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微风拂面,这看似平静的夜晚,已被不安笼罩。
一行人出了都督府便有序地分开逃散了。
“王爷,我们今晚本是设局之人,却差点被阉贼反噬,若不是那黑衣人来救指明道路,后果真不敢想。”洪大庆撕下面巾小心地注视着周围,想起今夜行刺之事忍不住问道。
轩羽也将面巾摘下微笑道:“若没猜错的话,那黑衣人是夜墨,他果真是有勇有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洪大庆微现惊愕道:“是他,他怎会救我们?”
轩羽道:“他并非救我们,他是怕我们把这个局做好了,对天启更加不利。”
“你说对了,瑞王爷。”寒慕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洪大庆几人连忙挡在了轩羽的前面,
“让我来猜猜,你是离国的几王爷,轩羽,西月轩羽离国西月拓石第八子。”寒慕冷笑道。
“王爷我挡住他您先走。”洪大庆话未完便扑了上去。
寒慕提剑相迎,他本是来救边与山的,却无意碰到轩羽两人。
轩羽知洪大庆的武功并不担心,他看了一下打斗在一起的两人,不再多话迅速离去。
御风军行动果然迅速,片刻已是半城通明,面对前面一行搜捕的御风军,西月轩羽有些避无可避了。
焦急中一人将他扯入黑暗中,这狭小的角落本是只能站住一人,此时不得不两人挤在一起,甚至能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待那队御风军走过,夜恢复了片刻安静。
“是你?”夜墨轻轻地喊了声。
西月轩羽听了不由一怔。
夜墨扯下自己的面纱。
西月轩羽看到他也忍不住道:“是你?”
“跟我来。”夜墨拉住他便逃离了此地,让他不由自主地便跟了去。
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人,让他忍不住去相信他,靠近他。
夜墨拉着西月轩羽跳进一家后院,悄悄地翻入一扇窗户,西月轩羽进来时不小心从怀中掉落一件东西,夜墨手快伸手拿了起来,还未仔细观看,便听到有人在说。
“你终于回来了。”
原以为是麦子在讲话,一抬头却是云绗端坐屋中,身旁一左一右站着马龙与花凤,看来花凤的伤已经好了。
在看麦子立在一旁满脸的焦急,屋内床榻上红儿兀自昏睡。
“信王爷。”夜墨一惊之下连忙施礼,肩头的箭伤疼的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少爷……”
麦子刚要讲话,便被云绗拦住,他盯着夜墨,目光从夜墨身上慢慢地转移到旁边的西月轩羽身上时,忍不住道:“轩羽兄?”
西月轩羽也是一怔,惊讶地道:“云兄弟!你竟然是王爷?”
“惭愧。”云绗面带一丝苦笑问道:“难道轩羽兄就是今晚刺封之人?”
“正是。”西月轩羽也不回避。
正说间楼下一阵嘈杂。
云绗冲马龙使了个眼色。
马龙出门向楼下看了一眼,李贺带领一队御风军冲进了清音阁,喊道:“御风军办事,全都给我回避。”
马龙反身关上房门冲云绗低声道:“御风军来了。”
“王爷。”夜墨压低声音看着云绗。
云绗沉吟了一下,一旁的花凤连忙道:“王爷,夜大人荒山不顾生死救了我们,您临来之前不是也知道他今晚的去向吗,心中备是担心啊。”
云绗看了看花凤,知道他是在为夜墨说情,心中还是犹豫了一下。
“王爷。”夜墨又喊了一声。
“罢了,御风军就到眼前,你们可有法脱身?”云绗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语气也软了。
“麦子。”夜墨轻轻喊了一声。
麦子早有准备,从里屋拿出了一套衣服递给夜墨,见夜墨肩头受伤忍不住轻轻问道:“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夜墨撕下身上的一片衣服随便包扎了一下,换上了新衣又对他道:“你把外衣脱了给轩羽兄换上。”
