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镇之所以会叫十方镇是因为它地处交通要道通达十方,西北紧邻峰林山脉南边挨着汾河,土地肥沃物资丰富商人往来更是络绎不绝,许多商人为图方便便在此交换物资。
因此十方镇虽是一个镇子,但是人带财来,镇上的富豪却不少,其中最富有的金家也是靠此大发其财,镇上的土地有近一半是金家的,商铺门面也有接近三之一是金家的。
金家的家主金银贵觉得有钱不能藏着掖着,就得显摆出来让大家看到,所以他修了一座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的府邸用来证明他有多富有。
金府的色调以金色为主修葺的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就连府里用的马车都是金色的。三辆金色的马车在金府大门外一字排开,金黄色的日光照在金色马车上,散发出的金光更让人觉得气派非常,至少黄金贵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三辆马车上坐着的是黄金贵跟他的夫人许氏和他的三女儿金巧,此刻他们刚从镇外的农庄回来。黄金贵吃得一身脑满肠肥、圆头圆脑,但是从他下车的动作来看身手却是十分敏捷。
他下车后掏出了几个铜板丢给了赶车的车夫,对着已经先下车在一旁等他的女儿点了点头说道:“嗯,这孩子车赶得还挺稳,做你的车夫没问题了。”
金巧听罢灿烂的一笑回道:“谢谢爹。”然后再转身对着车夫说道:“苏杭,你今日且先回去,明日开始便来上工吧。”
“好的,三小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苏杭礼貌的冲金巧等人鞠了一躬,然后朝家里走去。
黄金贵看着苏杭远去的背影,对着金巧说道:“巧儿,这个孩子年纪虽小,但是性子却是沉稳得很,要是好生培养以后肯定不单只是个马夫。”
金巧今年十六,性格乖巧、聪明伶俐。长相跟她爹黄金贵更是天差地别,瓜子脸、柳月眉、樱桃嘴,端的是花容月貌,在十方镇上是出名的小美人,更难得是她还有一份菩萨心肠,时常发钱粮来救济穷人。
一个时辰后十方镇西侧的山林上,一位小少年跟一名少女一同坐在山林中的一块空地上望着面前的墓碑发着呆。
时光如流水孜孜不倦日夜不息,一转眼便已过了两年,当年才六岁的男孩也已经成为了一名小少年。回想前爹娘刚过世的那个冬季苏杭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事发后的那几个月,苏荷一直哭闹着要找爹娘。苏杭只是默默的陪着,幸好那次广义过来给苏杭留下了一缸子大米,才让苏杭渡过了那段艰难时光。
时光推移,两个月后苏荷渐渐的也接受了现实,渐渐也不再吵闹开始懂事起来,于是苏杭这才有闲暇时间开始寻找谋生之道。
此后苏杭四处遍寻镇上小大商铺,然而所有地方都嫌弃他年纪幼小,身体干瘦不肯收留他,看着家里的米缸的水平线缓缓下降,他心里不免有些焦急起来。
世间苦难之事从来不绝,苏杭的工作还未寻到,即使苏杭每日到溪边山里寻得一些小鱼小虾,山珍野果补充短缺的食粮,但是在秋末冬初时分家里的粮食终于还是耗尽。
苏杭的所住之处在十方镇上属于贫民地带的外围,最近的几个邻居也离得有十几丈远,更兼之他们也都是贫苦人家,没有人会顾及苏杭的难处。
看着空荡荡的缸底,苏杭心中不免有些绝望,山他已爬不动,没有选择他只得终日守候在溪边,摸一些鱼虾勉强度日,半月之后本就营养不良的苏杭已是骨瘦嶙峋,皮包着骨仿佛随时可能倒下。
那半月里苏杭极尽心思,全身心放在捕鱼之上,如果能够提高捕鱼的效率,或许还能够坚持下去,这已经是苏杭穷途末路的最后一丝希望。
功夫不负苦心人,苏杭在绞尽脑汁之下终于摸出了一些门路,学会了一些技巧,自制了一些小陷阱,捕鱼的效率大增,每日捕获的鱼虾,已经足够他跟苏荷填饱肚子,甚至有几日还有富余。
他拿着这些鱼虾到附近人家中换取了些许米面,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轨,但也仅仅是维持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后寒冬如期而至,十方镇附近除去河水奔腾不息的汾水河外,其余各条溪流表面都已然凝水成冰,在寒冰面前苏杭的所有小陷阱都已经失效,又回到最初的局面。
事关生存,在别无他法之下,他开始尝试着破冰取鱼,只是一连三日苏杭一无所获,前些日子用鱼换取的米面也将再次用尽。
第四日清晨苏杭将最后些许糙米熬成一碗稀粥,端到苏荷面前,苏荷看了看碗里的粥分了一半到另一个碗里对着苏杭说道:“哥哥,咱们一人一半吧。”
苏杭心中一暖接过碗来喝了两口汤水,温热的汤水让苏杭的身心一暖,空气中的严寒之意似乎也稍退了几分,随后苏杭将碗底的米粥递换给苏荷说道:“哥哥吃饱了,剩下的你吃了吧。”
苏杭说罢微微收拾了一下便打算出门,离去前他笑着对苏荷说道:“今日哥哥一定能抓到鱼回来,你在家等着喝鱼汤吧。”
苏荷自小本就乖巧,在父母离去的半年里她与苏杭相依为命,这段日子她也成长了不少。
看着碗底的米粥颗粒不少,她心中明白苏杭的想法,看着即将出门的苏杭她冲上前去紧紧抱着那干瘦的身躯,带着几分哭腔说道:“哥。”
苏杭也双手紧紧的抓住苏荷的小手,随后温柔的将苏荷的小手挣脱,离去前再次轻声说道:“小荷放心吧,哥今日一定会抓到鱼的。”
如同前几日一般顶着严寒走到溪边,他脱下脚下那双已经残破不已的草鞋,赤着脚走上结冰的溪面,刺骨的冰寒下他唯有紧咬牙关来克服。
