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2章杀人诛心与豪富

  ,不一样的日本战国

  织田信长指使松永久秀对付和田惟政,松永久秀这个阴人自己不出面,却教唆三渊藤英拿下了高规城。

  足利义昭拉拢三渊藤英,原本是想要挖斯波义银的墙角,可如今,却是把自家的墙给挖塌方了。

  和田惟政与三渊藤英的问题处理不好,足利义昭的基本盘就要动摇。可偏偏这个时候,织田信长对和田惟政又出手了。

  和田家的领地和田村在南近江甲贺郡,就是织田家的势力范围。

  丹羽长秀在南近江活动了快一年,早就摸清楚了当地的情况,才有了这下打蛇七寸的雷霆一击。

  织田家找个借口把和田村的寨子拆了墙,罚了款,看似公正严明,其实是要了和田惟政的老命。

  乱世之中,盗匪恶党横行,结寨自保是常态。岛国遍地城寨,和田村可以说是村,也可以说是城。

  没有了外墙的保护,和田家的这片领地还怎么过日子?

  别说是流窜的贼寇会来滋扰祸害,就算是甲贺众的同乡,她们都可能心痒痒不设防的村寨,忍不住把脸一蒙,先抢一把再说。

  毕竟甲贺众内部亦是山头林立,有些派系本身就与和田惟政不对付。

  如果再有点南近江之主织田家的暗示,在南近江这地方,和田家以后只怕再无立锥之地。

  和田惟政已经丢了摄津国的地盘,如果南近江老家的地盘再丢,和田家就真的要败落了。

  而且,织田信长做的很绝。

  拆了墙,罚了款也就算了。她还下达了不允许和田惟政入见的命令,这是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一副要逼死和田惟政的做派。

  在外人看来,和田家要完蛋了,即便是竹中重治这个足智多谋的军师,也是这般想的。

  但羽柴秀吉却有些不同看法,她曾经亲眼见到和田惟政的女儿和田惟长,与丹羽长秀一起入见织田信长。

  和田惟政聪明一世,却没想到自己早就被女儿卖了个干净。也好在女儿提前投效了织田家,和田家这才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羽柴秀吉不认为和田惟政会完蛋。但是,假设这局面是织田信长刻意为之,那就有意思了。

  如果足利义昭的首席重臣被逼低头,投靠了织田信长。

  足利义昭这位新将军通过摄津攻略,辛苦建立起来的威望,必将荡然无存。甚至还不如刚才继位时候,会陷入极其恶劣的困境中。

  羽柴秀吉想了一想,低声说了一句。

  “我曾经碰见丹羽长秀大人带着和田惟长,从大殿的会客室出来。”

  竹中重治瞳孔一缩,反复品了品这句话。半晌,她叹道。

  “如此看来,大殿又快要上洛入京了。”

  羽柴秀吉点点头,没说什么。

  挑明了和田惟长这个关键,织田信长的图谋便不难猜了。

  足利义昭虽然是依靠斯波义银与织田信长,才能一鼓作气上洛成功。但在两人之前,足利义昭已经有了自己的拥护者。

  这些拥护者之中,最有份量的就是和田惟政与仁木义政。

  和田惟政善于外交斡旋,替足利义昭与地方强藩交涉,辅佐其上洛,居功甚伟。

  仁木义政控制着坂本城,在足利义辉死前得到足利马回众的指挥权,是足利义昭可靠的军事力量。

  虽然足利义昭上洛继位之后,理论上已经继承了足利将军家与幕府,但她靠得住的基本盘却不多。

  幕臣集团从足利义辉收拾伊势贞教开始,就已经走向衰弱。足利义辉与伊势贞教先后惨死,幕臣集团的力量更是衰弱得大不如前。

  如今的幕臣集团领袖是蜷川亲世,足利义昭派出山冈景友对她的女儿蜷川亲长私下拉拢,却遭到直接拒绝。

  不是谁都像三渊藤英那么蠢,这个敏感时刻跳出来换主子,万一日后有个不妥,死全家都是轻的。

  幕府地方实力派的领袖是斯波义银,足利义昭用心拉拢的三渊藤英在摄津国捅了大篓子,已经让足利义昭颜面难堪。

  畠山高政是铁了心给斯波义银当狗,三渊藤英跳反之后,和泉细川家只会加倍向斯波家考虑,以免斯波义银迁怒。

  而足利将军家的基本盘,来源于当年足利义满改组御家人制度,把中枢御家人改为奉公众,其核心武力就是足利马回众。

  因为足利义昭缺乏根基,连当年足利义辉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山城国极其周边的庄园,也拿不回来。

  没有地盘就没有钱粮,仅仅依靠荣誉是无法让足利马回众满意的,没钱谈个吉尔的忠诚?