麦子身材比较高大,与西月轩羽有些相仿,穿上麦子的衣服,倒也蛮合适。
一切收拾停当夜墨这才向麦子递了个眼色,麦子转身走进里屋,从怀中取出一白色小瓶,打开让昏睡的红儿闻了闻,片刻红儿醒了过来,见屋内一下多出这么多人不由一怔,不过这也是常事,来清音阁喝花酒,不就是喝喝醉醉睡睡醒醒,人似流水来来往往,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忍不住埋怨自己道:“你看看,我竟然醉醒了。”
“没关系,来来咱们再继续。”夜墨一把拉她入座。
这时房门一开李贺走了进来,当看到云绗时神色一愣,暗想:这个平时洁身自好的王爷,竟然也是一个留恋花丛的人。
“王爷也在。”李贺向云绗拱了拱手,这个王爷虽一无是处,但终究是个王爷不可无理。
云绗点了点头,问道:“李大人这是怎么了,大夜里的为何带这么多人巡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刚刚有一帮匪徒冲进都督府,卑职也是奉命捉拿他们。”李光说着将目光扫了一下再座的众位,最后停在了西月轩羽身上,忍不住问:“这位是……”
“是我的一个随从。”夜墨道。
“哦……”李贺拉长了音调,看似不信。
“怎么,我与夜大人喝喝酒酒解解闷也不成吗?”云绗沉声道。
“王爷言重了,卑职只是奉命办事,哪敢惊扰王爷的雅兴,只是事关重大卑职不得不例行公事。”他说着冲身后几名御风军挥了挥手。
“慢着,你这是不相信本王了。”云绗站了起来。
“王爷息怒,李大人借一步说话。”夜墨边说着边从麦子手中拿过一块玉石,看上去甚是贵重,他走近李贺顺手将玉石塞到他的手中,低声道:“李兄,我只是和王爷在此尽兴,这也是都督吩咐下来的,还望李兄理解。”
李贺一听是封贤达的意思哪敢再胡来,接了手中的东西对夜墨道:“得了,王爷夜兄好好享受,卑职先告辞了。”说罢带领人马撤出了清音阁。
云绗此时脸色甚是难看,李贺看上去对他似乎很尊敬,但其实却是轻蔑得很,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这个王爷放在眼里。
夜墨看在眼里,暗暗叹息天启已是腐败不堪,拿什么来拯救?
西月轩羽冲云绗道:“多谢云兄相救,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
“轩羽兄有何打算?”云绗问他。
“趁乱出城,否则会生变数。”西月轩羽道。
“你怕是走不了了。”夜墨突然道。语气变的冰冷,和刚才完全变了个人。
屋内众人一起看向他,夜墨脸色凝重地对麦子道:“你带了红儿出去吧。”
麦子会意拉了红儿走出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夜大人你这是……”云绗疑问地看着夜墨。
“他是西月拓石第八子,离国瑞王西月轩羽。”夜墨将手中的金色弯刀递给了云绗。
这把弯刀体型小巧,更似一枚贴身佩带的匕首,做工精致刀鞘有宝石镶嵌显得有些华丽,正是西月轩羽翻窗进屋时,不小心从身上掉下来的那物件。
云绗拔出弯刀,看到刀身上刻着西月轩羽四字。
“西月轩羽。”夜墨重复道。
“你是离国的王爷?”云绗惊讶万分地看着西月轩羽。
西月轩羽并不慌张冲他点了点头承认道:“云兄不也是天启王爷吗?”
云绗一听不由一阵苦笑,将弯刀扔到桌子上道:“原以为天下唯有君识我,未料君却是死敌,竟然还望月畅谈诉说衷肠,真是笑话,实乃讽刺!”
夜墨看他几分癫狂,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
“就在林中小舍,我们被一伙人围攻是他救了我们。”花凤回道。
“救了我们又如何,践踏我天启者死。”马龙抽出腰刀刺向西月轩羽。
“住手。”云绗却喊住了他。
“王爷?”马龙不解地看着他,长刀停在了空中。
“放了他吧。”云绗一声长叹。
“万万不可啊王爷。”马龙喊道:“若不是他们引起战争,天启江山何之如此飘摇?”
