轰然倒塌;在这一刹那间,赵匡胤已旋转着腾空而起,几个翻腾,回落到来时的岸上。

  顷刻,整个古藤吊桥已塌落在喘急的河流里。

  “哈哈哈——!”河对岸传来一阵阴森的冷笑,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闻之令人毛骨悚然。

  “赵公子,别来无恙啊!”那人钻出树林,摘下黑色头套,现出本来面目,洋洋得意的道。

  赵匡胤一见之下,气冲牛斗,厉声叱道:“我当是谁那,原来是王妈妈家‘一窟鬼’抱头鼠窜的家伙,怎么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不敢见人?!”

  “什么抱头……什么鼠窜……赵匡胤!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刁一刀原本不太疼了的脑袋,经这一气,现下又痛疼难忍起来。

  赵匡胤见他语无伦次,知其方寸大乱,心下乐不可支,继续调侃道:“对了,那位丢当着两只胳臂的仁兄,没有和你在一起吗?!”他目光如炬的四处扫描,寻找着机会,思想着怎样能跃过这河,逮住刁一刀,替萍儿出气。

  “什么丢当……赵匡胤!你别得意,现下窦师兄正打发你那心爱的萍儿姑娘上路呢!你还不快快回去给她收尸,在此啰嗦个没完!”刁一刀手捧着脑袋,气急败坏的吼叫道。

  赵匡胤闻听此话,恰似五雷轰顶,整个人僵硬在那儿;须臾,清醒过来,道声:“遭了!”扭转身,箭疾般的向回奔去。

  那刁一刀在他身后发出阵阵幸灾乐祸的得意狞笑。

  天已大亮,城门大开,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逃荒要饭的难民挤满了街巷;为避战乱藏匿家财的官宦人家,驾着马车,挥舞着长鞭,驱赶着拥堵的众人;各色人等各怀心思,熙熙攘攘,串流不息,沉睡了一宿的汴梁城开始活泛起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赵匡胤进得城来,急急的奔过上土桥,穿过几条街巷,隔远望见“一窟鬼”门前聚满了街坊邻居,在那探头探脑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心感不妙,紧走两步,奔到近前,拨开众人,挤了进去。

  “青天大老爷呀,你们一定要给民女做主啊!”王妈妈一边哭哭涕涕,一边唠唠叨叨的跟在四处察看的地方、保甲、里正和两位捕快的屁股后头。

  一抬头瞅见了挤进来的赵匡胤,惊诧的瞪大双眼,手一指,颤声道:“他……!他……!”就是他……!”

  ……

  “一大早的,何人击鼓鸣冤,闹哄哄的,怎么回事啊?!”开封府尹侯益侯大人悻悻的步入大堂,不耐烦的道。

  “青天大老爷,你可得给小的做主啊!”一位身着绸缎绣袍,满面油光的老者,见到府尹大人,赶忙跪到堂前道。

  侯大人缓步走到公案后的椅子上坐下,用两个手指捋了捋颏下稀疏的山羊胡子,接过立在一旁,一身长衫,瘦脸,白净面皮,专管文牍的师爷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将茶碗放到桌上,抻了抻懒腰,一对鸡斗眼向堂下瞅了瞅,见跪这老者衣服光鲜,大腹便便,绝非穷恶刁民,当下口气和缓起来:

  “这位老儿,你有何冤屈?尽管道来。”

  “老爷,小的家住城西,靠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过活,生活一直也算殷实;近来有一佃户,见着眼馋,上得庄来,不是讨东就是要西,整日胡缠个没完。

  “昨日又来,没讨到好处,临走竟将小的两只下蛋的母鸡,偷去宰杀;小的追去与他理论,他竟拖得小的见官,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那肥胖老者说了这一大堆话,竟不歇口的气喘起来。

  “呕!竟有这样无赖之人!他人在哪里?”大人有些气愤的道。

  “在那!”老者忍住气喘,回转身,一指立在堂下,黄皮蜡瘦,佝偻着腰,一身粗布衣衫的男子道。

  那人见了,赶快急步趋前,抖抖索索跪下。

  半天方敢半抬起头来,用眼角扫着那书写着“清正廉明”苍劲有力几个大字的牌匾下,威严而坐的候大人。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过,候大人厉声喝道:“大胆刁民,整日价不思劳作,见财眼红,异想天开,偷鸡摸狗,把所犯罪过给我从实招来!”

  “老-----老爷!”那人不住的眨巴着眼睛,半天才喘匀了呼吸,道:“老爷!实不像他说的那样,实是他欺侮了小的,小的忍不过,才与他讨个公道!”

  “哦!大胆刁民,看你缺衣少用,尖鼻猴腮,一副贼相,竟敢强词夺理,无理取闹,戏弄本官,给我杖打三十,看你还敢嘴硬。”

  众衙役听得候大人令下,呼喝着上前,如拎小鸡般将那人拎了起来;那人浑身抖如痉挛,杀了猪般的扯着嗓子嘶叫:“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待小的讲明事理,再打不迟!”

  候大人见他叫声凄惨,向下摆了摆手,道:“好,容他讲来!”

  众衙役退到一旁,那人抻了抻弄乱的衣衫,重又跪下,指着那肥胖老者,道:“小的有一女儿,年方二八,长得如花似玉,年上被他看上,便要强纳为妾,小女坚死不从,怎奈此人财厚势大,组织一班家丁,生生的将人抢去,过门当日,小女便投井自尽了。

  “小的想,人死不能复生,便到他庄上想向他讨要些许补偿,怎奈他蛮不讲理,竟拒小的于门外,不予理睬。

  “天长日久,小的不但未得他分文,还整日被他辱骂,气恼不过,昨日便顺手拎走他跑在庄外的两只母鸡,孰料,今晨他竟到小的家里讨要,并指使家丁将我打伤。

  “众乡邻气愤不过,便相帮小的拎他到官,告他逼死民女之罪。本来这经官动府之事,小的自来不敢,见了官爷心里着慌,都是被他逼得无奈,万望青天大老爷给小的做主。”

  说到这里,那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抽泣个不停。

  “嘿!有这等事?”大人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那老儿,他说的可是属实?”

  那肥胖老者身子一抖,脸色惨白,“青天大老爷!他都是一派胡言,小的绝无此事!”一边说着话,那眼睛竟向着大人身旁的师爷,频频的递眼色。

  “强抢民女,逼死人命,此乃重罪,不打何以肯招,给我-------”

  这打字刚要出口,侯大人便觉得这袍袖有人扯动,回转头,见师爷一边扯着他的袍袖,一边拿眼神勾着他的眼睛向自己的袍袖里引。

  他拿眼瞄去,看到师爷宽大的袍袖里,有着几锭白花花的银子耀眼。

  当下扭转了头,话锋一转,道:“给我从实道来!”

  那肥胖老者,显出极委屈的样子,将那人如何敲诈勒索,偷鸡摸狗,声嘶力竭的控诉一番,并又加上一个诬告之名,定请老爷严惩恶人。

  那侯大人早已未审先决,待老者讲完,一拍惊堂木,定了那人敲诈勒索、偷盗和诬告之罪,哪容他争辨,杖三十,押下大牢。

  那肥胖老者,口呼青天大老爷,千恩万谢的离去。

  正待退堂,那堂下闹嚷嚷的涌进一帮人来,为首的捕快上前道:“回禀老爷,今晨王妈妈所报“一魔鬼”勾栏院内萍儿姑娘被人奸杀一案,疑犯现已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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