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确实在演《大西洋底来的人》,一艘像糖葫芦串一样的潜艇,一个游泳姿势像蛇一样的男主角,洪涛还记得这个主角叫什么,麦克.哈里森。wWw。。coM
这是中国正式播放的第一部美国电视连续剧,从这部连续剧开始,电视上的节目也就丰富了起来,不再是一味的社会主义阵营电影节目,而是百花齐放起来。
洪涛关心的到不是电视节目会如何多种多样,这些东西对他影响很小,即使没看过或者记不清的,顶多也就是看两眼过过瘾。他关心的是小姨那个裁缝店的手续办理得怎么样了,因为这部美国电视剧带来的不光是那个离奇的剧情和在当时还算比较先进的拍摄手段,它对中国最大的影响就是造就了中国最早一批流行服饰。
从这部电影之后,大街上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中山装和肥肥大大的军裤了,而是出现了几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服装,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一种裤子和一种饰品,裤子的名字叫喇叭腿,饰品的名字叫蛤蟆镜!
生活在80年代中国城市里的人,都应该对这两种服饰很熟悉,在80年代早期,满大街都是穿着屁股紧绷大腿巨瘦裤腿宽大的喇叭裤的年轻人。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裤子还是用绿色蓝色的的确良面料裁剪的,没过多久,就已经演化成用色彩更丰富的花格子布来制作了,而且上身还得配上一件花衬衣,至少上面3颗扣子都不扣。如果脸上再能戴上一副蛤蟆镜,手里再能提上一台三洋双喇叭收录机,那你就所有年轻人眼中的大款潮人偶像,所有30岁以上人眼中的小**!
蛤蟆镜洪涛没地方弄去,那玩意都是从香港走私进来的,想要搞那个买卖,得坐2天多的火车南下广州去进货,然后冒着人被抓货物被没收的危险,再自己背回北京来卖。
喇叭裤洪涛已经做好了现成的纸样,连同他从记忆中找出来的巴拿马西裤萝卜裤健美裤蝙蝠衫都做好了纸样和版型,随时随地都能做出来。
“看来小姨没时间去慢慢熟悉了,说不定刚开业就得赶上一个大潮流。”洪涛想到小姨开业之后日进斗金的情景,心里也激动了起来,他的眼睛虽然虽然在看着电视,心里却在琢磨着明天该去催一催大姨夫了,看看小姨那个小店的手续到底办到何种程度,如果已经没问题的话,那现在就得抓紧找门面装修买设备和培训人手了。
“姥爷,您认识不认识童装厂的人?”洪涛的心思早就不再电视上了,姥爷对于这些外国片也兴趣不大。
“童装厂?你又要干嘛?”现在全家人除了姥姥之外,和洪涛说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提着小心。
“还是为我小姨的事情,做服装总得有布料吧,从商场里买首先是价格高,其次是数量不足,我想找找关系,打听打听像他们大工厂是从哪儿进的货,价格怎么样。”洪涛也不用瞒着姥爷了,这件事儿在家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就连洪涛的父母也都知道了,他们虽然不太同意,但是只能是保留意见,说了也没人听。
“对门院子里应该有几家是童装厂的,这得问你姥姥去,她整天在家,和那帮老太太熟悉。”姥爷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信息,胡同里确实住着童装厂的职工,只要有就好办,这个事儿现在还不用太急,一切还得等手续问题下来再说。
大姨夫现在都快成姥姥家的常客了,三天两头能看到他在胡同里露面,有时候连续好几天都能看到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给单位领导灌的**汤,上班时间都能跑出来处理私事。
“大姨夫,我小姨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您那辆自行车也没送出去啊?别不舍得送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那辆车子都准备好了,也没看您来推。”第二天早上,洪涛果然又看到大姨夫风风火火的进了姥姥家的院子。
“嗨,你小姨和你三表姐一样,全是浆糊脑袋,送什么自行车啊,我不让他们送我自行车就算是仁义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卡咱们,现在是他们求着我办,这也算是一个典型了,不过这个手续可太多了,我差不多天天就没闲着,光四处跑着盖章了,都快跑一个月了,这个章刚盖了不到一半,慢慢来吧,急不得。”大姨夫端起姥爷的剩茶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
