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城,一座漂浮在海面上的城市。圣迹之前,图莫拉罕的子民为了迎接月神的到来而建起了这座城市。但在长达百年的漫长等待中,月亮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像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人们只能从它的阴晴圆缺推测将要发生的事。
直到亚兹拉人的野兽占领了这里,那些虔诚的居民只能蜷缩在阳光无法触及的角落中,像是远古时期的人类那样渴望火光能驱散那些恐怖的野兽……”
“别念了!”
一个声音扰乱了朗读者的兴致,回头望去,桅杆之间已经被吊床连在了一起,原本躺在上面望着星空的阿莫罗爬了起来,正气汹汹地望着这边。
“拜托,你是有阅读障碍吗?读出声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抱歉,哈哈……”德拉诺尴尬地笑了笑,将那本《月之屿》合起放在了一边,“我读得有些入迷了,没想到念得这么大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打算靠神性解决一切问题的,我们需要了解卢娜欧蒙。提前做好准备不是坏事,阿莫罗。”洛普德从楼梯边站起身来,用那只冰冷苍白的手拍了拍“座头鲸”的后背。
“我现在是记不清了,但至少能确定我来过这里,那时候亚兹拉人的小把戏还没闹得这么严重。而且我能告诉你,我并不是完全靠着神性解决问题的。”
阿莫罗拍开了洛普德的手臂,将那把斧子举起来重重地砸在甲板上。
“还有它。”
好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热血大汉!这趟旅途绝对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德拉诺差点笑出声来,内心里说着一番反话。
他大概已经摸清二位驱魔人的性格,作为路德维希教会中的老成员,洛普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领袖的魅力,他几乎能代表所有驱魔人的形象:冷静、沉默寡言而充满智慧,像一片冻结的湖泊。他从不会主动向他人透露自己的想法,如果让他站在原地不动再摆上一排假人,你甚至都不会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事实证明,他绝对会在行动中颠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在面对野兽的时候,你几乎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怜悯,就像是向着毒蛇俯冲而去的猎鹰,那比兽爪还要锋利的铁鞭会在一瞬间撕碎猎物的身躯,如同机械般精准……
相反的,除了有个名号外,阿莫罗从内到外都和“驱魔人”不沾边。无论他到底有没有真的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在真正认识他以前,德拉诺只会相信他从骨子里就是个恶棍,因为那些只能从海盗身上见到的坏毛病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但他是最高傲的那种,不贪迷于金钱和美色,只渴望两样东西:荣誉和地位。或许他加入骑士团的原因就是因为厌倦了作为海上霸主的生活,无论再怎么强大,海盗只会被视为邪恶的存在,因为他们会为人们带来灾难和恐惧……而纳格修斯正好能赐予他梦寐以求的宝物,就是那种被人真心仰慕的感觉。
还好目前暂时能确定阿莫罗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作为驱魔人的他背负着远比征战和惩恶扬善更为重要的职责——结束亚兹拉人创造的噩梦。
就算如此,德拉诺也总会刻意和他保持距离,至少得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生怕会冒犯到这头脾气暴躁的“座头鲸”。
根据洛普德之前的推测,按照这样的速度不出两个小时就能见到那座岛屿的影子了。临行前检查装备的状态是惯例,德拉诺将那杆才买不久的火铳摆在甲板上,两盒子弹一共是四十发,在刻耳顿城墙上用掉了二十多发,剩下的这些给亚兹拉人挠痒痒都不够……
“不用担心,我这里有很多。”洛普德走上前来,打开箱子,取出两个封着银色子弹的玻璃瓶递给了他,“路德维希教会的熔银子弹,送亚兹拉人下地狱的门票。”
德拉诺将那瓶子对准煤油灯,它们几乎是漂浮在瓶中,被某种半透明的粘稠液体包裹着。
“这是什么?油脂吗?”他将瓶口拧开,小心翼翼地捏出一枚子弹,用帆布擦干了上面的液体。
“你不会愿意知道的……这些子弹的内部注有真菌的孢子,在弹壳碎裂、内部接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就会疯狂地生长。它们能吞噬野兽的神经,甚至会对人类产生同样致命的威胁……你可以将它们视作肉眼见不到的帮手,每一颗子弹都有生命,就像是胚胎中的婴儿一样。”
德拉诺将子弹放回了瓶中,拧紧瓶盖收到了单肩包中,他总感觉洛普德所说的话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比喻。
“把那东西拿远一点,拜托,别让我看见它……”阿莫罗从吊床上坐了起来,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些摆在甲板上的玻璃瓶,“我可不想碰到鲸鱼的羊水。”
“你说这是什么?”德拉诺惊讶道。
“这是种非常难得的保护液,能够维持真菌的活性……使用前最好在瓶中滴入自己的血液,这样能保证它们达到最佳状态。单纯的银质弹头是不足以在一瞬间杀死野兽的。”洛普德冷静地解释着,拿出了另外一瓶浸在红色液体中的子弹。
这就是驱魔人的道具吗……德拉诺回头望着帆布上淡黄色的液体,赶紧将手指朝甲板上抹了几下。
这时,他注意到远处的岛屿越来越近,是时候该准备登陆了。而从送走维基莉可开始几乎没见到过让娜的影子,她一直躲在船长室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所以他走到了门口,轻轻敲了敲。
“让娜,我们快到了。”
“……请进,德拉诺先生。”
德拉诺轻轻推开门,堆满书籍的工作桌上留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让娜正坐在那里,将面前的书本轻轻翻过一页。
“这是多黎士语,可能有些陌生,需要我为你解读吗?”他望着图鉴上的文字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看看插画……”让娜微笑着摇了摇头,指着那副狼人的插画说道,“我大概能猜到,这上面画着的就是利寇斯人,原来在迦南人眼中就连我们也是怪物吗?”
插画上的狼人被描绘成了恶魔般的形象,除了现实中能见到的特征外还有一对向天空卷起的犄角。它站在乌头草盛开的荒原中,脚下踩着驼鹿的尸体,一张血盆大口正对着画面的中央。
“不,那只是无知者的臆想……”德拉诺将那本图鉴合上,吹灭了桌边的油灯。
船体忽然传来了一阵颤动,意味着这趟旅途正式开始。他推开了船长室的大门回到甲板上,看到两位驱魔人已经整装待发,将跳板放了下去。
“德拉诺,咱们该上路了……从抵达卢娜欧蒙开始,你的命运将变成深不见底的大海。而现在,要不要将自己投进去,取决于你。”洛普德背着装满了物资的双肩包,提起木箱,向德拉诺伸出了右手。
“呵……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德拉诺苦笑着走上前去,握住驱魔人的手站在了跳板上,带着让娜一同向这片漆黑的陆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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