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阶下囚

  龙城别馆,院内的梅花已绽放新枝,别样蔷薇爬满院墙。

  “夜墨,夜墨。”西月轩成边喊着边走进院内,手里握着一把长刀,西月轩铭跟在后面。

  “见过两位王爷。”司颜迎出房门向他们施了一礼。

  自夜墨被诏进宫内为王上医病,木苏再无心思管制他们两兄弟,西月轩成来别馆便越发的勤了。

  “夜墨呢?”西月轩铭一脚踏进屋内,却不见夜墨身影,便问道。

  他们最近来往别馆频繁,与司颜早已混熟。

  “去宫中为王上诊脉还未回来,两位王爷先坐下来喝杯茶吧。”司颜吩咐梅儿上茶。

  “哦。”西月轩成将手中长刀搁置桌上,两人坐了下来。

  司颜瞟了一眼这把长刀,暗忖:此刀乃朝廷御风军所持,好像寒慕也携带了一把,但慕公子已被杀害,这西月轩成又从哪得来?

  司颜便说道:“我道此物为何这般眼熟,原来是朝廷御风军的寒月刃。”

  “好名字,原来那小子是御风军。”西月轩成哼了一声,嘴角现出了一丝冷笑。

  司颜听出他话中有话,便道:“龙城哪来的御风军?”

  “昨晚我在这里呆的忘了时间,夜墨赶我这才出门,子时宵禁已到,回去路上便碰上了那人,亏我身边侍卫拼死护我,夺下他的这把长刀,否则,今晚焉有命来?”西月轩成抚摸了一下刀身。

  “王爷果真胆量大,今晚不怕那人再来行刺?”司颜看着他。

  “他来最好,就怕他不来。”西月轩成拿过长刀一用力刀出鞘,修长的刀身泛着清冷冷的寒光,煞是逼人。

  司颜暗想:此人会是谁,既然刺杀他,定是自己人。

  她看了看兀自洋洋自得的西月轩成,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西月轩铭,见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禁不住又想:想必他们已有了万全之策,我又该如何示警呢?

  王宫,夜墨为西月拓石诊脉,脉象如一根丝线一般,软弱无力,滑而不实,她不由皱了皱眉头,暗忖:果然无药可救。

  西月拓石见她一副为难模样,不由问道:“可是哪里不对?”

  “脉弱如弦丝,乃肝郁血虚之状。”她故作为难道:“王上服用了多日汤药却不见成效,想必没有听我之言,这不嗔不怒,不操劳不癫狂,您定是一样也没做到。”

  “夜墨,不要仗着你的医术放肆,孤要杀你可不需要任何理由。”西月拓石怒道。

  夜墨暗想,你不恼怒,我又怎能计成呢?

  她正要找话激怒西月拓石,殿外喧西月轩政觐见。

  来的正好,先拿这货试刀。夜墨暗自想。

  西月轩政进殿请安,见夜墨待在西月拓石榻前,想起自己缕缕折在她手,一股怨气便冲向心头。

  “父王,儿臣有事禀报。”他冲西月拓石施礼道。

  “何事?”西月拓石心中烦躁,不耐地问。

  “城内偶有乱党霍乱人心,便抓了几人,本想推到闹市砍杀示众,西月轩羽却主张放了他们,不知父王何意?”西月轩政道。

  “你大哥又如何处理的?”西月拓石问。

  “如老八的说法一样,放人。”西月轩政恼道:“这些贱民,不杀不足以震慑那些心生异心之人,他们必需死。”

  “那就杀。”西月拓石烦躁地向他挥了挥手。

  西月轩政一听来了精神,立即领旨出殿。

  “王上,杀人容易,得人心难。”夜墨突然开口。

  她在旁边听的清楚,杀人对他们父子来说如家常便饭,只不过是他们的刀下再多添几个亡魂而已。

  可是,谁又知道那些亡魂背后,会牵连着多少的痛苦与悲哀。

  “夜墨,你竟敢指责王上。”西月轩政大喝一声。

  “只有接纳与疏通,才能雄踞一方。”夜墨不理会他,径自对西月拓石道。

  “夜墨,你一个阶下囚竟敢妄言国事。”西月轩政喝道。

  “王上,您要为万世开太平,建立在杀戮之上的万世又如何太平?”夜墨兀自看着西月拓石大声地道。

  西月拓石看着夜墨,暗思,此女果真不简单,我竟然轻视她了。

  “父王,不要听她的,此女其心当诛。”西月轩政加重了语气。

  西月拓石挥了挥手,似乎对夜墨的这番话上了心,便冲西月轩政道:“免了他们的死刑,判为奴役。”