  仁木义政能安抚住足利马回众不造反就不错了,足利义昭连军娘们打仗的开拔费都拿不出来,只能勉强维持。

  所以和田惟政负责的外交役,竟然成为了足利义昭手中最有力的工具。

  如果,织田信长能够威逼利诱,让和田惟政改换门庭,足利义昭统御幕府的根基就会彻底动摇。

  幕臣与地方实力派,足利义昭调不动。足利马回众,她没钱调动。仁木义政的坂本城就在南近江,织田信长随时可以围城逼降。

  足利义昭这个威望坠地的将军,还有什么牌能打?她只能是干瞪眼看着织田信长再度上洛,到京都来给她立规矩。

  羽柴秀吉与竹中重治都看明白了,但她们却不好多说。

  和田惟长这个女儿,是织田信长策反和田惟政的底牌。羽柴秀吉本不该知道这件事,透露给竹中重治,已然是对这位军师的信任。

  之后,两人就只能是三缄其口,不再提及。

  想到足利义昭竟然输得这么惨,羽柴秀吉不禁叹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要不是将军心存恶意,在摄津攻略中刻意踢开大殿,又煽动伊势国武家骚乱。

  大殿也不至于反击得如此狠辣,一点面子都不给将军留下。”

  竹中重治摇头道。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将军最后的侥幸,唯有津多殿返回近幾,才能让大殿有所顾忌。

  只可惜,津多殿在关东滞留不归。看来,津多殿也是怕了这位反复无常,忘恩负义的将军,不愿意掺合京都这些破事。”

  足利义昭在摄津国的统治崩了,山城国内的幕府势力她又控制不住。想要阻止织田信长再度上洛,唯有借助近幾斯波领的力量。

  近幾斯波领虽然只有二十万石动员力,可斯波义银的威望远超寻常武家。

  他要是愿意出面,和泉细川家,北近江浅井家,北河内三渊家,南河内畠山家都会有所表态。

  甚至大和国的尼姑团,纪伊国的雇佣兵,也会闻风而动。

  这些力量如果能聚集起来,即便是二百万石大大名的织田信长,也会忌惮犹豫。

  可偏偏足利义昭自己不干人事,在京都把斯波义银坑得不要不要,黯然离场。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义理,把人劝回来,足利义昭未免想的太美了吧?

  斯波义银躲在关东不露面,近幾斯波领也不掺合京都乱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随便乱搞,多看一眼算我输。

  羽柴秀吉嘲讽道。

  “北陆道商路兴旺发达,斯波忠基金日进斗金。

  我听说现在各地斯波领正在忙着买粮食,喜气洋洋要准备发年中福利。这时候,谁还在意二条城里那位不甘寂寞的足利将军?

  听说从今年开始,所有出仕斯波家的姬武士,一年发两次年金,每次都能拿到足足三石糙米。

  去年近幾斯波领首发年金,大家都是当笑话在讲,可津多殿真就发了糙米,看得近幾上下的武家哑口无言。

  多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白花花的大米免费发给基层穷鬼,真是造孽。嘴上说着不服气,心里羡慕恨不得自己就是斯波家的姬武士。

  据说已经有些武家在找门路,看能不能把自家子嗣塞进近幾斯波领,有好处不去争抢,天打雷劈。

  不过,斯波编制的遴选貌似还没出来。真到了发布的时候,你等着看万人空巷吧,多少武家打破头想挤进去。”

  竹中重治听得咋舌,问道。

  “整个斯波家臣团上下,出仕的姬武士没有二千人,也有一千五百人吧?

  所有人都要发六石糙米,斯波忠基金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粮?”

