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闯下大祸

  历史重现了,当年发生在夏慕真君-孟长夜身上的那一幕,它又浮现眼前了。

  西侧楼台上,李崇明望着眼前的惨剧,怔怔出神。

  时光仿佛在李崇明眼中,倒退了十三年。

  婚礼,抢亲,新郎被杀,这一幕幕都与当年如出一辙,而真正让李崇明勾起深刻印象的,是当中还都有着太一门人的参与,在惨案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因素。

  下一刻,李崇明猛然回过神来,本命法宝的紫锤战兵,已然握在了手上。

  只因当年造成惨案发生的孟长夜,最终亦惨死在了玄门百家的围攻之下,成为了那些“正义之士”们惩恶扬善的谈资。

  当年的李崇明,只是初入金丹的后起之秀,且与两方都无瓜葛,便只是袖手旁观的看客一名。

  可今时今日,眼前的年轻人不仅是硕果仅存的太一门人,还是他李崇明的亲侄子,是他大哥的血脉延续啊!

  然而,就在李崇明手握战兵,正要冲入广场内护犊的同时。相对应的东方群楼之中,轰然有楼阁倒塌。烟尘之上,一狂暴身影悬立空中,杀意凛然,正是那痛失爱子的傅家之主-傅让易!

  傅让易双手乱舞,十指凌空怒抓,一道道由灵力外放所造就的恐怖杀力,牵连得四周楼宇亦湮灭成废墟。惊得一众邻近宾客们,争相外逃,远离这如入魔障之人越远越好。

  一通发泄,只是让仇火愈发难熄,乘风长势。要扑灭焚心烈火,还得是以仇人鲜血,方能浇溉。

  终见那傅让易如雄鹰展翅,当五指成势后,便要凌空扑杀李卫真,誓要将其活活撕碎,永不超生!

  “孽障,老夫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有我在,你休想动这小子一根汗毛!”

  杀气铺天之间,天上同时多出两道震撼身影!

  “谁敢挡我!”

  恐怖罡煞凝聚掌心,报仇心切的傅让易竟以单掌血肉之躯,携撕天裂地之威能,硬撼李崇明的雷霆战锤!

  轰隆隆!

  两大强者各怀决心对垒,霎时间,飓风怒吼,雷电相加,天地风云色变!

  然而,傅让易的肉身虽因其早年间的一桩奇缘,而修炼得异常强悍,飞剑锋芒难伤,堪比狂兽妖躯。

  可却偏偏不巧,如今对上的却是擅使重器李崇明,万钧重压能使蛟龙切齿,何况人族肉身。避轻就重,与其硬碰,实为不智!

  倏然交手过后,傅让易被仇恨蒙蔽的理智,霎时恢复了几分清明。虽一击未曾受伤,但护体真元却乃以长久为继,若再不变招,恐眼前刚劲难接。

  战机稍纵即逝,傅让易当即凌空步踏虚幻,身形如鹰,斜掠长空。转瞬躲过李崇明下一击重锤之际,立马口吐华光,吐出蕴养在气海丹田的本命飞剑!

  剑涨人势,飞剑入手后,傅让易再展凶狠,眉心怒现三道血痕,一身杀气攀升之最高境!

  下一刻,杀气外放的剑者,曝现剑仙之威,怒火加持之剑,反身怒斩拦路之敌!

  又见得,那一剑斩出后,傅让易的身后竟隐显出佛门明王怒相,肃杀梵音怒叱万灵!

  李崇明虽为一方强人,哪怕面对昔日恶蛟都能宁死不屈,可被这明王怒相一叱,竟也心神一颤,手中重锤为之一滞!

  高手对决,胜负取之一线,稍有迟疑,强弱形势瞬间对换!

  便使李崇明虽御动一身刚劲击退斩首剑光,却也被余劲所波及,身形一退再退。

  二次交手,高低立判!

  此之间隙,傅让易臂膀一抬,身后明王怒相显出三首六臂,磅礴力量骤聚,凛然杀意笼罩整个广场,显然是在酝起更强杀招!

  就在李崇明堪堪稳住身形之时,受金身佛像所加持的擎天一剑,亦无情斩出!

  “战个痛快吧!”

  危急关头,暴喝声起,李崇明急运一身深厚玄功,身上顿现气焰窜动,豪气冲霄,牵引着云上闷雷炸响,引得无数霹雳紫流在他四周形成盖世雷障。

  霹雳纷落,如昊天之威化做一击击重锤砸下,攻守兼备;佛之怒剑,亦是至刚浩劲,杀意威能孤注一掷,誓要一剑破万相!

  两强再次迎面相撞,又是旗鼓相当之局,凶险万分,胜负亦难料!

  天上杀得难分难解,然而在大地上,却见悲情寂然一幕。

  李卫真怀抱着傅励驰的浴血残躯,颓然跪伏在地,疑问、懊恼、惶然无措……诸多言语难以形容的感情,尽数交织那痛苦面容之上。

  今日手足相残之局,早已料到不会好受,可如今一幕,却是万般未曾设想。

  李卫真从未想过,要真的手刃昔日同袍,那些口头气话,又怎能做真?可大错终究已经铸成,到底是真的一时失手,还是造化弄人?

