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余光落在那个角落开始泛起毛边的牛皮纸袋上,霍登的注意力稍稍有些走神,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然后焦距重新凝聚起来,焦点准确地落在牛皮纸袋上,没有再迟疑,径直打开了牛皮纸袋。
厚厚的一叠资料,全部都是调查档案,但信息却并不多。
每一份资料就是一名流浪汉的失踪档案,粗粗打量一番,至少可以看到六十份以上,这也意味着伊萨至少调查了六十位流浪汉,遗憾的是,伊萨的收获并不多,每一份资料都有着大量空白等待填写。
“卡尔索-唐恩。
出生年月,空白。
流浪区域,第八区。
最后出现地址,空白。
推测失踪时间,三个月或以上。”
“克顿-塞尚。
出生年月,1000年8月18日。
流浪区域,第六区。
最后出现地址,霍华德街与查尔斯街交界处。
推测失踪时间,四个月或以上。
家庭,前妻、儿子、弟弟。
备注,曾经在五月寻找过前妻,表示自己寻找到了一份工作,也许可以重新回到生活轨道,但详细情况并未阐述。”
类似的资料档案,前前后后有五十多个空格需要填写调查,但大部分区域都是空白,即使是少数寻找到家人朋友的调查对象,却因为长时间在外流浪,消息更新也跟不上进度,最后失踪时间也无法确定。
而且,如果没有能够寻找到尸体,那么状态也始终只能是“失踪”,暂时不能断定为“死亡”。
更糟糕的是,很大一部分流浪汉都是“活在口口相传”之中,没有名字、没有样貌、没有行踪,只有一个外号、昵称或者类似于“生活在天桥底下的平头男子”的代号,他们到底是失踪、消失还是迁徙前往另外一片区域安然生活着,这也都是无从判断的状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为伊萨的调查制造了障碍。
原本,霍登是希望借助治安队的力量推动调查,但从结果来看,卡斯卡大队长认为这是浪费资源和力量的无用功,就连岩渊市政厅都没有搭理这些流浪汉,他们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地接下这份工作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卡斯卡直接将调查档案交给了霍登,拒绝了帕西亚继续调查的请求,终止了这项调查。
霍登无法责怪卡斯卡的决定。
但霍登还是认认真真地翻阅了伊萨调查整理的所有档案,试图从大片大片空白之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然后,霍登就看到了其中一份“不合群”的档案。
一份截然不同的档案,从纸质到样板全部都不同的档案——倒不是说时代多么久远,只是与其他统一样式的流浪汉档案完全不同而已,显然是另外一份调查资料,难道是伊萨放错了档案?还是帕西亚整理的时候归类错误?
档案的建档时间是1031年二月,也就是今年年初,距离现在八个月以前,档案内容则是一起集体死亡案。
“集体死亡?”
霍登的目光稍稍凝聚起来,而后细细地开始阅读起来,全神贯注,甚至比刚才翻阅流浪汉档案还认真。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这是一起悬案,却以意外事故为结论封存了档案,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档案记录的是,二月份,一位名叫瓦莱里的男爵,他与夫人在家中举办一个小型私人宴会,邀请到另外两对夫妇前来做客,一共六人构成了这个小型家庭宴会,但结果在某天早晨,六个人再加上瓦莱里男爵的一名管家和两名女仆,前后总共九个人,全部死亡。
负责调查此案的是第八辖区治安队里的布洛克中队长。
根据布洛克的调查笔记显示,瓦莱里男爵家中有些混乱,但并没有发现外人强行闯入或者激烈打斗的痕迹,更加符合现场侧写的应该是酒醉之后的私人舞会,忘乎所以、跌跌撞撞之中,踢倒了一些家具、撞碎了一些玻璃,但这也就是全部了。
现场没有翻找财物的痕迹——更没有寻找宝藏的痕迹;而且,现场没有外人闯入和离开缩留下的明显痕迹。
最令人困惑的是,九个人都没有直接的死亡伤痕——治安队没有能够寻找到物理伤口,同时也排查了毒杀的可能,但因为没有进行尸检,所以一直到调查的最后,治安队也没有能够确定真正的死因。
在死亡原因的一栏内容之中,布洛克做出了一个“治安官个人判断”的建议,但“疑似吓死”的结论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玩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布洛克写下这种建议之后的得意笑容。
最终,草草结案。
“意外事故”,这就是布洛克的结案结论,而最下方案件签名一栏里,还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意外的名字:
卡斯卡。
其实,也并不意外。
如果这是伊萨负责的案件,那么她早就寻求霍登的帮助了;而且,案件的诸多细节与南丁格尔的死亡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区别就在于,犯罪现场并不是一团血污、混乱不堪,但共同之处就在于死亡原因无法解释。
当然,霍登现在的推算并不稳固,更多是一种从结论出发的逆推——
他并没有亲自抵达犯罪现场观察过,掌握的信息线索更是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这份档案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原因往回逆推,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南丁格尔的事情,还有伊萨和阿尔伯的死因。
至于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真实联系,现在霍登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给予证明。
再进一步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瓦莱里男爵案件其实已经被封存,第八辖区治安队并没有继续调查下去,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就好像此前数不胜数的悬案一样;但现在却出现在了牛皮纸袋里。
霍登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唯一的解释就是卡斯卡故意塞进来的,并且以伊萨调查资料的名义偷偷给了霍登,但是,为什么呢?
首先,瓦莱里男爵的案件为什么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这好歹是一位男爵,而且邀请的两对夫妇客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这让霍登不由联想到了菲洛子爵的案件。
一个男爵一个子爵,都是贵族,却都不是高阶层的贵族,这样的身份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其次,卡斯卡将这份资料转交给霍登,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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