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缭绕升腾,逐渐充塞房间。
约莫过了一刻钟,鬼祟的人影去而复返,悄悄地推开房门来到陈烁的沿。
陈烁盘坐依旧,无一毫动作,无一丝表,无悲无喜宛若长眠,文才鼻孔里塞了两小团棉花,缓缓靠近陈烁,试探着伸出右手在他面前左右摇晃。
“陈云,师弟,夜深了,你饿吗,我来问你要不要我去厨房下面给你吃?”
文才瓮声瓮气地说着,陈烁仍旧盘坐如故,没给他任何回应,文才呼喊两声见陈烁没有反应后,便大起胆子将右手搭在了陈烁的肩膀上。
手掌与肩膀相触的瞬间,陈烁的体状若无力的向一侧倒去,蜷曲的双腿也不复盘坐的姿势。
“真晕了,这么容易?不过也好,这样就不用再去骗他的生辰八字了,能省好大的麻烦,对不起了,陈云,这是秋生的主意,你醒来要是找麻烦,找他就好了,可千万别找我!”
文才原地站了两秒,而后弯腰,伸手向陈烁的腰间摸去。
粗糙的手掌隔着黑袍盖在腰上,原本‘昏迷’的陈烁体蓦然一震,吓得文才连忙缩手,迅速矮下形蹲伏在下。
被文才摸上的瞬间,陈烁也不知是否是最近生活太过枯燥,以至于对今夜的场景产生了些莫名其妙的联想。
夜色凄迷,一个猥琐糙汉鬼鬼祟祟地摸进房间,魔手探向俊男腰间,竟然想要……
不能细想,不能细想,修行之人该清心寡……该清心才是!
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陈烁轻轻侧,同时口中啧了两声,宛若梦中人的呓语,在鼻腔中咕哝了两下,发出了若有若无的鼾声,掩饰着方才下意识的举动。
声音虽轻,但在静谧的房间中还是能听得清楚。
伏在下的文才听到这声音松了口气:“睡着了?我还以为醒了,吓我一跳!”
重新站起,文才胆子不免大了几分,再度伸手摸向陈烁的腰间,见陈烁这回没有了反应,变本加厉地弯腰将另一只手也伸了上去。
文才双掌在陈烁腰间一阵摸索,环了一圈后,手掌的动作忽然一停。
“找到了!?”
文才心头一喜,扳开陈烁的腰杆,顺手从他的腰际将摸到的硬物捞了出来。
“这是……刀?随带把杀猪刀干什么?不嫌膈吗?”
文才的目光扫了一遍手中有暗红色血迹的杀猪刀,然后嫌弃地扔在边。
他和秋生想要的并不是刀!
双手再次伸向陈烁,这回他的动作不止限于腰间,将陈烁全上下都摸了个遍,可依旧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反倒是让陈烁大致猜到了他的意图。
为了他那两把地狱火霰弹枪!
可这两把枪与穿在上的黑袍是一体的,当需要使用到它们时,只需要完成指定的动作,也就是手掌抹过腰间,作出取枪的动作就能将霰弹枪召唤到手里,并不需要时时刻刻挂在腰上。
这样的好处就是哪怕有一天枪丢了,只要作出指定动作,也能重新将这件指定的武器摄取回来。
“奇怪,为什么上没有呢?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文才苦恼地挠了挠头,当目光触及到陈烁上黑袍的时候,又坚定了下来,他和秋生对于陈烁的好奇程度大抵是如此:
两把枪>黑袍>面具>本人!
既然找不到枪,把黑袍扒下来瞅瞅,也能满足一下好奇心,反正正主被迷晕了过去也不会醒。
心动就行动,文才放心大胆的上前,伸手抓在兜袍上就要将之扒下来。
这时,陈烁像是做了一个美梦一般砸了砸嘴,貌似无意地将手掌盖在了文才的手掌上。
猝不及防地被抓住手,像是扒窃被当场抓包一样,文才实实在在地被吓了一跳,心虚无比,慌乱中偷眼向陈烁瞧去,后者却依旧紧闭双目,鼾声隐隐!
迷藏香是用来安眠的么,文才不知道,他也没用过,陈烁刚才的一番动作令他的胆气一下去了五六分。
陈烁像是睡着的人翻了一下,正面压在板上,眼看陈烁的体就要压住自己的手臂,文才赶忙用力将被拽着的手抽了出来。
文才唉了一声,等了片刻,蹲下,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印泥和一道黄符。
抄起印泥小心翼翼地凑近陈烁,将印泥盖在陈烁的拇指上,文才微颤的手捻着黄符向着陈烁的拇指印去。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拇指即将印在黄符上。
陈烁的头一侧,体扭动了一下,连带着手掌也错开了位置,在空气中划出一个短弧,将指印蹭在了文才的额头上。
文才立在原地懵了一阵,正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的时候,陈烁又转了,将一只手臂打直伸了出来,手掌向天,拇指上还有红色的印油残留。
好机会!
文才没有多想,迅速蹲下,将黄符盖在了陈烁的拇指上,然后小跑着出了房间。
他人一走,闭目的陈烁咧嘴一笑,这是给文才的机会,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机会呢!
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凡人都会死,没有拒绝的权利,但幸运的是,面对死亡,都有选择的权利,是选择主动还是选择被动。
换言之,是选择作死还是选择等死,陈烁这回毫不犹豫选了前者。
起,走到门边,确认文才离开后,陈烁来到桌前。
扫开上面的杂物,陈烁解开黑袍的内甲,将一截手臂露了出来,取了毛笔蘸了朱砂墨,在手臂上运笔画符。
黑暗中,一张灰色的纸片人贴在房间外面的墙壁上,从文才第一次进门放置迷藏香的时候,它就在。
直到文才离开,他那被笔墨描绘出来的五官忽然凑出一个奇怪的思索表,片刻后又从墙角悄声离开。
似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离开义庄百丈距离,渐起的薄雾中,一匹半米高矮的纸马等候在此处,跑过来的纸人靠近后,顺着马腿攀了上去。
“唏律律!”纸马四足攒动,乘着雾气远离了义庄。
……
九叔几来都在外忙活印钞大班这个职的事,回到义庄难得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白天起用过午饭后,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思考着给间印钞的细则。
文才吃过饭,借口和九叔说了一声,就匆忙地奔着镇上去,临走前还拉上了陈烁一道。
跟着文才一路来到宝香斋,只见到秋生趴在柜台上,撑着脑袋昏昏睡。
“秋生。”文才进门先喊了一声。
秋生头向桌面磕去,很快又撑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向门口,略过文才,目光瞟见跟进门穿着黑袍的陈烁,他顿时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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