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玉珠将睡眼惺忪的郡主从床榻上拖抱起来,柔声哄道:“郡主,今日要去逍遥侯府祝寿呢,您可不能再睡到日上三竿了,快些起来,紫玉学了新发式,正好给您试试呢。”
青鸾无法,只得挪去洗漱,又在菱花镜前坐下,垂头丧气地由紫玉和玉珠伺候。
“我不想去了。”青鸾懊恼道。早知那厮有那样的想法,自己就不该答应去他家。
“对了,让人将黎兰送回府没有?”她昨日睡得早,还没来得及问黎兰的情况呢。
自己一气之下一个人跑回京城,将黎兰留在别院,现在想起来当真太失礼了。
玉珠一边帮郡主挑着珠花,回道:“黎兰小姐跟咱们一起回的京,婢子听您的吩咐,又送了几匹上好的绫罗给黎小姐。”
青鸾满意地点点头。
下次再亲自向黎兰赔礼好了。
紫玉叹口气道:“婢子看,黎兰小姐在将军府怕是过得艰难。”
青鸾以前也听别人说过,黎兰嫡母善妒,对庶出子女均不待见,至于怎么不好,她却不能向黎兰打听,所以,才经常带着黎兰一起玩,有长公主府的名头照拂,她嫡母多少有些忌惮,不敢过分作贱她。
据说,那位黎大夫人是商贾出生,不识字,为人刻薄寡恩,在京中贵圈里都算是有名。
前世,黎兰便被她嫡母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乡绅土财主做了填房,以后过得如何她就不知了,因为那时候,她已经随萧伯言离开京城。
玉珠:“对哦,婢子瞧她身上的衣裳都是不合身的,想必是借了她家姐妹的。”
青鸾蹙眉,问玉珠:“果真如此?”她倒是没注意那些。
“可不是。”紫玉麻溜地帮郡主挽着发髻,“婢子瞧着黎小姐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手腕上戴的还是一只老旧没光泽的银镯子呢。”
玉珠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搁在外人眼里,那些官家小姐似乎都光冕堂皇、高贵难以接近,其实,里面艰辛可想而知。
玉珠瞧瞧自己两只手腕上明晃晃的金镶红宝金镯子,暗叹自己命好,自小进了公主府伺候郡主。
公主府待下人宽和,主子的性子也都善良慈祥,她和紫玉两个在郡主身边锦衣玉食的,跟官家小姐也不差什么了,甚至更好。
郡主吃用什么,她们也跟着一起,府里也没有什么勾心斗角,过的是官家小姐都没有的轻松惬意日子。
如今,玉珠十九岁,紫玉也已经十八了,可她俩一点都不想出府嫁人。
最好就是一辈子伺候郡主,以后像梅姑姑那样自梳不嫁,做郡主院子里的管事嬷嬷。
青鸾不知玉珠的远大志向,系好海棠红缠枝丝绣罗裙,上穿柔荷色短儒衫,外罩一件淡青薄纱披帛,便随母亲出了府门。
长公主与女儿同坐一辆金顶蒙纱马车,行在神武街上。
街道上的百姓被护卫赶至两旁,仍然伸直脖子向马车方向张望。
“那是哪家贵人?”
“还有哪家?没看见徽号嘛,是长公主府的。”
“啊,怪不得呢,看样子,金辂车里坐的就是公主啦……”
“还能有谁这么嚣张,用金吾卫开道……”
百姓不懂,那些兵士只是长公主府的仪仗侍卫,是皇帝赐给长公主的。
一旁避让长公主车架,被迫停着的一顶官轿里,坐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须发半白,面容刚毅,正是吏部尚书芳淮,曾任皇帝老师的芳太傅。
“不成体统!”芳淮冷着脸低低斥一声,神情阴郁,“果然世风日下,李氏皇家一代不如一代,这大乾朝迟早要败落在这帮荒缪的皇家子孙手里!”
一个无所事事的出嫁公主,竟用金吾卫扰民开道,这般轻狂行事,也只有李氏皇室会如此了。
芳太傅冷哼数声,不由在脑中闪现萧伯言的影子。
与那个只知道在宫里写字作画的懦弱皇帝比起来,那位萧氏后人萧臻更适合做个千古明君啊。
逍遥侯府。
青鸾走进萧府的一刹那,恍惚觉得是前世的自己又踏进来的感觉。
她心里微微颤了下,漠然看向迎过来的萧伯言。
萧伯言身穿酱红锦袍,头戴金冠,腰系一条镶蓝宝的革带,面容清俊儒雅,一点不像曾是位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军。
“长公主。”萧伯言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瞅着萧伯言,心里叹息。多好的男儿,可惜阿蛮不喜欢。
青鸾冷淡觑了他一眼,便挪开眼睛。再好的皮囊,当得知这人对自己冷淡绝情后,便再也提不起半点爱慕之意了。
爱恨都是相互的,如果早明白他不爱自己,她也不会上赶着贴上去,分明是这厮对自己若即若离,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让前世的自己深陷其中。
她魏青鸾向来爱恨分明,只是前世没人提点,明白的太晚,如今想来也不能全怪自己有眼无珠。
“嘉宁,让我带你去后花园吧,颜儿也在那里。”萧伯言眼睛看向青鸾,轻声道。
萧颜,萧伯言同母的亲妹子,安平郡主的幼女,今年十七岁,已经跟礼部侍郎张开旺的次子张卓定了亲。
青鸾自知不好在众多宾客面前给萧伯言没脸,让母亲丢人,便点头应允。
但是心里却憋着一腔火,故意落在萧伯言的身后,一路没跟他说一句话。
长公主自然有人领了去内院花厅,她也没在意郡主堂姐不出现迎接她这个公主,反倒梅姑姑眼里闪过不悦。
一个没了爹娘的过气郡主,竟不拿自家主子当回事,公主当真是太心善了,纵着这种不知礼数的女人!也难怪自家郡主不喜萧家大郎。
有这样的母亲,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这些话梅姑姑不敢跟主子明说,只在心里对嘉宁郡主欲退婚的意愿第一次有了赞同之心。
萧伯言走在一条花径上,仿觉身后无人,便转回身,注视着磨磨蹭蹭挪步子的青鸾。
青鸾见他站着不行,也立住身形,横眉立目:“你看什么!”
萧伯言心里叹息,轻声道:“嘉宁,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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