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为民的官升得够快。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带着一个连的营长,而现在他已经是太行保安大队长,团级。
手下千余人。
此时,刚下火车的他站在据点炮楼顶。
目光随着探照灯无聊地看着被照亮的大地。
心里根本没有升职的喜悦。
反而觉得无比憋屈,要不是听了副参谋长的话在鬼子面前学会装傻。
说不定半个月前早已被鬼子无情清理。
不愿意当皇协军,只有一个下场:送往煤矿挖煤,直到某一天被瓦斯突出憋死,要么被垮塌的巷道活埋.
明天,他就要带着手下领武器装备,再次向西进山。
将他们走后趁虚而入跑来抢地盘的八路赶出南太行。
他不觉得有什么难度。
听上峰的意思,投鬼子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一个月前,这一带是国军防区,不会有八路在防区内活动。
而现在,无孔不入的八路已经进了南太行山区!
他现在回去,第一件事就要将占了黄湫洞的八路撵走.
整编前后,他手下的部队变化很大,近半数人都是鬼子从地抓来的地方武装人员。
鬼子在整编他的保安大队,他的手下同时也在整编那些地方武装。
除了部队变成忠义救国军,其他的似乎根本没有多大的区别,连番号都与原来完全一样。
只不过,他的团部多了一个小队彬彬有礼的皇军顾问而已。
鬼子虽然在他的部队里安排了顾问,但是军权却仍然在自己手中。
这跟军统的做法如此一辙!
也就是说,自己要是想弄死这批鬼子,根本不用费多大功夫!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小鬼子怎么就能这么放心让自己带队伍进山?
看着西边的茫茫大山,他终于意识到些什么.
鬼子目的是保证铁路线畅通,在黄河以北的中原大地上已经没有对手,一旦剿灭大山里的八路,整个华北都将落于鬼子之手。
心里不由得有些悲哀
如果自己反抗呢?一千多人在山里如果失去补给,
也许最多半个月时间,自己将跟二十七军的凌师长一样,最终被饿死在山里.
上峰的意思,要忍辱负重,鬼子在太平洋已经渐渐处于劣势,只要等到鬼子被太平洋对面的大国打败,那时候,重庆政府将对鬼子展开反攻,一举光复华北.
这是司令部最高机秘,他也是作为警卫营长,才有幸知道这个消息。
鬼子的战略目标是肃清八路,高层中谁都知道。
不管明里暗里,就连说话都绝对不能给八路任何面子!
屡次扫荡都没有能获得真正有价值的战果,鬼子司令部很是恼火,鬼子情报系统同样无孔不入,随时都在盯着各地八路动静。
他敢肯定,除了明面上鬼子顾问,鬼子塞到他手下的那些地方武装中,同样有小鬼子安排的奸细。
同一时间。
华北自治第一军军部灯火通明。
没睡觉的伪军们正在商议。
不是开会,因为诺大的屋子里,除了伪军军官之外,还有来自主子岛上的艺伎陪同.
鬼子对山里的八路再次扫荡过后,平原上的封锁仍然在继续。
清洗那些通八路的队伍,终于提上日程。
郭清心情很愉快,皇军还是挺看重他的。
皇军顾问让他拔掉那个通八路的水保团那个眼中钉!
郭清跟水保团有过节,但却忌惮八路的神通广大。
所以他这一次没打算调用本部人马,举起酒杯与来商议的王三祝碰杯:“这次调动王兄弟内黄保安团,一切开支都由我出,预祝王少司令这次行动马到成功”
王三祝后来弄清了一个多月前被伏击,是八路独立团干的。
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这一次有人出钱,他正好趁机找回梁子:“呵呵,这一次围剿八路,郭前辈康慨解囊,实在是惭愧.”
两人各鬼胎,私底下早达成协议,郭清抢地盘,剿了水保团,水保团人枪全归王三祝.
于是,一千余经过改编的治安军明天即将开赴安县,先与王景昌部换防。
小鬼子为防皇协军在某一地驻扎太久,被活动猖獗的八路策反。
每隔上一年半载,就会让驻扎在各地的皇协军轮换交换防区。
皇协军频繁调动,擅长搞情报并策反皇协军的土八路武装工作队自然不能跟着乱跑。
这样的换防动作很大,伪军必须离开熟悉地方,很多置了家产的伪军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皇军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部分有家产的伪军军官自然要带家属去新的地方,而原驻地好不容易置下的家产只能贱卖出手变现。
伪军中有这样心思的人太多,大伙儿都在一齐卖,市场立即供过于求,只得贱卖房产
而到了新地方,大伙儿又一窝蜂地买买买,哄抬物价.
某些商社天生就适合做生意,自然从中看到巨大的商机。
一买一卖间,甚至能搛上一倍!
要说有钱,绝对非安县侦辑副队长莫属。
据说这位前田大佐手下的大红人,经常跟皇军某株式会社社长出入艺伎馆,完全是穿一条裤子的同道中人。
李有才早就发现,自己给皇军花掉两万块钱后,就相当于上了贼船。
他现在一个月必须花掉十万块.
一个人上船后,走不走已经不在自己掌握。
就算不想走,船也会带着自己走。
回头早已不可能。
放下一切跳到河里,倒也能逃出这个圈子。
可是,跳下河他很可能被淹死。
即使他一直小心翼翼,然而想要他命的人着实太多。
在安县当个副队长,同样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站在了风口浪尖
安县附近各地的治安军团长通过各种关系找到他,只为手下军官们的房子买卖
至少,李副队长的心不黑,仍然在按市价做买卖.
伪军军营斜对面赌坊。
乌烟瘴气烟雾缭绕中,砍九手压在牌九上,下边扣着天地扛,看着对面的李有才不耐烦:“你到底跟不跟?”
李有才有些走神,他人牌和牌各一对,旁边有人亮了天地牌,也就是说,他赢定了.
砍九再次拍了拍桌子,狗汉奸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牌翻过来扔在桌子上:“猴子披上皇袍仍然是猴子,你嚷嚷个屁”
砍九笑了笑,他早就知道李有才手中是什么牌:“呵呵,钱多了花不掉闹心?”
李有才黑着脸:“于镜三一天不死,咱们俩随时掉脑袋”
砍九挥手让手下的兄弟离开,然后才压低声音摇头:“只要你不出安县城,没人敢动你.”
“如今眼看要大变天.”
砍九压低声音讥讽:“你脚踩几条船,风再大浪再高,谁翻了船你都没事,你怕个毛?”
李有才咬牙:“能不能做掉?”
砍九摇头:“这家伙仇人多如牛毛,他能在乱世中活下来,没点斤两?”
“找人说和,跟他和解大不了老子赔钱”
砍九皱着眉头:“我就不明白,明明是我带人去劫的货,他怎么会找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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