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 情绪决堤

  原来,这才是马克西姆停下脚步让开位置的原因。

  其实,马克西姆习惯性地首当其冲走在最前方,但最后时刻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是属于一日国王的时刻,更是属于罗南的光芒,从罗南开始到罗南结束,这才是今晚点亮一日国王光芒万丈的最佳方式。

  真心实意地,马克西姆认为最后得奖感言机会应该是属于罗南的。

  克里夫稍稍慢了一拍,但是看到马克西姆的动作之后,也跟着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也想要沐浴在聚光灯之下——又有谁不希望自己成为如此历史时刻的瞩目焦点呢?不过,他的脚步还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马克西姆身边,然后展露出一个笑容,迎向罗南的目光,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赞同与支持。

  走在最后面的奥利更是带头吹起了口哨,和全场嘉宾一样,高高地将双手举过头顶,为罗南送上掌声,但泛红的眼眶又泄漏了内心的涌动,涔涔泪水盛满了眼眶,心绪难抑,在幸福之中被感动的汹涌所包围,笑容在闪闪泪光之中绽放,即使竭尽全力也终究无法控制失去控制的情绪,再次分崩离析。

  连带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情绪也一起汹涌起来——

  即使是双脚站在舞台上,即使是沐浴在聚光灯下,即使是全场嘉宾瞩目着,也依旧难以相信他们真的创造了历史!一日国王真的在格莱美之夜闪耀全场,音乐梦想赈灾在斯台普斯球场绽放无尽光辉!

  从年度新人开始,到年度专辑结束,一日国王以五座留声机奖杯、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壮举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恢弘一笔,真正以黑马姿态一黑到底地笑到最后。

  美好得没有真实感。

  看着队友们笑中带泪的表情,岌岌可危得就要再次决堤,眼看着年度新人的场面又要重演,罗南连忙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了自己涌动的情绪,转身走到话筒面前,试图按照今晚此前的每一次情况控制自己,但是……

  错综复杂的滋味却堵塞在胸口,一时之间无数想法与思绪在脑海里汹涌翻涌,如同蓬勃爆发的火山,一次、两次……五次登台的经历逐渐累积着情绪,层层叠叠地压在心头,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右手不得不收紧起来,真实地感受着留声机奖杯的棱角和重量,那抹流转的金色光晕在视线余光里张扬着,汹涌澎湃的心绪稍稍镇定下去,然后,才能够抬起眼睑,注视着全场嘉宾,开口发表感言。

  “谢谢!”

  罗南再次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自信而骄傲,坦然而灿烂,勇敢地迎向全场视线。

  “谢谢阿黛尔!能够从你的手中接过这座奖杯,无疑是我们的荣幸。老实说,我们真的没有想象到自己能够再次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今晚的登场次数着实多到令人厌烦,而是因为……”

  一个小小的自我打趣让现场嘉宾集体哄笑起来,连带着罗南嘴角的弧度也再次上扬些许。

  “……黑键乐队非常非常出色,虽然我个人十分喜欢’橘色频道’这张专辑,但我真心认为黑键乐队会胜出,而现在……丹,帕特里克,抱歉……”

  猝不及防地。

  毫无预警地。

  罗南哽咽了。原本,这应该是一句玩笑打趣的,但现在却因为哽咽而破坏了味道。

  视线里,全场黑压压的嘉宾观众全部站立着,没有人坐下,就这样保持站立姿态注视着舞台、倾听着感言,耀眼的金色灯光扑面而来,让眼前的观众席浩浩荡荡的连成一片,根本无法识别清楚,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皮肤表面之上熊熊燃烧的热浪,然后,情绪就这样排山倒海地倾轧下来。

  年度新人。最佳摇滚专辑。年度歌曲。年度录音。

  罗南,全程保持沉稳冷静,以低调谦逊的姿态控制全局,牢牢掌握住乐队的重心,并且率领乐队成员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丝毫没有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反而因为全场热浪而奉献完美演出。

  但是,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没有喘息空间层层叠叠积压下来的情绪,终于在历史创造的瞬间决堤了。

  深呼吸。

  罗南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到,“……抱歉,我们今晚又再次站在了这里。显然,这应该就是好莱坞童话的终极版本。”

  又是一个信手拈来的调侃,再次让现场嘉宾们发出了轻笑。

  “我……”情绪,再次汹涌而至,而这一次罗南也压制不住,即使竭尽全力,也没有能够控制住模糊的双眼和湿润的眼眶,这让罗南狼狈不堪,不得不抬起脑袋,试图用物理的方式阻止泪水的决堤崩溃。

  可是,胸腔里、大脑里、血管里涌动着情绪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就这样山呼海啸地摧毁所有一切防线,然后泪水就这样滑落了下来。一旦缺了一个口子,泄洪也就再也无法阻止,以至于浑身颤抖起来。

  不仅仅是今晚,也并仅仅是音乐梦想。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当世界失去声音,当世界的光亮也逐渐暗淡,周遭就这样安静下来,似乎所有的所有都放慢脚步,进入另外一个空间,即使置身于汹涌热闹的人山人海,也依旧置身事外。

  人生,到底应该如何继续?

  梦想,就如同黑暗之中的唯一一缕光线;音乐,则是指引脚步靠近光线的唯一途径,然后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前行,牢牢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无法分辨是因为梦想而重新获得生存勇气,还是为了生存而固执地坚持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但是,今晚,他却站在斯台普斯球场的舞台上,真正地用梦想打开局面,推开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梦想真的能够改变生活;原来,音乐真的能够驱散黑暗;原来,生活真的拥有想象之外的更多可能。

  错杂的想法与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着,然后罗南就这样丢盔弃甲,如同傻瓜一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时根本就不堪一击,低头看着手中的年度专辑留声机奖杯,五味杂陈的情绪就这样释放出来。

  罗南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即使是仰起脑袋也无济于事,泪水冲破眼眶的束缚,滑落下来,烫伤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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