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真皱眉惊讶道:“哦,区区在下,何德何能啊?自打入城后,在下一直是小心翼翼,不敢泄露半点身份。无奈是,终究瞒不过城主大人的神通广大罢了!”
谭克文沉声道:“你若真有忌惮,就不应该来!你无非,就是算准了最坏的结果,一旦身份暴露,只需弄出动静,借他人之口宣扬出去,我就不敢动你!”
“我甚至还得保你性命,让那些觊觎你项人头的赏金猎人,不能在城里动手。因为一旦我纵容他们得手,等同在打自己的脸,教天下人可以蔑视本城律法,肆意在城内杀人。”
“我说的是吗?”
李卫真轻叹一声,不置可否道:“城主大人既然已有推断,即便在下说不是,恐怕也是百口莫辩。事已至此,可知城主大人是想秉公办理,依照律法,将伪造身份入城的在下,驱逐出境?”
谭克文微微点头道:“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你身的通缉,只在浮春城的地界内有效,而在本城,的确未曾犯下重典,如若公正处理,我是只能将你驱逐。”
“但是……”
谭克文话语一滞,室内气氛顿入冰窖,能叫人胆寒心惊。
李卫真的双目微微睁大,对视谭克文的目光丝毫露不怯意,似乎早有所料。
他一直在等,就等着这个“但是”,前面说什么都可以是废话,全都比不过这个“但是”的分量,在“但是”之后,才是转动命运轮盘的那根手指。
一息之后,谭克文渐渐放松表情,最后竟露出一张不知真假的笑脸,点头笑道:“你让我突然希望,可以是在另一种场合,以更好的方式,你我坐下来谈。”
“放逐你,的确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而如果从目前最大利益的角度,我应该是将你拿下,再秘密押往傅家,悬红我可以不要,只需换来两大城邦重修旧好!”
“但我也绝对有能力继续包庇你,只要你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你我就可以有共同的利益,视为交情!”
谭克文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不一定得当敌人,其实可以成为朋友。只需彼此放出筹码,相互握在手中。
实际,这世的社交本质,就是价值的展现和交换。
显然,李卫真身是具备某种价值,能够吸引谭克文为之交换的。
李卫真狐疑道:“不知以区区在下之能,能替城主大人,分担何忧呢?”
谭克文平静道:“一再妄自菲薄,可就过犹不及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且耐心听好!”
“你继承了玄门道统,便是有资格开宗立派的,但还欠缺一个能达成远大志向的机会!”
“眼下,我让你答应的事情,对你来说就是那么一个机会!”
“便是先由我秘密出资,扶持你当真正的太一门掌门!待你太一门重新开府后,你必须助我北伐东征,拿下这座天下!”
“我不要什么七城联邦永修共好,相互制衡,我要的是开创一个新局面,要这天南境的山下世界,升起一座新王朝!”
“届时,你管好山秩序;而我,负责山下太平!好比天日月,如何?”
不得不说,谭克文这一张大饼画得实在太大,差点就把李卫真给砸晕过去了。
要是换一个人说出这些话,只能当做是张口胡来的戏言。
可偏偏这人是谭克文,坐拥天南境七大城邦中,经济实力最强大的浮南城。只要舍得花钱,招兵买马就不是空谈!
因而,李卫真将信将疑地笑道:“真是好大的惊喜!说实话,能有一位像城主大人这样实力雄厚的人物,肯支持在下重建宗门,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去拒绝。”
“而且当今天下局势愈发动乱,对于有实力的人来说,绝对是成就一番宏图霸业的好时机。所以城主大人的野望,我也是非常能理解!换做是我,也不愿错过!”
“但我还是想不明白,贵地已有位居天南十大名门之一的南沙剑派,且又是城主大人昔日的师门。”
“要一统全境,称霸天南,何须舍近求远,找我这个外人共谋呢?”
这是一个情理之中的问题,谭克文早有预料,他冷静答道:“现阶段,你无需知晓全盘计划,等时机成熟,自然会有告知。”
李卫真故作深以为然的模样,点头感叹道:“嗯,有计划我就放心了!那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不知城主大人打算在前期投入多少资金呢?”
谭克文目光坚定地竖起一根手指,却沉默不语。
李卫真心想:这人可真是鸡贼,分明是想要我估摸着要钱的意思啊!一百万?不行,太少了,我自己都能想办法挣。一千万?要挣这个数,单凭我自己,还是得花不少时间的。况且以他的家底,我开这个数,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心中有数后,李卫真直言道:“前期能有一千万灵石打底的话,要建起宗门的雏形,应该不是难事,未来要考量的,无非就是人才储备的问题了!”
