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天情被杖责八十后,整整卧床了三天,才得以启程去往西柳谷。
能下如此狠手的,除了李卫真也是没谁了。
行刑时,李卫真没有运用灵力,断天情自然也不敢暗自运功抵御。但即便是这样,也是打断了十几根上好硬木制成的棍子。
需知道,那可是脊杖之刑,每一棍都是往后腰处下手的。这要是咬牙扛不过去的,那可就得瘫了啊!
就这样,李卫真仍是寻思着得抽空铸造几根精铁长棍,专门供以刑罚之用。
至于李卫真对自己能够从锁龙潭逃脱这件事,并没有对所有人坦白无遗,甚至可以说是有所隐瞒。
有人问起,就只是说自己当时是藏了一张护身灵符在身,在关键时候保下了性命而已。
但对于事情的真相,李卫真却选择了对隋文烟做出了详细的告知。
时间,还得回溯到公审完断天情的那日当晚,二人又“偶遇”在了竹楼顶层的观景台上。
见面的第一句,隋文烟便是冷笑道:“哎,你会用符吗?你当年在湖心观学符术的时候,成绩不是倒数的吗?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李卫真耸肩笑道:“你就不许我日夜苦修,将勤补拙吗?”
隋文烟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想必你是在梦里苦修的吧?那就难怪我不察觉了!”
李卫真倏然收起笑脸,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道:“我知道很难将你糊弄过去,告诉你实情也并非不行,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卫真本以为隋文烟会爽快地答应下来,却不想对方竟连忙摆手道:“别啊!我现在觉得吧!做人难得糊涂,可以少操心很多事。你要么就当大伙面说,要么就干脆别说,我可不想替你保守什么秘密。”
“我还真就得让你答应给我守这个秘密,不许推辞。”一边说着,李卫真竟还一边脱起了自己上身的衣物来。
隋文烟为之大惊失色,倒退着走了几步后,已经是紧挨着栏杆,有些无措地道:“哎…...你干嘛啊?我警告你,可检点一些,不然我可喊人了啊!”
李卫真没好气道:“至于吗?我还能吃了你啊?”
说罢,李卫真已是赤着上身。其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向隋文烟展示他那一身的腱子肉,而是那从右后臂起始,一路延伸跨过肩膀,直到右胸膛为止的一条龙形刺青。
龙身缠臂过肩,龙首血口大张,凶狠非常,似要一口咬向那心脏那般,形神兼具,栩栩如生!
隋文烟惊奇道:“你这玩意,是什么时候整上去的?是刺的,还是画的?我能摸一下吗?”
对此反应,李卫真是苦笑不得,心想:方才还避之不及呢!现在就想动手去摸了?我说姐姐,咱能适当给点矜持吗?
眼看隋文烟还真的就想伸手,李卫真连忙把手挡开,从地上又开始捡起衣服穿了。
只是隋文烟被李卫真拒绝后,就开始阴阳怪气地抱怨起来了,“小气,不就是整了条泥鳅上身嘛!好像谁稀罕看似的,哎哟,仔细一瞧,那是真的丑啊!而且还俗气,脏了本姑娘的眼!”
李卫真颔首道:“我也觉得这玩意碍眼,但没办法,没有它,我回不来。”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李卫真身上的这处龙形刺青,乃是一种古老的契约烙印,是为妖族血脉传承下的一种衍生术法。
在远古时代的文明里,人族部落往往会视强大的妖兽为神明,不仅会设坛祭祀,祈求庇护;还会将部落中侍奉的妖兽形象绘画下,称之为图腾。
那些妖兽的图腾形象,不仅在建筑及旗帜上常见,还会被刺墨于部落勇士的身体上,谓之以身侍奉,时刻崇拜。
那些身上有图腾的人族勇士,也的确能因此获得强大的力量,去跟别的妖兽,或是其他部落战斗。但这种通过侍奉得来的力量,终究是有很大限制的。
后来,随着适合人族自身修炼之法的探索与兴起,修炼图腾之力便已是落入了下乘;再到妖族的统治彻底被推翻,更是鲜有人会对图腾之力感兴趣。
直到现如今,除了一些修习旁门左道的修士,略懂些关于图腾之力的皮毛;也就只有某些避世不出的古老家族,仍会去侍奉图腾了。
洁身自好的正道中人可不敢沾染这一块,被人扣上一顶“离经叛道”的帽子还是小事,万一被指控为亲妖派,被说成是妖族的细作,那绝对就是大麻烦了。
不仅自己会遭殃,身后有家族、宗门的,都会跟着受牵连。
现今李卫真身上的那处刺青,便是真正的图腾,一验就能辨出真伪。
而区分图腾与普通刺青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随意寻来一种妖兽的血液,往那图案上一抹,能自然散发出微微光亮的,便是真货。
“现在可好了,它死了,对我没半点好处;我死了,它亦不会有得益。满打满算,我们算是连成一党了!”靠着栏杆,李卫真自嘲笑道。
隋文烟似乎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你跟妖族做交易,有没有想过以后一旦被人查出来,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
隋文烟实在忧心万分,话才说到一半,声音已是有些颤抖。
只是隋文烟如今给出的表现,却让李卫真感到有些失望。眼前的女子,原来并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么勇敢,那么的坚强。
当初那位在锁云关死战不退,在天剑广场不故一切,也要贪图报仇一快的隋师姐,原来也是会有自私软弱的一面啊?