“那您问问他们,既然这个事儿都定了,咱们是不是能开始运作运作了,比如找个门脸装修装修啥的,别等章全盖完了,咱们再现找房,这不还得耽误一段时间嘛。”洪涛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嘿嘿嘿,这回姨夫走在你前面了,我把这个事儿已经定下来了,咱不用去租房子了,街道里有现成的,前天我请街道的周主任去了趟全聚德,胡同口珐琅厂的那2间房子就归你小姨用啦,算是街道对咱们的支持和鼓励。那个房子我都看了,有水有电,四白落地,还是水泥地面,以前是珐琅厂的库房,现在空着没人用,挺干净的,稍微收拾收拾就能用,还不用咱交电费,和珐琅厂走一根线。”大姨夫笑得很是猥琐,声音也压低了,就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儿。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得,我也不催您了,您继续去盖章,我去给她们琢磨琢磨设备,我先去上学啦!”洪涛冲着大姨夫伸出一个大拇指,这回不是拍马屁,是由衷的。要说做生意这真是一个需要天赋的行业,就连自己这个先知先觉都没想起来去找街道办事处弄间房子,大姨夫从来都没做过生意,就有这个脑子,这就是天赋,学不来。
洪涛今天差点又走进一年级一班的教室,左腿都迈进门了,忽然听到班里变得鸦雀无声,抬头看到多半班同学都乜呆呆的看着自己,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一班的学生了,应该去五班。
五班的教室在楼道另一头,挨着另一个楼门口,洪涛对这个地理位置倒是挺满意的,至少不影响他去抢乒乓球案子。刚进门的时候,洪涛受到了刚才误入一班时同样的待遇,班里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停下了打闹和说笑,全都看向了他。此时还没到上课时间,班主任也没来呢,一个女同学正抱着一堆作业本,看样子她就是这个班的学习委员,正在帮老师收作业。
“谁是班长啊?我想问问,这个位子没人坐吧?”洪涛径直走到了班级的最后,看了看空着的3张课桌,最后挑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尘土的桌子,然后回头问了一声。
“。。。唰。。。”所有被他眼神问到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的把头转了回去。
“得,没人说话是吧?那我可就坐这儿了啊!”洪涛一看没人理自己,也不嫌害臊,溜溜达达又走回讲台那里,从里面把老师擦桌子的布拿了出来,在水盆里涮了涮,走回自己选定的那张课桌旁边,开始上上下下的大扫除一番,连桌子腿了椅子腿都给擦了一遍,这才把书包放了进去,自己也坐了下来,至于那块抹布,他也给没收了。
上完了早操,洪涛见到了五班的班主任,是个小老太太,干瘦干瘦的身材,眼镜片后面眼神闪烁,她是教思想品德课的,姓梁,平时寡言少语,洪涛也不太了解她,只是在教研室里见过几次面,因为洪涛是教研室的常客,经常被原来的班主任请进去训话。
“这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大家可能都认识他了,我再介绍一下吧,他叫洪涛。好了,你坐下吧,我们今天讲第9课,请同学们打开课本。。。。。。”梁老师很不情愿的介绍了一下洪涛,然后就像没他这个人似的,开始直接上课了。
“哦了,这是一个无欲无求的老师,白主任看来是完全理解了我的处境,接着睡觉吧。”洪涛从梁老师的表现和表情中,大概明白了白主任为什么把自己调到这个班里来,这位班主任估计快退休了,心气已经没那么高,而且岁数大了,脾气就小,和洪涛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就小,洪涛这是算被发配到这里养老来了。
但是洪涛对这个安排很满意,他不怕别人孤立他,更不怕大家把自己当臭狗屎,就怕有人和自己较劲儿,原本应该是相安无事的小学生涯,如果老有人在一边盯着,那就快成坐牢了。
看起来父亲这次在校长室里的怒吼起了作用了,一整天都没人在搭理自己,爱睡觉就睡觉,爱盯着窗外发呆就发呆,只要他不影响其它同学,任课老师全当没他这个人。既不叫他回答任何问题,也不过问他作业的情况,甚至都没在后面黑板的小红花园地里加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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