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喜庆祥和的大殿内,一句有力且突兀的反对之声,足以压倒一切美好,把人群的注意力强行拉扯到一块。
“是谁在捣乱?”大伙脑子里都在想。
当目光企及后,疑问瞬间转为“这臭小子是谁啊?”
高台之上,怒叱声起,“你凭什么反对?”
一脸怒容的范承麟,近乎要从宝座上站起身来,但最后还是转为用手指着台下的李卫真。
平日里本就严肃而不露笑齿的傅让易,此时的脸色就更铁青了,但他没有说话。只因他无需言行,便足以展露出上位者的威压。
几乎是一时间,李卫真周遭就空出了一个小圈,原本站他附近的人,都恐因为离他太近,被旁人误会与此狂妄之徒有瓜葛。
李卫真转身望向高台,体态端正,不卑不亢道:“就凭我是太一门的李卫真!”
霎时间,全体鸦雀无声;但压抑过后,瞬间又有议论之声,纷纷炸响。
“这……这他妈谁啊?”
“怎么回事,太一门的?太一门不是被灭了吗?”
在一片惊奇质疑之声中,李卫真主动走到大殿中央,并不忌讳让更多的人瞧仔细他的样子,紧随其后的是杀气腾腾的断天情,以及眉头深锁的罗毅成。
如此情形,傅励驰也连忙走动李卫真身前,快要被气疯的他竭力压制着自身的怒火,沙哑着嗓音质问道:“你在闹什么毛病?你是想把命丢在这里吗?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赶紧给我滚啊!”
李卫真表现得欲言又止,他心中多有感慨,事已至此,傅励驰对他仍保留着一份最起码的道义。这就已经很足够了,不枉相识一场。但这种矛盾抉择中,对不起的事情也要做一次。要分对错,就让他来当这个“罪人”吧!
李卫真摇了摇头,坚定了要与眼前之人割席的决心。他继续向前迈步,来到新娘子的身侧,柔声道:“师妹,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嫁给他,跟师哥离开这里好吗?”
然而,李卫真得到的,同样是来自范书瑶红着眼眶的否定,“太迟了,师哥你不该来!”
两人的对话,清晰传到傅励驰的耳中,在一众宾客古怪目光的注视下,他恼羞得涨红了脸,回身指着范书瑶怒道:“什么叫他不该来,难道不是你让他来这里羞辱我吗?又是一起放天灯,又是在凉亭依偎,你们以前有多么恩爱龌龊,我都可以当做那是过去的事了。可你非得挑今天这个日子让我难堪吗?”
紧接着,傅励驰又指向李卫真怒叱道:“我说过想要真心把你当做是兄弟,但你拒绝了我!今天我想放你一条生路,你又拒绝了我!”
“挖我墙角都不够,还得当面挖?”
傅励驰因气急而狂笑着:“哈哈哈……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大可以在婚期之前当面跟我说清楚,成人之美我做不得吗?”
“但你在今天做出这种事情,就是在找死!我傅励驰,没你这样毫无廉耻的兄弟!”
说罢,傅励驰一身衣带无风鼓动,手中已然紧握着星光耀目的星愿剑!
在场的宾客听到这番对话,大抵已经明了这原是一桩涉及三人情感的纠缠,当中的恩怨怕是罄竹难书,便都理智地保持了沉默,没有再议论下去。说到底,还是不能让主家太难堪。
而高台上,范承麟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冷哼道:“一条丧家之犬,也妄想当我范家的乘龙快婿?往时太一门好歹也是名门正派,怎么就教出了你这种贪图攀龙附凤的无耻之徒?我看今天干脆就将你伏诛于此,也省得给世间留下祸害!”
话语一落,范承麟的手掌中当真就凝聚起了一股磅礴灵气。
来自金丹强者的一掌若是落下,闹事之人就此殒命,在场中人都无所怀疑。
“不要,别杀他!”
秀丽睫毛上有雾气凝珠的范书瑶,下意识地以娇柔身躯挡在了李卫真身前。
毫无疑问,在她小小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坚强的灵魂,在驱使着她的义无反顾。
“贱人!”傅励驰咬牙切齿,抬手便想要一剑刺向李卫真的后心。
“锵!”
与此同时,火星硝烟霎时迸发,罗毅成与断天情也都毫不犹豫地各自使出手段,一口狭长冰刀,一柄火红长剑,交错相抵,齐心协力地招架住了那夺命锋芒。
断天情脖子上青筋乍现,怒目道:“骂谁呢?找削是吧?”