  羽柴秀吉说道。

  “我本来也很疑惑,去堺港谈合作之时,还特地找津田宗及了解过这件事。

  后来才知道,斯波忠基金是真有钱,几乎垄断了堺港利润最高的商品渠道。

  津田宗及预估今年北陆道商路的规模能达到三百万贯以上,作为斯波家自己的产业,斯波忠基金至少能有十万贯以上的纯利润。

  津田宗及的商屋世代经商,努力成为堺港前三的大商人,多年所积累的财富也不过是斯波忠基金一年的收益罢了。”

  羽柴秀吉口气羡慕,一般武家对商贾排斥鄙夷有偏见,她反而对商业的收益非常敏锐,很有兴趣。

  她继续说道。

  “桶狭间一战,大殿突袭杀死了今川义元。今川家之后被武田家与德川家夹击攻灭,培育呵护多年的东海道商路也随之大乱。

  如今的东海道是群雌割据,再无之前商贸往来的盛况。北陆道商路取而代之,是越来越能赚钱了,真是让人惊叹津多殿的眼光独到。”

  竹中重治微微皱眉,问道。

  “这些事,大殿知道吗?”

  羽柴秀吉说道。

  “大殿当然知道,她对北陆道商路很有想法,甚至引起了丹羽长秀大人的不安。

  丹羽大人几度向我表示,希望我在堺港做事谨慎,不要与斯波家产生什么误会。

  织田家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如果与斯波家为商利反目,不值得。

  可这件事并不好做,你也知道,津田宗及跟了我。她的主要商业对手今井宗久,是斯波家在北陆道商路的操盘手,两人矛盾很深。

  我想在堺港有所作为,只怕绕不开要得罪斯波家的那位町奉行,高田阳乃。”

  竹中重治摇头道。

  “丹羽长秀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而且不只在堺港。

  我听闻南近江最近闹得很厉害,大殿把乐市乐座的政策搬过来用,当地的寺院怨气很重,特别是一贯桀骜的一向宗,更是不服气。

  原本作为当地商贸中心的是庙会,可大殿偏偏要用乐市乐座的政策,把商贸中心转移到城下町,方便织田家收取更多商税。

  而且,负责乐市乐座政策的那帮人,是当年被一向宗追杀的近幾日莲宗信徒,由本能寺日玄求请大殿收留的逃亡尾张幸存者。”

  羽柴秀吉默默点头。

  商业矛盾叠加宗教矛盾,作为佛教第一嚣张宗派的一向宗,一定咽不下这口气。

  难怪负责安抚南近江的丹羽长秀都要愁白了头发,这乐市乐座政策只是开始,之后农兵分离的政策跟进,又要检地,那才是大麻烦。

  近幾乱了百余年,寺院趁机多拿多占了多少田地?如果织田信长要求寺院退还耕地,双方的矛盾必然要用暴力解决。

  其他宗派发不发飙,羽柴秀吉不知道。但近江一向宗绝对不会妥协,这些佛娘牛b惯了,可不会任由织田家拿捏。

  羽柴秀吉叹道。

  “真是乱套了。

  你不知道,我在堺港认识的那个小西行长,她找来的硝石与铅,都是上等的南蛮货。

  津田宗及前阵子还来信和我说,她发现南蛮教在这件事上牵连很深,刻意在让利给织田家。

  我真很担心哪天织田家与一向宗发生冲突,南蛮教会借机在摄津国那边挑起事端。”

  竹中重治笑道。

  “乱一点,也不是不好。

  织田家缺乏了解近幾的人才,而降伏的近江武家与尾张美浓的老臣又矛盾重重。

  您如果能够交好近江武家,多参与近幾事务,为大殿分忧解难,这将是极佳的上升机会。

  若是没有这么多乱子,您被尾张那些老臣子压得死死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羽柴秀吉点头笑道。

  “我明白,但我担心大殿太过激进,一下子得罪太多人,会形成各方围攻织田家的恶劣局面。”

  竹中重治摇摇头,说道。

  “请您相信大殿,她是不会倒在这里的。就像我相信您一样,您一定会一飞冲天的。”

  羽柴秀吉看了竹中重治一眼,忍不住苦笑起来,叹道。

  “我自己都没有这么自信,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为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

  竹中重治淡淡回答。

  “我当然相信您,因为您是我选择的主君。”

  羽柴秀吉的苦笑瞬间凝滞,对竹中重治微微鞠躬,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

  竹中重治鞠躬还礼,君臣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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