李卫真捏了捏鼻子,尽量语气平静地道:“那你想我怎么样?我不交出些把柄,你教我有什么方法活着回来?”
“是不是说,我若是舍生取义了,保存了咱太一门的气节,你才会赞叹我做得真好?”
隋文烟自然能够听得出这番话里的弦外之音,紧忙想要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担心的是……”
然而,在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却又欲言又止,话锋一转道:“罢了,将来的事,我们都控制不了,以后你自个万分小心便是。”
李卫真一脸认真地道:“我会注意的,顶多以后洗澡都不脱衣服便是了。”
或许是这句话实在太像是一句玩笑,即便是说得言之凿凿,仍是会让人忍俊不禁。
这不,隋文烟在秀眉一颦后,仍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卫真微笑道:“这就对了嘛!笑一下多好,最近糟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忽然,隋文烟用手肘碰了一下李卫真的腰肋,打趣道:“哎,你今天跟阿玉闹得那么僵,四次三番落他的脸面,不怕他怨恨你吗?你看他吃晚饭的时候,都刻意跟庄明换了个位置,好像真的不想搭理你啊!”
李卫真摇动食指,挑眉道:“注意一下你的言辞,可别想离间我跟闻师兄的感情。我怀疑你是在无中生有,搬弄是非!”
隋文烟把脸别过一边,假意生气道:“谁搬弄是非了?你自己不关心,日后真的疏远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卫真叹息道:“或许我当时的语气,是不自觉有些重了吧!但我相信闻师兄会理解我的,他不是小气的人。”
“今天,我没办法不那么做。人多了聚在一起,肯定是会有矛盾的,这点我早有预料。如果不明确下规矩,以保证秩序的安稳。恐怕不到我们重建太一门的那天到来,人心早就散了!”
“断天情这小子,修行的天赋是很好,偏偏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陷。这一点,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如果留他在我身边,我还能压制着他。但若是我不在,那他就是一个惹事精,他不会服你们任何一个人的。”
隋文烟好像从中听出了一些话来,试探道:“听你这么说,莫非你又想出门一段时间?这次又要去多久?”
李卫真点头道:“待重铸斩罡剑后,我就会远赴南海游历。至于要去多久,我心里也没个准。”
“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寻宝,尽量找到能替那条白蛟养伤的宝物。”
“那条白蛟向我吐露,它被仇敌伤及了本源,逆鳞被拔,内丹破裂。最重要的,是它因此失去了血脉中仅有的一缕真龙血气。”
“它昔日向善,正是看在这缕真龙血气,能给它带来修成正果的期盼。但如果其内丹在三五年内未能痊愈,那么它本能的凶性就会日益增加,最终堕入妖魔道,沦为怨念缠身的恶龙。”
“就如我们当年在浮南城,见识过的那条乌蛟那般!所以说,无论是人还是妖,我相信大多都不是天性就是邪恶的,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后天环境的影响。”
隋文烟狐疑道:“你就那么相信它,万一给它养好了伤,你不怕它冲出封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你?”
李卫真耸肩道:“我只能选择相信啊!蛟龙一族的血脉有多强大,我们又不是没亲眼见识过。哪怕我什么都不做,也难保它在十年之后,不能重见天日。届时,即便它只恢复了七八成实力,对我们而言,都是莫大的灾劫。”
“更何况,我现在跟它,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说罢,李卫真便要扯开衣领,再次提醒隋文烟关于图腾一事。
隋文烟连忙伸手制止,没好气道:“好了,好了,我现在看见你那玩意就心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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