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起身来,伤口处虽然疼痛,但身体其他地方却像是脱胎换骨一般,颇有轻盈之感。
他微一沉吟,出了房间,到了院子里,黑霸王在角落里休息,瞧见秦逍出来,立刻跑过来,在秦逍身上直蹭,秦逍抬手抚了抚黑霸王鬃毛,宽慰一番,这才到院子角落,弯身用左手拿起一小块砖头。
他看着砖头,轻吸一口气,将砖头握在掌心,合起手,一股劲气直入手掌,秦逍猛力一握,等张开手时,握在掌心的小砖头已经碎成了粉末。
“果然如此。”秦逍喃喃道:“如果没猜错,我已经突破了三品,进入了中天境!”
秦逍修炼之后,进展神速,但自己的境界到底如何,一直无法判断。
无论是突入二品还是进入三品,都是别人告知。
从红叶口中知道自己进入了二品,从小师姑口中得知自己进入了三品。
但境界突破的时候,他却浑然不觉。
不过他后来细细回想,每次突破的时候,自己的身体都会有一些改变,而且体内的气息会更加浑厚,虽然之前的改变不是很大,却有迹可寻。
但这一次的变化着实太过明显。
他甚至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丹田的劲气雄浑充实,而且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五感明显更为灵敏。
如果是从前,虽然力量不弱,但要将一块石砖握成粉末,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可是他现在做到了。
虽然身边没有红叶和小师姑,但秦逍却已经十分确定,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因祸得福,竟然在昨夜突破进入中天境。
秦逍知道如此速度,在天下间绝对是凤毛麟角。
回想起昨夜,自己中毒之后,催动劲气与毒性相抗,整整一夜循环往复地以体内劲气对抗毒药产生的寒意,却无声无息之中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若不是那一箭,自己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突入中天境。
只是对方如果在箭头上淬的是致命毒药,难道仅凭体内的劲气就能抵抗毒性?
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缘故?
秦逍知道自幼折磨自己的寒毒是千叶曼罗之毒,与唐蓉体内的寒毒同出一脉,虽然血丸能压制寒毒发作,但千叶曼罗之毒却从未离开过自己。
仅凭劲气,应该不可能能够将剧毒消弭于无形之中。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自己体内的千叶曼罗之毒更为强悍,与自己的劲气一道祛除了箭毒,甚至机缘巧合之下让自己借此机会突破至中天境?
这并非没有可能。
念及千叶曼罗之毒,便即想起了唐蓉。
他送给了唐蓉一瓶血丸,但里面的血丸有限,按照时间推算,血丸已经吃完,却不知唐蓉是否见到大先生,能够继续从大先生那里获取毒药。
虽然唐蓉一直对自己隐瞒身份,但却并没有真正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秦逍知道寒毒折磨时的痛苦,对唐蓉遭受的折磨感同身受。
昨夜击杀了巨汉,那巨汉被开膛破肚,尸首就在巷子里,天一亮自然会被人发现,而且也一定会立刻报官。
秦逍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查出巨汉之死与自己有关,更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APP
忽
然间他感觉自己昨夜前来顾家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一旦官府查出人命案和自己有关,自己就成了杀人凶手,而眼下自己身在顾家,岂不是牵累了顾家姐弟?
他有些后悔,但昨夜迷糊之中,唯一想到的地方就是顾家。
他只想着迅速处理好箭伤,尽快离去,但心里也清楚,自己既然进了顾家的门,无论自己是否离开,一旦自己真的被查出杀了人,顾家姐弟终究还是要被牵累。
秋娘一时也没有回来,秦逍回到屋里,正准备回顾白衣屋里,眼角余光却瞥见秋娘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好,留了一道缝隙。
秦逍鬼使神差地走到房门边,向里面瞅了一眼,屋里摆设十分简单,木床上的被褥散乱着,还没牵好,自然是秋娘昨晚在那边屋里守了一夜,方才又急急去买药,顾不得收拾自己的床铺。
秦逍知道偷看女人的闺房总是不大地道,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并非女人身上的幽香,倒像是檀香味道。
秦逍有些诧异,他以前闻过檀香,所以确定香味确实是檀香所发出,只是檀香的价格昂贵,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用得起檀香,以顾家的拮据处境,更不能用得起檀香。
但那股檀香味道却偏偏是从秋娘的屋里传出来。
他心下好奇,向大门外瞧了一眼,知道秋娘一时半刻也回不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轻轻推开门,进了屋里。