  “我没想要真的杀你,你为不躲开那一剑,你怎么会躲不开那一剑?这不应该……这不应该啊!”

  所有疑问混着泪水一并涌出,李卫真多希望怀中之人能够给他一声回答。但那张已经快速僵冷下来的惨白面容,比起同样冰冷的泪水,更无力托付情感。

  傅励驰确确实实已经死去了,死在了最让人羡慕的年纪,在最值得被众人祝福的日子里。

  曾经也是一名战士的他,没死在战场上,却是死在袍泽兄弟的剑下。

  虽说那人曾让他憎恶,但随着时日相处,比起更多的陌路人,他真的认为,可以真心接纳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一起成为,那并肩而立的兄弟!

  如果还有来生的话,他真的很想再回到龙鼓滩,在担当苦闷守夜人的夜晚,认真听一听那海浪声。

  如果还有来生,真的希冀哪怕卸去一生荣华,也要不留下“此生从未,为自己活过”的临终遗憾!

  “我不怪你,我真的解脱了!”

  这是这些话都来不及说,还有太多话,来不及说!

  罗毅成与断天情在第一时间也都匆忙赶到了李卫真身边,只是面对如此局面,他们也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罗毅成与傅励驰认识不深,但终究同门一场,目睹此景,心中仍难抑悲凉。

  与太一门有关的人,如今真是死一个,就少一个了。

  试问老天爷,太一门流的血,难道还不够多吗?

  而断天情则是把脸别过一边,竟是破天荒地揉了揉眼,不敢去细看傅励驰的死状。

  往日在御战堂,就数这雀斑少年与傅励驰吵架的次数最多。可要是在那段苦守海岸线的日子里,没有人跟他吵架,日子就更加难熬了。

  如今回想起来,有时候也不是非得拌嘴,只是习惯了乐得在中。毕竟,能够找到一个愿意跟自己吵架不嫌烦的人,也是很不容易的缘分啊!

  又不禁想起,在外道入侵山门的那一日,自己孤身闯入剑池,遭遇到敌人的伏击。危急关头,说好要从此各走各路,划清界限的傅励驰,仍旧还是那个口不对心的人。

  这家伙总是一副傲慢模样,习惯了迟到,自称是压轴的台柱。但偏偏在战场上,他的驰援总是那么的及时。人未到,剑先至,确实是这家伙的真本领!

  “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好吧!你给我在那装什么死狗,快起来跟小爷吵一架啊!你是纸糊的吗?你这么欠揍的家伙,怎么会一剑就被砍死了?”

  “听见没有,起来说话啊!”

  断天情咬紧牙关,回身指着地上那摊殷红的血腥,嘴里说着浑话,只是那目光仍是不敢真正落在傅励驰毫无回应的面容之上。

  一旁的罗毅成神情无比凝重,他捉着断天情的双肩,语重心长地道:“好了,这种时候我们都得面对现实!”

  断天情面带痛苦恍惚地道:“不是打架嘛……说好只是来打架的啊?”

  罗毅成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种混乱不清的矛盾话语,身为三人中唯一尚有清醒头脑的人,他可不能跟着自乱阵脚,便转过头来劝说起另一人。

  “李师弟,趁现在有李叔叔为咱们拖延时间,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事情闹大了,一切都得从长计议!”

  闯下大祸,要脱身可不容易。但好在傅让易如今的狂乱作为,以及李崇明誓要力挽狂澜的架势,让当下这潭水变得更为浑浊。四处人心动乱,许多人都还抱有观望心态,不敢随意插手此事。

  如今事态越乱,反倒越有机可乘,要趁乱出逃,还存着一线可能。起码尝试,总好过坐以待毙。

  似被一言惊醒,明白沉溺于内疚自责亦于事无补的李卫真,在轻轻放下傅励驰的尸首后,红着眼睛对断天情道:“旗子还在不在你那?”

  没来由的被这么一问,断天情顿时有些懵了,“师兄,你想说什么?”

  李卫真重新组织起语言道:“我以前让你扛的那面旗子,你还有没有留着?”

  断天情霎时间明白过来,以前在御战堂有三面战旗,而属于他们那一队人的旗帜,一直是他扛着的。每次出征,或是回到山门,李卫真总是会让他把旗帜高高扬起!

  断天情当即热泪盈眶地点头道:“在啊!还在的啊!一直不敢轻易舍弃!”

  说罢,断天情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那面有些破旧的战旗,双手递到李卫真手里。

  接过旗子后,李卫真颤抖着手把旗子摊开,将有写“御战”二字的那面朝下,“太一”二字朝上地盖在傅励驰的尸首上。并手聚气旋,将落在不远处的星愿剑一把吸到手上,轻轻压在旗子上。

  当旗子彻底盖过傅励驰的遗容之前,跪在地上的李卫真,含泪对着往生者留下最后一句忏悔的话语。

  “兄弟,是我对不起你!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报仇!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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