谭克文把手收回,目不转睛道:“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周转。不能保证让你满意,但钱我会尽量去筹!”
“呃???”
一脸愕然的李卫真,下意识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堂堂一城之主,要为了区区一千万灵石,筹钱?还未必能筹集够数,这……这是听错了?
“是否觉得我是在糊弄你?”
“抱歉,我很难不这么认为!”
伴随着两人的对话,客厅内的气氛开始急转直下,一人的脸写满尴尬,一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谭克文唯有再多做解释道:“我虽是城主,但绝不能堂而皇之地把手伸进公家的口袋,来自城邦的财政收入,大部分都受监管,只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至于家族里的生意,属于我名下的虽占比过半,但一到年底,同样得合账,统计盈亏,以便各房宗支按占比分红。”
“简而言之,就是公私分明,我得向底下的很多人交待,必须得服众。表面,我是很有钱;实际,那些只是账面的一串串数字。”
“我今天是可以把一千万挪出来,但必须做好明天就把一千万填回去的准备。如果不能,就必须花时间做账面的工夫,把钱神不知鬼不觉地转走,且保证过后查无可查!”
李卫真很快便明白到那话中意思,点头沉声道:“在真正起事前,我们的合作都只能是在私底下进行,大额的资金流动,自然也得从暗处走。”
“这样吧!走资不如走物,以我现在的身份,有钱也不好花。我倒是想借助城主大人的人脉,给我弄一百枚蜃珠来,但品质必须得是城防级的!”
闻言,谭克文若有所思道:“布置秘境结界的蜃珠?看来你是已经选好驻地了,需要这么多的蜃珠吗?这足够遮掩五百里范围的山河地貌了,而且采购的开销也将近去到四百万灵石,你胃口这么大,前期给你投一千万,应该不大够花啊!”
李卫真摇头笑道:“城主大人真当我不会打算盘吗?我虽不是正经商人,但还是做过买卖的,这种大额单子,怎么可以用零售价去算?难不成,城主大人给自己人办事,还要吃回扣?”
“再者,在下既然有计划吃下那么一大块地盘,看中的自然是那块土地的资源。只要这件事办成了,说不定还能给城主大人您,开拓出一条财路呢!”
“一旦这条路打开了,届时,你我在资金的走动,不是更方便了吗?”
谭克文眉头一扬,看李卫真的眼神中,不禁多出了几分复杂。他不再提蜃珠的事,因为这件事他确实可以办到,依靠昔日在宗门积攒下的人脉,就可以低于市价三成买入,事情绝对保密。
现如今,谭克文更关心的,是李卫真口中所说的那条财路。
土地的资源,会是什么呢?
灵兽、药材、木材还是矿藏呢?
现阶段,大家都在相互摸底,谁都不会主动透露更多的底牌,这是聪明人的合作方式。
谭克文只能凭借直觉,从中挑选最有可能的一项,试探道:“李师弟所指的这条财路,难不成是珍稀的矿藏?但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出售矿产资源这门生意,老罗家是盯得很紧的,我若染指,一旦走露风声,罗氏家族一定急得跳脚,骂我以权谋私,违背祖训。”
事实,李卫真所指的财路,确实与矿产资源有关,经由他勘察出的那条火铜矿脉,只要运营得当,就是一笔不可估量的巨大财富。
但这样一份让人眼红的资产,没有一定的实力,很难真正揣进兜里。与其让这份财富永无天日,倒不如与人共享,共同承担风险。
只要赚到第一桶金,有了钱,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而且李卫真相信,有了这份利益,他与谭克文的合作,也会变得更顺利!
因此,明知谭克文是在有心试探,李卫真还是坦然道:“的确是矿藏,而且是火铜矿。据我所知,这种矿产资源即便是罗氏家族,也只能凭借港口的便利,赚一笔转手费。”
“但如果我们能自己开采,自己运输,自己卖,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那么我们一年的进账,至少是四千万灵石!”
“敢问您霍家一年的财政,又是多少呢?”
谭克文仍在沉思,在权衡利弊,他虽微微抿起嘴,却掩盖不住嘴角的笑意,显然面对这么一笔数字,他也是心动了!
商人重利,只要利润足够丰厚,便可铤而走险。
他是一个立志要谋大事的人,钱永远赚不够,他的野心更是难以用钱去填满。
日后一旦向其它城邦宣战,军费动辄过亿,每一场战事,都是在烧钱,是要早做打算的。
“哈哈哈哈……”
忽然,沉默对视的二人竟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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