比起顾白衣屋里满是书籍,秋娘的房里整洁许多,除了一股檀香味道,另有一股淡淡的幽香,秦逍知道那是秋娘身上的体香味道,之前在秋娘身上已经闻到过。
木床后面,却是用幔布隔开,四下环顾,并无发现檀香,目光落在幔布上。
幔布旧黄,显然很有些年头。
秦逍缓步走过去,轻轻拉开幔布,却发现幔布后面的角落里,竟然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只小铜坛,青烟袅袅,那檀香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桌子中间,用黑布盖着什么东西。
秦逍走到桌边,伸手想看看黑布下面到底是何物,伸到一半,觉得背着秋娘这么做是在有些不妥,但好奇心却又按捺不住,终究是伸手过去,小心翼翼拿起黑布,却赫然发现,黑布之下掩盖的竟然是一只灵牌。
他心下诧异。
更让他诧异的是,那灵牌之上空无一字,竟然是无字牌。
平常百姓家为过世的先人立位,自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灵位往往都是摆在正堂,而且还要摆放在中堂位置,以此来表达对先人的敬畏。
将灵牌摆放在内室,却是极其罕见。
而摆放无字牌,更是见所未见。
若是用来祭奠父母先祖,定然会在灵牌上写明身份姓名。
秦逍只觉得匪夷所思,无字牌已经让人惊诧,在无字牌前焚香,而且是价格昂贵的檀香,秦逍只觉得顾家姐弟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的这般简单。
檀香昂贵,如果时常焚香,别说秋娘每个月撑船也只有一两银子,就算是将顾白衣的薪水加进来,只怕也撑不住使用檀香。
他按照原样用黑布将灵牌盖住,后退一步,向桌下瞧了一眼,见到桌下有一只小竹筐,里面放着几只木盒子,取了一只木盒子打开,里面正是尚未使用的檀香,这几盒檀香恐怕秋娘撑船一年的银子也不够。
秦逍将檀香放回去,出了闺
房,心下狐疑。
焚香自然是为了祭奠无字牌,连油灯都舍不得用的秋娘当然不可能为了自己而使用檀香。
可是无字牌的主人是谁?
为何灵牌上一个字都没有?难道是为了掩饰什么?
秦逍满腹狐疑,但又想这是顾家姐弟的秘密,自己还是当做不知为好。
没过多久,秋娘便将伤药买了回来,又将钱袋子还给秦逍,道:“这是药铺最好的止血药,一共用了二两七钱银子,我还买了一些绷带,你处理伤口后,可以用绑带包扎伤口。”
秦逍谢过,道:“剩下的银子你先收着,以后还需要你帮忙。”
秋娘虽然处境拮据,却并不贪图钱财,只是将钱袋子放在秦逍边上,轻声问道:“还需要什么?”
秦逍看了地上有一盆清水,道:“剩下的我自己来,谢谢你了,秋娘姐。”
秋娘嫣然一笑,道:“我先出去,你需要什么叫我一声。”
等秋娘出去之后,秦逍小心翼翼地将上衣一件件脱了,取了鱼肠刺在手,蹲在木盆边上,先用清水洗了洗伤口,这才拿过毛巾,卷成一团塞进嘴里,深吸一口气,用鱼肠刺挑开肩头皮肉,鲜血如注,流入木盆之中。
秦逍忍着疼痛,将箭头从肩头剜了出来,一开始流出的却还是黑色的血液,有些腥臭味,但很快流出的便是鲜血,秦逍迅速用水清洗了伤口,尔后将自己将伤药涂在伤口处。
这伤药虽然算不得良药,但止血效果却是不错,涂抹在伤口处,鲜血很快就被制住,伸手拿过绷带,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包扎,犹豫了一下,终是叫道:“秋娘姐,你.....你来一下!”
秋娘就站在门外,听到秦逍叫自己,忙进了屋来,见到秦逍赤着上身,急忙背过身去,脸颊微红道:“怎么了?”
“箭头取了出来,伤药已经抹上,只是......我自己无法包扎,还要麻烦秋娘姐帮忙。”秦逍知道秋娘虽然不是青葱少女,但毕竟是女人家,自己赤着上身让她帮忙,终究是有些不妥。
但此刻除了秋娘,也无人能够帮手。
秋娘犹豫了一下,回头瞧了一眼,见到秦逍蹲在地上,木盆里都是血水,还是二月时节,天气依然有些寒冷,想着这是救人,一咬牙,转身走过去,不敢直视秦逍,只是道:“我没有帮人包扎过,不知道......不知道成不成。”
“随便包扎就好,秋娘姐冰雪聪明,一定可以。”秦逍唯恐秋娘有顾忌不愿意帮忙,见她答应,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坐在小凳上,指点道:“只要用绷带包住肩头的伤口就好。”
秋娘轻嗯一声,拿了绷带在手中,还是不好意思看秦逍,弯腰站在秦逍后面,有些紧张,秦逍鼓励道:“没事,很快就好。”
秋娘知道越是拖延,秦逍就越会受寒,不再犹豫,在秦逍的指点下,小心翼翼帮秦逍包扎好,她一双手儿很巧,虽然是初次,却也包扎的有模有样,随即拿过秦逍衣衫,道:“我帮你把衣服穿上,可别冻着了。”
秦逍在秋娘的帮助下穿上了衣服,瞧见已近中午,取了一块碎银子给秋娘道:“秋娘姐,我肚子饿了,咱们中午弄点吃的?不是有猪头肉吗?中午咱们吃猪头肉,再打点酒,我敬你两杯。”
秋娘犹豫一下,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接过银子,只是轻嗯一声,出门去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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