  “谢王上。”夜墨连忙施礼。

  “父王,此女心机颇深,莫要听她胡言。”西月轩政急了。

  “王上圣明,岂是我胡言乱语便能改变的,忠王此话是在指责王上老糊涂了不成?”夜墨一旁含笑而立。

  “父王,儿臣绝无此意,她在挑拨离间。”西月轩政见无法改变西月拓石的决定,便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在狱中我曾用遍牢中所有刑罚,并让她服下‘丹魂’都没有让她屈服,若不是十五弟逼我拿出解药,她早已死在狱中,倘若她有回天术,哪里还需要什么解药,这一切定是她与西月轩羽的骗人把戏。”

  “忠王此话从何说起?”夜墨不急不躁地问道。心下却忖:你果真狗急跳墙了。

  “阴谋已被揭穿,装什么糊涂。”西月轩政怒道:“不怕我杀了你?”

  “忠王,她的回天之术是太医院众太医承认的,张路张太医可以作证。”岢岚突然走进殿内大声说道。

  “是,是,是。”张路连忙回应,暗想:怎么又把难题扔给我了,我招谁惹谁了?

  “你来作甚?”西月拓石眉头紧皱。

  岢岚向他揭露木苏与西月轩泽之事后,虽将她赐为妃子,但并未真正宠信,最近见她越发放肆,心中便有了些不快。

  “妾心系王上,便忍不住从后宫过来探视。”岢岚道。

  “无事你退下吧,西月轩政你也退下吧。”西月拓石显得很是烦躁。

  “妾身告退了。”岢岚施礼转身退下,并向西月轩政使了一个眼色。

  西月轩政见事态并未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发展,心中虽愤愤却不敢再开口只好作罢,冲西月拓石一礼也退出殿外。

  “夜墨可知道欺骗本王上的后果?”西月拓石待他俩行出宫殿,对夜墨沉声道。

  “王上英明神武,我若否认,您定不信,我若承认,您必会斩了我与司颜姐姐,迁怒西月轩羽。”夜墨道。

  “若如西月轩政讲的一样,我定斩了你们三人。”西月拓石道。

  “王上方行之战受了重伤,一直是好好坏坏没利索过,加之心气郁结让伤势更加严重。”夜墨道:“我若说是瑞王出此策,让我来医治王上的,您可相信?”

  “他怎知道?”西月拓石问道,他看向了一旁的张路。

  张路连忙跪倒,哪里还敢抬头,俯首道:“老臣对王上的病情也是知之甚少啊!”

  “与他何干,我若不说,怕是整个太医院至今也诊断不出王上的病情。”夜墨不紧不慢地道:“是你自己透漏了讯息。”

  “胡言?”西月拓石气恼至极。

  夜墨暗忖:若是能将他气的旧伤复发最为妥当。

  “我的医术虽比不上我师兄麦子,但您此时的身体状况,就如风中败絮如何瞒的过我?”她讲到麦子时,心中不由一阵难过,几年来与他朝夕相处,本是最信赖的人,现如今已是阴阳两隔。

  “是你告诉他的?”西月拓石沉着脸问。

  “正是。”夜墨不假思索地回道。

  “所以你与他合伙欺骗孤,说什么回天之术?”西月拓石勃然大怒。

  他生平最讨厌别人揣摩他的心思,老大轩泽因与木苏之事,便揣摩了他的心思,这才让他恼怒废黜了他的太子之位。想不到看似忠厚老实的西月轩羽,竟也这般心机,当下心中一阵悲怆。

  “你们好大的胆子,实在该死,来人去捉拿西月轩羽与她一起押进大牢。”西月拓石说完,忍不住咳嗽起来。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张路连忙阻拦:“她医术高明太医院之中无人能比,若王上将她斩杀,怕是……”他说到这里却迟疑了。

  “怕是什么?”西月拓石喝道。

  “怕是王上的性命休矣。”夜墨冷笑一声。

  “大胆,将她给我推出去砍了。”西月拓石脸色铁青,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王上使不得啊。”张路哀求道:“王上留她尚可保命啊。”

  西月拓石哪里肯听:“难道我离国就没有一个比她医术高明的人?”

