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太玄上宫。
云雾浩茫,无时无刻不在奔涌翻腾,早已不复前番的平静。
“太上序尊,神玄心魔通天之劫乃是心劫,万万莫要沉沦其内,否则便更加无力破劫而出,真灵在迷失之中缓缓流逝,最终则会彻底消失在三天九境之间,”云孚上君的语气之中有着一丝慨然,“因你并未刻意压制之故,距你破入劫前境之后,这才短短数年时间便即将入劫,若是再多准备些时候便好了。”
许笛笙摇头道:“我之劫数,即便做再多的准备也近乎无用,即便再迟上一千年时光入劫,也无甚区别。”
云孚上君目光复杂地看了许笛笙一眼,点头道:“善。”
……
蕴灵玄殿。
劫前境的灵力修为逐渐凝滞,紫金色的太玄灵力亦是不再流转涌动,陷入了不可思议的静止之中。
绛宫之内的九道元神缓缓沉寂下来,少年身周所萦绕着的浅白光华亦是随之溃散消逝,就连其本命古钟元神都已不再散发浅淡的金色光晕,渐渐归于悄然。
强大无比的完整神魂本源亦是彻底沉入了金色真灵之内,被神异无比的金光彻底笼罩在了其中。
唯有一丝高贵无比的紫气依然在金色真灵之上如清泉一般潺潺流淌,其中蕴含着无可比拟的至高仙力,隐隐印入了其金色真灵和神魂本源之内。
一条嫣红的光带虚影自其手腕之上流转而现。
蓦地。
天地感应之下,神玄心魔通天劫至。
规则之力涌动之间,短短片刻时候,蕴灵玄殿之内便彻底归于平静,再无一丝波澜泛起。
数日之后。
湛青光华涌动而现,凝聚成了一道微微颤动的虚空漩涡。
青玉烟自湛青漩涡之内一步踏出,独自立于偌大的蕴灵玄殿之中,感应着神魂本源之内那一丝缓缓消逝的熟悉气息,怔神良久。
……
清浊难真,入万丈红尘,寻觅无归待缘尽。
相逢梦里,一曲青阑谣,朝朝暮暮似天心。
……
嘀嗒。
嘀嗒。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乃是一面灰白的石墙,石墙之上的极高处有着一扇由数道木头栅栏所围成的坚实天窗,一缕一缕的阳光透过栅栏之间的缝隙映照了进来,卷起无数灰尘的渺小光影。
挣扎着欲要坐起身来,浑身上下却都传来了一阵无力的酸痛,只得再次躺回了坚硬无比的木榻之上。
这是一间牢房。
嘀嗒。
他缓缓侧过头,望向了那断断续续水声的来源。
牢门所在的这面墙乃是完全由粗大的铁栅栏所围成,一个散发着陈酿香气的酒壶斜斜地悬挂于牢门的铁锁之外,一滴一滴朝下淌着酒水,甚至已经在凹凸不平的灰石地面之上汇成了一个极小的水窝。
一只手蓦地从旁伸了过来,将那酒壶取下,放入口中“咕噜咕噜”地喝了数口,其身形也随之出现在了牢门之外。
“周公子,想喝么?”身形高大的狱卒晃着手中那只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酒壶,嘴角之处噙着一丝有些刻意的嘲笑,“素来听闻周氏大公子嗜酒如命,无酒不欢,此番锒铛入狱,却仅仅只能闻一闻酒香罢了,实在是可笑!”
周公子?
他怔怔地看着牢门之外耀武扬威的狱卒,脑海之中却是一片混沌。
狱卒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却没有自其上找到自己想要见到的渴求之色,目光微冷,自身后再次取出了一个稍小一些的沉甸甸酒壶,嘴角扯出一丝笑意,道:“周公子,你当真不想要?”
要?
要什么?
他看着那个小巧的酒壶,已是嗅到了其内散发而出的浓郁酒香。
此时身上的酸痛已没有方才那般剧烈,他勉强坐起身来,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狱卒面色微变,心思电转之下,一时之间竟是沉默了下来。
这与那位贵人所言完全不符!
况且……即便是按照坊间的传闻,周公子嗜酒如命也是人尽皆知之事,就算是一日无酒也根本忍受不住,可此时其却对这一小壶昂贵的桂花陈酿毫无反应,实在是古怪无比。
见此种引诱的行径似是根本行之不通,狱卒瞬间便换了一副脸色,当下便自腰间取下一串钥匙,自其中挑了一个,打开铁栅栏牢门快步走了进来,低着身子将那一小壶桂花酒放在木榻之上,笑道:“周公子莫要怪罪,我先前只是和公子开个玩笑罢了,这一小壶桂花陈酿便是我的赔罪之礼。”
“我……”
沙哑无比的声音甫一出口,他与狱卒皆是愣了一愣。
片刻之后,他未曾再次出言,而是伸手拿起身侧的酒壶,将壶盖掀开,刹那之间便有着一股浓稠无比的桂花香气混合着陈年酒香飘散而出,弥漫于整间牢房之中。
显然,这一小壶桂花陈酿比方才狱卒所喝的那一大壶酒珍贵了许多。
“周公子至今已有足足一日未曾饮酒,”狱卒堪堪回过神来,并未对其嘶哑的声音有所在意,“实不相瞒,这壶桂花陈酿便是一位贵人特意送来,以予周公子享用。”
在其想来,周公子不仅一日未曾饮酒,更是一日不吃不喝,声音变得沙哑一些也属寻常。
在狱卒的目光之下,他拿起酒壶,深深吸了一口酒香,唇齿之间有着难以言喻的躁动之感升起,似乎只要此时将其仰头喝下便会得到最大的满足。
“且慢,”狱卒此时见他似是有要喝的举动,径直伸出一只手将其拦了下来,自身后取出了一张画押状纸,皮笑肉不笑道,“周公子喝酒之前,却还需先将此事认下才可。”
他将酒壶重新放于木榻之上,看向狱卒手中那张字迹有些潦草的官府状纸。
这张状纸最下之处有着三个字,特意被留出了大片空白,以便蘸红画押。
周木谨。
原来我叫做周木谨么?
他沉吟片刻,抬眼望向了眼巴巴看着他的狱卒,声音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嘶哑:“蘸红画押……不是不可,只是不知,我所犯何罪?”
狱卒再次愣了一愣,目光古怪地看着周木谨,沉默数息,才指着那张状纸道:“周公子是在与我说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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