高台上的范承麟并未散去掌心威能,而是向着范书瑶冷声道:“小姑你起开,今天这个污点,我必须替范家给你抹掉。”
凶险杀机前后相加,在场的宾客,大多已经是以看死人的目光,去看待那打着太一门旗号的三人了。
当然,在这世间上,除去大多数,仍会有少部分人对待同一事物,抱有自己的立场与看法。
在这最难以表态的时候,一位虬髯汉子,面容肃目地从宾客群中走出,竟是炼器宗师李崇明。
李崇明对台上略作抱拳礼,随后昂首道:“范公子不愧是年少天才,说话当真是盛气凌人。李某人只是一位打铁的粗人,也不懂什么大礼数。但有些道理,在我这得说两句。”
“这件事,按理说虽然是你们的家务事。但如果你要凭这件事,就仗着修为打杀了这位李少侠,老夫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年轻人少些戾气,多拿出些气度。奉劝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声范公子,称呼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言语中,李崇明隐约有暗压范承麟一辈的意思。谈不上冒犯,但也不大赏脸。
范承麟当即还以颜色,嗤笑道:“听李前辈的话,是想要担保这家伙了?他分明是来捣乱的,在浮春城,我杀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家伙,难道还得挑日子不成?”
“劝我轻饶他?换作这事发生在你李家,前辈你能吗?什么时候和稀泥,也是道理了?怎么,这家伙跟您有亲啊?”
李崇明也不恼怒,甚至颔首道:“刚才的话,确实是牵强了点。那就换个说法,是老夫讲给自个的道理。我且不代表浮南城,但这位李少侠以及他的师门,确实曾经给予过我们李家很大的帮助。这份恩情一直记在老夫心中,当年我们曾并肩作战过,我想今天也会是!”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谁也没能想到,为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年轻人,贵为一方氏族家主的李崇明,会公然与同为显赫氏族的傅氏及范氏作对抗。
李卫真自个也都深感意外,在这个唯利是图的世代,已经失去宗门依靠的他,没被人落井下石就已经是莫大庆幸。怎会想到,还能有人念着点往日的情分,做那雪中送炭的义举。
李卫真望向李崇明,眼神中充满了无声的感激。后者仅回以淡然一笑,却是满载着长辈的慈爱。
让人费解,或许也无需读懂,无道理可言。
在李崇明给予众人的震撼尚有余温之际,紧接着又有人站了出来,乃是年轻的城主谭克文。并附以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我们浮南城四大家族,历来同气连枝,今日也必将谨遵祖训!”
李崇明虽已言明此事他不代表浮南城,但不代表谭克文可以就此心安理得地撇清关系。
谭克文虽贵为统御一方的城主,但同时也是晚辈。这个面子不卖给自己人,给外人,如何也说不过去。
继而,罗承彦亦信步走出。但目光却是望向大殿中央,那与他有几分五官相似的年轻刀客,神色不悦地道:“阿成你个臭小子,瞧见你老子都不滚过来问候一声,还敢装作没瞧见?是屁股没开过花是不是?”
先前以长刀逼退傅励驰,展露出锋芒锐利的罗毅成,此刻渐露羞赧窘态,低首不敢目视前方。
一旁愕然的断天情皱眉问道:“我说老罗,这又是什么回事?”
罗毅成压着嗓子道:“闭嘴!”
另一边尚未完事,且又见一位年轻人走了出来,简洁有力道:“霍家,霍朗!”
如此一来,代表浮南城最大势力的四大家族,就都齐全了。隐约间,矛头一致对准了高台之上盛气凌人的范承麟。
原本势单力薄的太一门三人,形势逆转得如洪水猛兽,一下子便多出一整座浮南城做靠山。光是这会儿亮出的实力,便远超出傅、范两家的联盟,不禁让其他人心中掂量,这是否是早有预谋的布局。
单纯只为干涉这桩婚事?幕后怕是几大家族,甚至是两大城邦之间的竞争角力吧?
台上的范承麟却丝毫未有因此妥协,甚至还年少老成地反问道:“你们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家伙,跟我们两家,还有紫霄宗过不去吗?”
台下不少人也都跟着反应了过来:对啊!那范家小子最大的依仗,可并非是家族底蕴,而是身后的庞大宗门啊!
紧接着,许多目光便开始有意无意地落在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江震轩身上。
有江震轩这么一位大剑仙在,他跺一下脚,整座大殿都得抖三抖。他要是出面说几句话,浮南城那四人,还能硬气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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