“我知道,我与他虽不是知己,却有朋友之宜。”云绗叹息一声道:“孤夜难眠望断天涯路,枯风淒雨壮志何时酬。”
云绗伤感地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西月轩羽在离国的地位,此人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他那能征善战的大哥西月轩泽,可是此时他的内心却不想杀他,明知此人日后必是天启的心腹大患。
“王爷。”马龙又喊了一声。
“即便是没有战争,天启也已是千疮百孔,他们只是加剧了天启王朝的倒塌,若论罪人是我们自己啊。”云绗摇了摇手悲伤地冲轩羽道:“你走吧。”
西月轩羽听了自是大喜,也深感这看似对朝廷之事不上心的小王爷,却是一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儿郎。
“多谢云兄,搭救之恩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报还,告辞了。”西月轩羽道。
“慢着。”夜墨拦住了他道:“你既有报还之心,那就今日报了吧。”
西月轩羽一愣,不知夜墨是何意,迟疑了一下问道:“夜兄的意思……”
“给我天启十年的休养生息的时间。”夜墨冲他道。
“这……”西月轩羽沉吟起来。
“怎么,你还为难什么?”夜墨道:“你们连年征战并未在我天启讨得半点好处,反而是战线拉的太长,拖得时间太久,让你们倍感疲累,讲和休战对你们也是一件只好不坏的事,方行战役这几年,已经拖垮了你们整个国家,再这样耗下去不是我天启撑不下去,而是你们离国要亡。”
夜墨讲的自是有道理,这几年他们的确在方行战役上耗得时间太长了,离国将士已经是人困马乏,再这样下去真心耗不起,倒不如利用休战的时间,去征讨慕国借机休养生息调整部署,再来攻打天启也不迟。
他又看了一眼云绗,这个小王爷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可是他知道,那都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骨子里却是关心天启江山的紧。
想到这里便道:“我答应了你又何妨,天启已是哀鸿遍野风雨飘摇,可惜君不知天下苦难,依旧宫廷歌舞升平,就是给你们十年云兄你也无力回天,论语道: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这其中的道理想必朱兄也知道吧。”
云绗看着他,此人一席话他又何尝不知,但此时他不得不故作镇定回道:“天启江山又岂是轩羽兄你一言就能推翻的?”
西月轩羽一笑知他仍在坚持道:“朝中若有贤臣,君若能听进鉴,我倒不为天启担心,无奈我这局做下了,怕是不好挽回啊!倒要看看云兄有什么能耐破我这棋局。”
“棋局?什么棋局?”云绗一怔。
夜墨何等聪明,他被西月轩羽一说,似乎回过味来,顺手抓起桌子上的弯刀抵在了西月轩羽的脖子上怒道:“你竟然利用我。”
西月轩羽并不惊慌,任由夜墨刀架脖子,道:“夜兄果真是聪明人,都督府一战你利用巨蟒调走府上大半的禁卫,并利用洛琦破坏了府前的机关暗器,指明逃走路线求远不求近,我们才得以脱身,在这里我多谢夜兄了。”
看到他油嘴滑舌的样子,夜墨便恨的牙痒,想到自己的愚蠢不由自嘲道:“我自以为让封贤达不出门引你们入瓮,却不曾是中了你们的圈套,我为此还心怀内疚前来施救,竟然是成全了封贤达这个老贼的名声,让他做了一次爱国为民的将士。”
此时云绗也明白了西月轩羽说的话,原来他们行刺封贤达是假的,只是做了一个幌子,为的是让天启的子民认为封贤达才是天启的忠臣良将,是天启的栋梁,竟然让离国紧张到派人来暗杀他。
“好阴的一步棋。”一旁的花凤似乎也明白了西月轩羽设的这个局,忍不住自语道。
西月轩羽趁众人愣神功夫,反手抓住了夜墨握的弯刀,夜墨有伤在身竟然让他抢了过去。
他出手点了夜墨穴道对云绗道:“对不起了云兄,借夜大人一用。”他挟持住夜墨从窗户翻出。
马龙大急要去追,却见远处火光闪动,分明是御风军在搜城。
云绗道:“速追,莫要惊动御风军,别连累了夜兄的性命。”
“唯。”马龙跃出窗,消失暗中。
云绗看着西月轩羽与夜墨消失在夜色,心中一阵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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