步入冰面,脚下严寒刺骨,冰面平滑,已经十几个时辰颗米未进的苏杭一时脚下不稳,滑到在地,倒地之时头部撞击在冰面上,苏杭强撑着几番想挣扎起身,却是徒劳无功,一阵眩晕感传来,苏杭来不及细思便感到阵昏沉晕倒在冰上。
或许是苏杭命不该绝,但是用苏杭自己的话说来,那应该是老天对他的戏弄还嫌不够,所以不能让他死去。
恰逢那日,金家三小姐金巧带着一个丫鬟两个护卫冬游至此,看到了倒在冰上的苏杭,在确认苏杭未死,只是高烧下晕迷过去后,她命两个护卫救回苏杭带回金府救治,在大夫的救治下苏杭傍晚方醒。
当苏杭醒来后,金巧了解到了苏杭的身世,此后对苏杭、苏荷兄妹呵护有加,而苏杭身体恢复之后,苏杭不愿意再平白无故接受金巧的施舍。
金巧对苏杭的这份骨气十分欣赏,在之后的日子金巧便经常请苏杭来金府中做一些短工,以此来帮助苏杭,苏杭却也没有令她失望,无论是做什么都认真严谨,尽善尽美。
同时金巧还时常去往苏杭家中看望苏杭、苏荷二人,给他们讲讲故事,还教他们读书认字。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苏杭得到了足够的营养,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八岁孩子该有的模样,金巧为了让他的生活更加稳定便将他引荐给金银贵,准备让他当一个马夫,于是才有了之前一幕。
见苏杭沉浸在往事里,苏荷也乖巧的在一旁静坐陪着,随着日渐黄昏她才开口道:“哥哥,天快要黑了咱们回去吧,明日一早你还得去上工呢。”
听到苏荷的话,苏杭面带微笑的回了一声:“嗯”。
随后他将地上最后一叠冥纸点燃对着墓碑说道:“爹,娘。二年了,现在我跟小荷都长高了好多,也都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了。从明日起我也有了正式的活计,你们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了。”
苏荷在一旁也说道:“爹,娘。哥哥他好了不起呢,现在已经是金府的马夫了,好多人都羡慕哥哥呢!”
不知觉间苏杭这个马夫已经当了三个月了,这是个比较轻松的活计,在没用车的时候苏杭就会在府里学习金巧教他诗词文章,日子过的也算充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今日苏杭如同往常一般在金府大门旁用树枝在地上认真的比划着这一句他最喜欢的话,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转身一看是府里的王管家,在苏杭的印象王管家一向是一个镇定的人,今日怎会如此反常苏杭有些诧异,只见王管家跑到门前对着他们几个马夫说道:“快快,你们赶紧去把全镇上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见王管家如此慌张,便有人问道:“王管家,是府里谁出事了吗?”
王管家大手一挥怒道:“别给我多事,赶紧都去将镇上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众人见到他发怒便不再多问驾车分头往自己知道的药铺、医馆赶去,半个时辰后苏杭带着两个大夫赶回金府,一下马车便有专人接着两个大夫进到府里,紧接着几位马夫也都带着大夫回到金府。
见大夫们进去之后,众人在门前讨论起来,有人猜测说肯定是二夫人出事了,平时就属她最刻薄,也有人说是大公子出事了,只因为他前几日因为赶车太慢错过了时辰挨了大公子几鞭子,众说纷纭只有苏杭坐在一旁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对苏杭的沉默众人早已经习惯,这里的马夫、看守大门的都是成年人,只有苏杭一人年纪尚幼与他们本就没有太多可说的,众人一开始还经常调笑苏杭,但是苏杭都风淡云轻的笑笑并不回应,久之众人便不在多言。
当然最初也有人想要欺负欺负这个小孩,不过苏杭动起手来居然狠辣无比,那人也不曾讨得好去,最后被三小姐金巧知道后,更是被痛打了一顿赶出金府,此后便无人再敢欺负他。
而在这里的所有人中除了苏杭以外就属李毅最小,他今天也才刚满十七岁,算是众人中与苏杭接触最多的一人,此刻他看着苏杭微皱的眉头疑问道:“小杭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杭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跟你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李毅对苏杭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又再追问道:“不对啊,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看你这眉头都皱到天上去了,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众人本都没注意,听李毅这么一说这还真是。便你言我语的对苏杭发问起来:“小杭子,知道什么别藏着啊。”
“对啊,别这么小气,你知道什么也跟大家伙说说呗。”
苏杭仍旧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你们一样一直都呆在外面,怎么会知道府内的事呢。”
众人闻言便对苏杭不再理睬,又聚到一旁瞎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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