  “王上,太医院虽有医术高明者,但有些内在的隐病却无药可医,我学医几十年,针灸之事还有些不明,王上可知刺穴之术,此术不但要求用针时的手劲要精准到位,多一寸不行,少一寸不可,还要配以施针的手法,才能达到治疗的功效。”张路跪地道。

  “这又和本王有什么关系。”西月拓石怒气未消,哪里听的进他的劝说。

  “每次王上的膻中穴,都是夜大人施针,此穴乃人身大穴,一般没人敢用针,正因她金针刺穴和开的汤药,才抑制住了王上的病情。”张路伏地说道。

  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真的到来,谁又愿意去死?

  这一刻,西月拓石冷静了下来,他无力地向张路与夜墨挥了挥手,哀伤地道:“你们下去吧。”

  “谢王上。”张路连忙起身,拉着夜墨快步走出宫殿。

  夜沉星暗,有风乍起,虽已至夏,夜风还是有些微凉。

  “夜大人还不快快回别馆,以后不要在这般固执,否则焉有命在?”张路心有余悸地对夜墨道。

  夜墨正恼他把事搅黄,见他却是一心为救她的性命,心下感激冲他一礼道:“多谢老太医救我一命。”

  “好了好了,你我是朋友,焉有见死不救之理,以后不要让我抗难题就阿弥陀佛喽。”张路叹气道:“你这般顶撞王上,吓我一身冷汗,此时竟然腿脚发软走不动了。”

  夜墨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老头平时胆小的很,今日竟然还敢为自己开脱,心中一暖,伸手扶住他道:“我来扶你。”

  “哎,夜大人扶我成何体统,小老儿还要活命呐,先告辞了。”张路拒了夜墨。

  “张大人怕是活不长久了。”夜墨突然道。

  “你这话怎么说,我刚救了你一命,便来诅咒我?”张路不乐意了。

  “以往为王上看病,你并不知情,今日之事发生后,您性命一定不保。”夜墨神秘地道。

  “你、你……”张路一时慌了神,话不连声了。

  “莫慌,有人劫持您问您此事时,您就如实说便好,那人便会放了您。”夜墨笑道。

  张路听了恼道:“你这丫头,竟然和我这老人家开这种玩笑,告辞了。”说罢三步并做两步溜的比兔子还快,哪里看出他腿脚发软了?

  夜墨心中不由一阵叹息,暗想:若此事真的发生,也算还了你今晚相救的恩情吧。

  她信步游走,想起今日宫殿内若再激西月拓石几分,怕是此时便已改换了王庭。

  游走间见前面一堵假山,周围花草萦绕,垂柳轻抚美人面,好一处别致的景色。

  夜墨心中又叹了一声,感情这是心中有事行错了方向,于是她便转身回行。

  忽闻山石后有人在说话。

  “忠王为何总是这般冒失,王上最恨搬弄是非之人,难道你想毁了咱们先前的努力吗?”此人竟然是岢岚的声音。

  “你这是在质疑我?”西月轩政道。

  “妾身不敢,妾身只希望忠王以大局为重,不要几次三番的令王上失望了。”岢岚道。

  “你在教训我?”西月轩政似乎怒了。

  “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忠王,才有今天的局面,还望忠王珍惜。”岢岚又道。

  她话中看似不敢顶撞西月轩政,但实则是以退为进,处处针对于他。

  “你敢威胁我?”西月轩政自然也不是傻子。

  “诚王虽已不是太子,可是王上这几年似乎变的优柔寡断起来,有想恢复诚王太子的之意,而瑞王最近崛起的很快,已有超过你之势,难道忠王就没看出吗?”岢岚道。

  她果真不是一般人物。夜墨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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